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闻确:
他突然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劝人好好的立场,火腿肠加馒头凑合了几年的晚餐,要不是现在住在应忻家,他估计都快忘了怎么做饭了。
也是幽默,两个糟蹋自己身体的倒霉孩子凑到了一起,吃了几天的安生饭,就开始埋汰起对方了。
沉默了半天,闻确决定终止这个话题。
别闷死了。他把应忻的脑袋从被里拽出来,你刚才找什么药呢?我下去买。
不用了,我喝点热水就好了。
闻确闻言又摸了一下应忻的额头,字面意义上的烫手。
他收回手说:不吃药明天早上聪明脑子就变成豆腐脑了,加点卤子拌拌吃了吧。
说完,他转身要去隔壁拿衣服,片刻间,右手被人拽住。
别去了,外面下雪了。
应忻脸烧得红透,眼神像散开的鸡蛋黄,冷得手止不住地颤。
闻确抬头看了眼窗外,发红的天,密密麻麻的大雪。
外面真在下雪。
你咋知道下雪了。
应忻没答,只是小声的念叨:别去了,别去了
闻确低头,看着在被窝里露出的小脸,昏暗灯光里,还在絮絮叨叨地念叨他别去了。
他抬手在应忻露出的头顶抹了一把,嗔笑着说了句:傻子。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跑出去买药。
闻确边等电梯边用导航查里这里最近的药店,最近24小时营业药店3.5公里。
凌晨快三点,外卖不接单,也没公交,没地铁,寥寥几台网约车都不拉他这种小单子。
他又开始在心里埋怨这破房子,周围连个医院和24小时营业的药店都没有,这要是生病了怎么办,要是他今天不在怎么办,之前生病又都是怎么办的?
下楼之后,闻确没犹豫,径直扫了辆自行车,跨上车开始飞蹬。
记得地理老师好像讲过,一天里最冷的时候就是日出前的几个小时。此时正是一年最冷的数九寒天,最冷的天里最冷的时刻,闻确把车蹬得飞快,寒风无孔不入地扑在闻确脸上、手上、身上。
握着车把手的手已经几乎完全没有知觉了,脸也被风吹得生疼,几乎睁不开眼睛。
走得匆忙,他套了条裤子就出来了,空荡荡的裤腿里灌满了风。腿冻得跟冰棍似的,蹬不动车。
闻确索性把自行车扔在路边,开始往药店跑。
跑比骑车好一点,起码迎面的风没那么恐怖了,跑起来身上也能暖和一点。
但是闻确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跑过步了,体力只能支撑他跑不到一公里,剩下的一公里就完全是靠着想象应忻病得多难受坚持下来的。
他这次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退步,在省队那会儿,每天雷打不动十公里,他每次都是第一个跑完的。
没想到现在跑两公里,已经要了他半条命。
云禾的路不平,市区里有很多个挺陡的上坡。闻确跑这一路,几乎全在上坡。
他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却始终没有倒腾顺这口气,累得他脑子也发晕,腿开始发软,控制不住就要往下跪。
其实摔倒的时候他已经看见那个药店了,就在下一个路口后。
冰凉刺骨的大地接到手掌,幸亏他身体还有点残存的运动技巧,没摔得特别狠。
闻确喘着粗气撑在地上,歇了几秒才狼狈地站起身,手掌被地上尖锐的小石块划出了好几条口子,渗出淋漓的鲜血。
他站起身后没做歇息,继续朝着药店跑去,不知道是因为曾经无数次在冰面咬牙冲刺的经历,还是因为太担心应忻烧得严重,这一路即使再累再崩溃,他也没想过停下来。
五分钟后,他买好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和体温计,拒绝了店员要给他包扎的建议,继续往回跑。
下坡的路比来的时候顺多了,也没有来时那样累。
闻确开门的时候,连应忻都在诧异他怎么回来那么快,他边把体温计夹到应忻胳肢窝底下,边云淡风轻地说:打车去的。
应忻突然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闻确的脸颊。
骗子。
他说。
闻确罕见地柔和地笑了一下,没有反驳。
他把退烧药和装着热水的杯子递给应忻,心里有些庆幸,灯没开,不然让应忻看见他的伤,又免不了多想。
应忻把退烧药吃了,又喝了两小口热水就要躺回去。
闻确一把撑住他后背,不让他躺,把水都喝了。
应忻抗拒地退了两下,推不开。
听话。闻确柔声说。
短短两个字,如同咒语一样灵验,应忻接过水杯,艰难地喝下去。
热水见底,他把杯递给闻确。
卧室没有开灯,应忻看着黑暗中闻确的脸,语速很慢:我是在做梦吗?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嗯,做梦呢。
闻确接过杯子,把应忻重新放平,把被子掖好。
睡吧。
黑暗里的声音很温柔。
右手又被牵住,闻确回头,听见应忻说:我睡不着。
闻确叹了口气,没有反握,也没有把手松开。
就那么任由应忻握着他的手,其实应忻握的力气很小,他没有力气,也不敢握得更重一点。
他怕哪怕只一点点的贪图,都会让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点幸福前功尽弃。
闻确感受到那只冰凉的手,听见他说他也睡不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是无措,还是共鸣。
他把应忻的被子挪了挪,坐在了床边。
床垫一边微微塌陷,应忻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烧晕了,这世上竟有这样天大的好事闻确牵着他的手,主动坐到了他的床上。
黑暗里,无眠的夜,两颗心脏渐渐共振。
他听见闻确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喃喃道:我也睡不着。
经常这样吗?应忻问。
没有回答。
那就是经常这样。
应忻感觉病毒可能在入侵心脏,因为他的心突然有点疼。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白色的雪花密密麻麻地落下来,好像要把每一寸土地都覆盖得严严实实的。
应忻把被子扯出来一块,小心翼翼地盖在闻确腿上。
闻确感受到被子的重量,朝应忻看了一眼。
应忻心虚地交代:怕你冷。
谢谢。
闻确没走,也没松手。
两个人沉默地坐了半天,应忻突然问:你睡不着的时候想什么?
想以前的事儿。
以前的事儿不好,别想了。应忻捏了一下闻确的手。
闻确轻轻笑了一下,嗯。
他不知道这话是说给他,还是应忻说给自己的。
闻确记得那天好像也下雪了,应忻把他扛回家的那天。
没人告诉过他,那天是应忻送他回来的。
可是他就是知道。
床头柜上的热水,抽屉里的一沓子钱,身上盖好的被。
除了应忻,没人能这样对他。
田螺姑娘,散财童子,他真想不明白应忻图他什么。
他俯身摸了摸应忻的额头,没那么烫了,但是还是热。
他想了想小时候郑云是怎么帮他退烧的,于是他把手搓热,捂在应忻的手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还有什么呢?
他想起小时候某个惊醒的夜晚,郑云抱着他,不停地给他搓手搓脚,他被弄得睡不着,就开始放声大哭。
每每这个时候,郑云总会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轻轻地哼着摇篮曲
风儿轻,月儿明
树叶儿遮窗棂
闻确一只大手包裹着应忻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
风儿轻,月儿明
树叶儿遮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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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期末周我会尽量保持更新的,至少一周两章,如果不更新会提前请假(鞠躬)^ - ^
第21章 我家领导
应忻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大亮。
折腾了一夜,浑身是汗,他不再感到浑身发冷,摸了摸额头,烧已经退得七七八八了。
应忻刚想起身拿床头的温度计,突然感到手上有一阵阻力。
他猛然回头,发现闻确就正躺在他的身边,左手牵着他的右手,已经分不清是谁攥着谁了。
那一刻,就像突然有人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了一颗石子,激荡的心情,一圈一圈地袭击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