第100章

  于是两人结伴出了宫。
  邀请姐妹来家里过夜,这也是穿越以来的头一回,暮雪十分兴奋,献宝一样翻出些好玩的好吃的。
  她甚至特意要膳房去做炸鸡,把鸡腿肉、鸡翅等等裹了面粉,用宽油炸。可乐是难以弄出来了,便用桂花米酒替代。只可惜归化城种的马铃薯还未大丰收,不能做薯条吃。只好留到下次。
  内殿里点燃了许多蜡烛,食桌上一盘香喷喷、金灿灿的炸
  春鈤
  鸡,还有两壶糯米酒。
  姐妹两个把酒吃炸鸡,谈天谈地。
  或许是知道给太后过完圣寿节,两人又将天各一方,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再相见,有些心里话也敢说出口,颇有点交浅言深的意思。
  三公主吃了一盏桂花酒,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四妹妹,我觉得我很坏。”
  “这怎么说?你明明很好,很温柔。”
  “可是——我偷偷告诉你,之前在皇太后宫中,大家都给五公主道喜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很嫉妒。”
  三公主喃喃道:“比起恭喜,我当下立刻生出的念头是——凭什么她不用去抚蒙?我才知道,原来公主并不是一定都要去抚蒙的呀。”
  “皇祖母和汗阿玛千挑万选,为她选中了佟家。呵,亲上加亲,国舅爷家绝对不会亏待她。之后,皇祖母也肯定会时常招她进宫陪伴,就同未出嫁时一个样。凭什么她就这样命好呢!”
  三公主把酒杯放下,落下一滴泪:“你说,我是不是很坏,竟然妒忌自己的妹妹。我不该这样的,是不是。”
  暮雪给她满上一杯酒:“若这么说,我也有点坏呢。”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双双噗嗤笑出声来,含泪而笑。
  “干杯。”
  暮雪把酒杯与她的酒杯碰了一下,仰头饮尽。
  “五公主只是格外幸运些,像你说的命好。”暮雪手托腮道。
  是真的命好啊,现在被皇太后宠着,康熙皇帝待这个女儿也很好。她还是德妃所生,与四阿哥一母同胞,想想就知道等到新皇登基,依然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总是有这样的幸运儿。
  “不过其实我俩抚蒙与否,跟她是否抚蒙还是留京一点关系都没有。”暮雪道,“之所以会有些妒忌,不过是我俩都被命推着走向草原。”
  三公主苦涩道:“是啊,我们就是这个命。唉,我还是多做些佛事,修一个跟五公主一样命好的来世。”
  “我却不想再等了。”
  暮雪抬起头来,清迥一双眼,跃动着烛影的火光。
  “我管他什么命,老天爷强加于我的这一切,我认了,可是未来如何,由我掌控。”
  被抛到遥远的边地又如何,荒漠之上,她定会建筑属于自己的繁华之城。
  第89章 遥寄相思 三公主听了这话,微微一怔,……
  三公主听了这话, 微微一怔,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咱们到底是女儿家, 该以柔顺为先。你这性子倘若太过要强,我怕反对你不好。”
  暮雪微笑了一下, 低头吃了一口酒,也不欲与她在这件事上多纠缠。左右每个人的出身背景不同, 各有各的想法。三言两语,无法说得清, 没得为了个争执起来,伤姐妹和气。
  她于是把话题移开, 说些草原上的风景之类的,三公主也从善如流, 讲些其他事情。
  不知不觉,听见自鸣钟当当敲了几下, 是深夜了。
  姐妹二人各自梳洗、换了寝衣,相伴睡下。暮雪嗅见她身上淡淡的佛香气息,倒想起了宜妃的小佛堂。
  第二天进宫, 她给仙去的郭贵人上完香,隔着袅袅白烟望菩萨。
  末了,给宜妃和三公主祷告祈求平安。
  五公主的下降, 因皇太后从自己私库中拿了些银帛补贴, 嫁的又是京城的佟家、佟家也慷慨地铺张一番,因此格外盛大。
  暮雪身穿吉服,同其他内外命妇一道,微笑着观礼。
  她特意将从前五公主所赠的那支翠玉簪戴在鬓边,簪头雕刻成青鸟的模样, 水头很好,阳光一照,温润若春水。
  殿中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各式各样忙着。
  五公主同谁都能言笑晏晏地说上话,亲朋好友虽多,她却不会冷落一个。
  暮雪走进来,她瞧见暮雪鬓边的翠玉簪,眼睛一亮,笑着执起暮雪的手,道:“四姐姐竟然珍藏着,戴着真漂亮。”
  暮雪也笑:“今日最漂亮的自然是你这个新娘子。”
  五公主拉着她的手,轻轻晃动。“依我看,大家都漂漂亮亮的。我又不是小气的新娘子,单许自己最好看。”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轻轻笑起来。
  新娘子照例要开脸,特意选了儿女双全、幸福美满的老福晋替五公主开脸。
  只是那绞脸的棉线,在脸上拉扯的时候,着实有些痛楚。
  这位“齐全人”老福晋已经有了年岁,眼睛看不大清楚,动作难免有些不利落。暮雪离得近,瞧见五公主绞脸时把手悄悄攥了攥帕子,知道她是疼,但没说口。
  终于等到开脸梳洗完,暮雪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让这老福晋亲些,我瞧着都疼。”
  五公主低声说:“老福晋这样的年纪,替我受累。我要是喊疼,惊动了外祖母,岂不是不好。四姐姐放心,其实也没有很疼。”
  她仰起的小脸仍带点婴儿肥,因为眼间距生得略宽些,有一种天真浪漫感。实在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怨不得皇太后等长辈都格外爱她。
  暮雪笑一笑,往她手中递过去玉如意,诚心诚意祝愿:“愿五妹妹琴瑟和鸣、福寿满堂。”
  那柄玉如意她握的久了,虽是寒凉的玉石,也带着些温度。五公主笑盈盈接过,道:“四姐姐也是。”
  礼乐声起,众人簇拥着五公主出殿门。许多盏绛红纱绛高高挑在竹竿上,在夜色里照出一条光亮的道。
  京城里,五公主的公主府已经建好一年了,一切安顿妥当,只等着她过去。
  暮雪随着皇亲国戚一道往五公主府,在前院瞧见了那佟家的额驸,也称得上一表人才。喜歌声欢庆,两位新人共饮合卺酒,端的是一段佳话。
  她也吃了几杯酒,昏昏沉沉的,坐着轿子回去。
  今天有明亮的月光,洒在庭前石阶上。
  暮雪下轿时望见那轮月亮,驻足看了一会儿。
  不知道草原上今夜有没有月亮,她想。
  难得来京一趟,行程排的满满当当。内务府、理藩院等衙门,暮雪私下邀了尚书夫妇一起赏花,实则是隐晦示好,拉拢关系。
  能混到这个官职,都是人尖子,不用多言就明白意思。闻弦知雅意,一派和和气气,口口声声尊敬着她,说有事要差遣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场面客套话,暮雪听着一笑而过。她明白,光有面子情是不够的,今日的言笑晏晏也如同水上浮萍一般,或许遇到风雨、立刻就散了。
  暮雪端着茶盏,同理藩院尚书之妻道:“咱们妇道人家手里,总想攥着些钱,方才心安。只可惜我常年居住在塞外,那边的样子你是知道的,有些时候隔好些几百里都没有人烟。银子也不比牛羊好使,纵有一些银子也没处打理去。原先还为这个苦恼过一阵子。可近来却发现了一条门路。说起来还要感谢理藩院尚书成人之美。”
  “公主说笑了。我家那位不过是按章办事而已,说来惭愧,您从前到漠北也没帮上什么忙。现在说起什么感谢,倒让我们惭愧。”理藩院尚书之妻忙说。
  暮雪笑了笑:“原是饶了一层,你不知道,我讲给你听。在漠北,倒有一家新生的商号,名唤大盛魁。这不自从平定准噶尔之后,漠北台吉王公同其他蒙古台吉王公一样,都要来京城值年。他们那掌柜便求到我面前,说正好一桩好生意,便如同开设当铺一样,方便,也不用操心,只等着收利。就是帮着那些台吉王公来京城,诸事都帮他们料理妥当,收些辛苦费。结果,所获之利倒真不少。”
  理藩院尚书之妻听到这里,心里有些明白了。
  值年这一事本就与理藩院息息相关,可以说她丈夫正是这桩生意顶头的官面人,难怪公主说话客气。
  不过,能让堂堂公主情愿从中说和,那么这个什么大盛魁,一定有两把刷子。至少在银钱回报上,是能些期待的。
  理藩院尚书之妻叹道:“能让公主这么说,那掌柜一定利落,前景也好。”
  “是呢,”暮雪道,“或许是我多想,但你们若有余钱投在这大盛魁,他们掌柜心安,你们也可不费力的得些利钱。若有意,可使人找那个大盛魁掌柜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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