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应忻叹了口气,仰头亲上去,贡献了一个绵长的深吻,而后轻声说,喜欢,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明明是闻确吵着要他说,此刻却片刻怔然。
他是后来才发现的,应忻原本是个内敛的人,只是当时为了追他,才反反复复地说,有多么喜欢他。
在一起之后,反而很少再说这些,宁愿偷偷为他做很多事,也不愿意再把那几个字挂在嘴边。
像是这样深情的坦白,他也鲜少能体会到。
闻确又贪恋吻了吻。
但是依然信守承诺,放开了应忻。
应忻本来被弄得心里柔情蜜意的,转过身看见那个支离破碎的仲裁书又是两眼一黑。
再转头看看闻确的脸,心情又比改学生论文舒畅了。
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的经验使然,也许是因为好在闻确关于那场比赛的大部分记忆还尚存,不过几个小时,应忻就写完了一篇完整的仲裁书。
除了部分证据还需要补充,其他的内容都已经完美得无可挑剔了。
也正是因为帮闻确写仲裁书,应忻才能知道,在这场沾满鲜血的黑暗比赛中,闻确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你十年就申诉过?应忻边敲键盘边问闻确。
闻确点点头,当时说我证据不足,裁判组拒绝重新调查。
有跟你说什么证据不足吗?
没有,闻确眉头拧成一团,具体的我也记不住了,那时候基本上都是我省队的教练处理的这件事。
你现在还有他联系方式吗?应忻看向闻确。
闻确嘶地吸了一口气,他好像早就不做教练了,听说当年就升官调到体育局了。
什么?应忻皱起眉,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还能升官呢?
闻确摇摇头,当年的事绝大多数都是他道听途说,毕竟那时候他整天待在医院病床上,一步都离不开医院。
那天晚上,应忻把拉好的表格打印出来,递给闻确。
其实其他的证据都已经齐了,现在需要找的,就是这个比赛时的录像。应忻说。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闻确坐了最早一班的车去北京,直奔当年比赛裁判组的所在地。
这个地址还是闻确废了老大劲,才从当年的参赛须知里翻出来的。
十年过去,时过境迁,北京也像是换了一个北京,但依旧和当年一样,大得没边儿。
闻确从刚建好没几年的北京朝阳站下车,因为新车站没通地铁,他绕了好几圈才找到去地铁站的公交车,勉强挤上去,摇摇晃晃不知多久才看见了地铁站。
上了地铁又开始各种换乘,在地铁上又站了将近一个小时,辗转到下午,才找到当年的地址。
可当闻确又骑着车拐进传说中裁判组的所在地,却发现当年的大楼早就不知所踪,被推翻重建成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单位。
闻确想进去问问,还没等踏上台阶就被保安赶了出去。
保安也是新就业的外地人,不知道闻确说的裁判组是什么。
他只能离开眼前的单位,又骑车回到地铁站。
北京的地铁站也大,熙熙攘攘各色路人,每个人都步履不停,闻确茫然地站在其间,像是个异类。
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起,闻确感激地看向那个号码,但上面只有应忻两个字。
找到了吗?应忻说话声调不高,总有一种不紧不慢的温和感。
闻确听见应忻的声音,像是心里稍微有了底儿,慌乱的神经也终于稳定下来。
还没呢,裁判组那个楼都扒了,人也找不到了。
应忻大多时候都比闻确沉稳,果不其然,在听完闻确说楼扒了之后,也只是说,体育馆的监控查了吗?
于是闻确又奔波到当年比赛的体育馆。
尽管医生说,他已经基本痊愈了,各项指标也已经恢复正常,可以尝试接触创伤。
但在进当年断送他体育生涯的体育馆前,闻确还是吃了一片药。
他几经辗转打听到监控室的位置,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能查监控的地方。
但在监控室的保安听见他说要查的时间时,还是爆发出了巨大一声怒吼,哪年?!十年前?
保安摆摆手,一副让他滚蛋的样子,你是不是来捣乱的?
尽管闻确解释了自己是真的想查十年前的监控,但保安也认真解释了,不会有哪个地方的监控能存十年的。
最后一条路被堵死,闻确垂头丧气地走出体育馆,黄昏将至,阳光斜照,闻确蹲在体育馆前的路边,遥遥地朝即将落下的夕阳看去。
那一刻,他好像看见李晴朝站在他的面前,身穿国家队的领奖服,漠然地凝视着蹲在地上的他。
那张面盆般的脸上,露出他一贯粲然的微笑,语气却冷得瘆人,闻确,你拿什么跟我斗?
十年前,他就不是李晴朝的对手。
十年过去,他仍然被现实击碎到毫无还手之力。
他打开买车票的软件,订了回去的车票。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你现在,应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急促,他从来没听应忻说过这么快的语速,趁着电视台还没下班,赶紧去电视台一趟,我刚才查到你们当年的比赛,电视台有转播!
闻确几乎是飞到电视台的,在电视台下班的最后几分钟,他终于冲到广电大楼。
所幸广电大楼的工作人员听说了他的来意,都热心地帮他找各种解决办法。
十年前的节目,电视台也没有存档,而且就算有存档,也需要各种书面申请和用途证明才能调出来。
为了更快地找到当年转播的画面,几个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在各个合作的平台上,搜索了当年的关键词。
最终在一个已经闭站多年的网站里,找到了一个清楚的转播视频。
拿到视频的那一刻,闻确的眼泪无法抑制地涌出来,他跑出广电大楼,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太多年,真的太多年。
李晴朝当年一定拼命地隐藏过现场视频,拼命地想要改写这场比赛的结局。
公平正义在这十年里,被隐瞒和篡改压在黑暗之中,不见天日。
当年的鲜血蜿蜒千里,差一点就被永世冰封。
也许真是老天有眼,偏偏就在离开北京的前一刻,让顺顺利利地他找到了这个视频。
就偏偏让他找到了。
拿到视频后,完整的仲裁书终于得以补全,所有资料形成完整的证据链,环环相扣,清清楚楚。
看着眼前,迟到了十年的事实真相,闻确和应忻相拥而泣,苦和甜的眼泪都混在一起,统统流个痛快。
递交仲裁书的那天,闻确穿上了他最正式的衣服,早早地等在仲裁委门前。
看门的保安刚把门打开,他就带着仲裁书冲了进去。
第一时间找到了负责的领导,递交了材料。
没想到领导只是瞥了一眼,就把仲裁书又甩给他,只留下一句,都十多年了,时限过了,没人给你受理。
闻确看着被眼前甚至没有被翻开的仲裁书,恍觉昨天还一片光明的世界,突然晴天霹雳,面目全非。
第84章 不怪你
闻确还捏着手里的仲裁书,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变得轻飘飘的,而这几张纸又忽然变得何其的重。
可他仍不死心地把仲裁书往那个领导手里怼,卑躬屈膝地乞求,您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领导见他态度尚可,吊着眼睛把仲裁书又接过来看了一眼。
但这一看纯属是给他这句话的面子,眼睛只是草草扫过,根本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你这个超过时限了,我们官网写得已经很清楚了,可惜那领导属实不是个好说话的,一张口就是一股百般刁难的口气,谁也没法给你弄,啊,听懂了吗?
闻确还想再说点什么,只见那领导干脆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丢给闻确一张冷脸。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对很多人都很重要
孩子啊,那领导吸溜了一口茶水,呲牙咧嘴地咽下去,你不如说,你这事和我屁股底下的位置有关系。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脸上横肉乱颤,笑到重重地拍了拍闻确的肩,除此之外,别的都跟我没关系,你说是吧。
闻确被他笑得后背发凉,只能迎合着干笑几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大门紧闭,怪不得那领导敢说这样的话。
如果我说,确实是呢?
领导拿茶杯的手停在半路,斜睨了他一眼,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