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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离他们最近的一家咖啡店,名字叫café tortoni。
  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这家咖啡店正在大排长龙。
  闻确低头凑到应忻耳边,这家和前面那些有什么区别?这儿人怎么这么多?
  应忻示意闻确把耳朵也凑过来,然后说,里面很漂亮,而且这家最有名,很多名人都来过。
  谁来过?
  爱因斯坦、博尔赫斯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其实这一路,闻确都对应忻庞大的知识储备有些好奇。
  他自己就不是什么博学多才的人,从小到大,应忻是他身边第一个学识如此渊博的人。
  应忻只是淡淡地说,就像你知道所有短道速滑的要领和得分的秘籍一样,我所知道的,也不过就是书上学的知识而已。
  闻确觉得自己但凡换个人问,都得听对方吹半个小时牛,但是应忻用短短几句话,不仅回复了他的问题,顺便还把闻确和自己拉到了同一个高度。
  他时常为有这样的爱人感到自豪。
  也有点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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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们闻哥哄成翘嘴了。
  这章算是一个小过渡,很快就要到这篇文的最高潮了嘿嘿,大家燥候,且甜且珍惜。
  下章周二更,谢谢大家的评论订阅打赏海星,小某人无以为报,定努力速速产粮,爱你们=^w^=!
  第47章 太阳又要落山了
  cafétortoni大厅的大理石圆桌上,应忻靠在桌前,用金属勺搅动着咖啡。
  咖啡一圈、一圈,转成一个漩涡,像个虫洞,连接了过去和现在的每一个时间点。
  几年前,他把他们唯一的合照夹在博尔赫斯的诗集里,夹在他最喜欢的那首诗之间,试问当时他还不知道在哪里的闻确,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时光好像忽然变成了非线性的存在。
  此刻的他,坐在博尔赫斯曾经常坐的位置上,留住了没留住的人。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桌面投射出暖黄色的向日葵图案。
  趁着闻确去结账的空档,应忻从口袋中掏出那个他一路形影不离的日记本。
  又拿下西装胸袋上别着的钢笔,摊开本子,铺平纸张,如此一番,却只写四个大字
  此程圆满。
  落地浦东机场,已是傍晚。
  下飞机的那一刻,航站楼落地窗外,橙红色晚霞连天,残阳将尽欲尽。
  不知道是不是维度的原因,明明是一样的颜色,闻确却总觉得云禾的落日余晖要更加盛大,更加震撼。
  闻确看着机场的时刻表上,忽然翻出云禾二字,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说不好因为什么,明明一切都是如此顺利,如此幸福。
  可是他越是幸福,就越觉得是在远离幸福。
  应忻看出他不对劲,开始拉着他大步往饮水机的方向走。
  闻确下意识死死攥住应忻的手,直到自己都被反作用力硌得生疼,才如梦初醒地松开了应忻的手。
  应忻却重新又拉住了他的手,不许他松开。
  一直走到饮水机边上,应忻才慢慢放开他,拿了个纸杯,接满一杯热水。
  我衣服口袋里有药,你拿出来。应忻叮嘱闻确。
  闻确颤抖的手伸进应忻的西装口袋,把药拿了出来,塞进了嘴里。
  慢点。应忻吹了吹热水,递给闻确。
  闻确接过水,手拿着纸杯凑到嘴边,应忻看他喝得费劲,想上手帮他。
  手还没来得及碰到纸杯,闻确突然手一抖,纸杯里的水陡然洒出,滚烫的热水全部浇在应忻的手上。
  应忻痛苦地叫了一声,闻确才一下子从浑浑噩噩中惊醒,然后立刻凑上去查看应忻的手,连说对不起。
  大片手背都被烫得通红,应忻已经顾不上手背火辣辣的疼痛,仍用另一只手拍着闻确的后背,说没关系。
  机场里候机的人不少,等着接水的也不少,应忻这一呵,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闻确顾不得别人的目光,径直拉着应忻去洗手间冲水。
  而应忻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闻确,甚至问他,药吃下去了吗?
  吃了。闻确眉头拧成川字,把应忻的手拉到水龙头下,忍一下,别动。
  凉水哗哗啦啦地流过皮肤,火辣辣的感觉稍微有些缓解,应忻把手抽出来看了一眼。
  冲过凉水的手勉强没那么吓人,但是依然有一大片明显的红印。
  几点了?应忻问闻确。
  闻确把他的手抓回来继续冲,别管几点了,再冲一会儿。
  尽管手现在依旧是疼得要死,而且他受过急救培训,知道烫伤至少要流水冲半小时,但现在肯定是没有半个小时给他冲了。
  闻确俯身仔细看着,水流覆盖过所有红痕,确保每一寸被烫伤的皮肤都冲到了水。
  他看过最好看的手,就是应忻的这双手。
  修长又骨节分明,却不显得纤弱,加上他皮肤白,这双手就像雕刻出来的一样。
  这水浇在应忻手上,就像浇在了他心脏上,千刀万剐一样。
  他其实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握着应忻的手都在发抖。
  他觉得自己回去之后,真得再去医院看一看了,是不是有什么并发精神病。
  自己怎么能把应忻弄成这样,怎么就这么笨,什么事都能办得一塌糊涂。
  在情绪即将到达极点的那一刻,闻确留下一句你自己冲就拔腿冲了出去。
  满是人流的机场里,他即使跑出来,也不知道跑去哪里。
  这个世界太大了,他本来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世界已经不会再让他感到恐惧了。
  可是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让他不再恐惧这个世界的是应忻,是因为应忻一直在他身边,所以他才会有不怕了的假象。
  他用尽全力跑到一个角落里,一下子跌坐下来。
  巨大的恐惧感吞没了他。
  太阳又要落山了。
  不是说不会再犯病了吗?
  他手捂着脸,无奈又痛苦地低吼。
  脑子里恍若有无数个蚂蚁密密麻麻地爬。
  月光。
  残阳。
  云禾。
  爸妈。
  鲜血。
  赛场。
  已经很久很久了,他已经很久没觉得发病是如此痛苦了。
  世界天地,仿佛只剩下这些他害怕的东西。
  哦。
  还有。
  还有数不尽的人声。
  一句又一句,说什么的都有。
  说他技术就是不如李晴朝,说他爸妈都是他克死的,说他是同性恋,应忻也是,愧为师表
  他想求他们闭嘴,可是却像空气一样,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远处保安带着警棍跑过来,人声也越来越嘈杂。
  应忻的心突然猛地一跳。
  关上水龙头就飞奔了出去。
  闻确觉得自己在往下坠,不停地下坠。
  直到
  微微an屿mao
  被一双手托住。
  他感觉自己被人抱进了怀里,越抱越紧,不给他下坠的余地。
  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而他,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抱紧对方。
  熟悉的雪松味道让他不再下坠,而对方柔软又坚硬的怀抱让他活过来。
  他死死地抓住对方,无意识地喃喃:我不要忻儿受伤,不要他受伤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还有几个保安,和赶来的救护人员。
  刚刚应忻就是穿过了这么一堆人,走到闻确身边,在这么多人面前单膝跪下,把闻确抱在怀里。
  他抚摸着闻确的后颈,轻声安慰,他没事,没事啊。好着呢。
  闻确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不回云禾,我我不敢
  不回不回。应忻把人揽得更紧,声音开始哽咽,不回云禾,咱们不回。我在上海买房子,我们留在这,留在这
  不行。闻确突然抓紧了应忻的背,他有工作,不能,我得回去。
  应忻想说都给他停职了的死班还有什么可上的,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行。应忻舔了舔唇,回。那你起来。
  他硬拉着闻确的胳膊把人拽起来,起来,回云禾。
  刹那间,闻确恍若傀儡,硬生生被拉起来,跟着应忻往登机口走。
  他的精神此时已经恢复了一半,认出了救命稻草果然是应忻,只是耳边还是好吵。
  他听见有人说,他们是同性恋,还有人说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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