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今晚我可以留下来吗?”
钟毓抬眸,视线从门口那个耀眼的大红色行李箱上掠过,然后眼神玩味地盯着他,意思不言而喻——行李箱都拖过来了你问我?
要回去给外公过寿这件事江逾白之前早就在电话里提过,所以在看到那个行李箱的时候钟毓倒是没多少惊讶,不至于误会这家伙先斩后奏要跟自己同居。
不过在江逾白刚才开口之前,他一直以为对方是打算直接睡机场附近的酒店。
但神奇的是,在江逾白说完之后,他好像也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
“行吗?”而男大学生又开始维持纯情人设,非要问他讨一个答案。
钟毓挑了一筷子面,故意道:“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走吗?”
江逾白想了想,摇摇头:“可能不会。”
钟毓从喉咙里漏出一声轻笑。江逾白等着他。
半晌后,钟毓说:“那就留下吧。”
男大的眼神肉眼可见地亮了很多,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肉丸夹给钟毓:
“吃这个,这个好吃,我们之前在寝室偷偷煮火锅,借隔壁的电饭锅,周皓他们一人能吃一整袋这样的牛肉丸……”
钟毓咬了一口那颗牛肉丸,身旁坐的是比他小一轮的男朋友,他正在听小男朋友讲躲在寝室偷吃火锅的囧事,面前的小锅面蒸腾起热气……
整个屋子其实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江逾白替换的那些家具物件毕竟还是占少数,看久了也就习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忽然就有一种这个屋子突然之间有了人气的感觉。
而他也是在这时候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和江逾白在一起了。
这一切让钟毓觉得荒唐和不可思议。
但这种感觉并不糟糕。
“下次多放点金针菇和豆芽,可以再稍微辣一点。”
家里没有客房,沈家欢每次过来要么待一会儿就自己回家,要么就睡沙发,钟毓从来不管他,但江逾白就不一样了,这小鬼现在是他男朋友。
“两个选择,一,跟我睡。”
江逾白眼神亮了亮。
“二,睡沙发。”
江逾白眼珠子乱转,小狗开始打坏主意了。
“选哪个?”钟毓故意问他。
两个人这时候都已经洗过澡,钟毓有睡前喝点红酒的习惯,所以这会儿他正坐在餐桌前,一手轻晃着手里的红酒杯,表情玩味地看着江逾白。
后者坐在他旁边,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很专注。
“我可以选前一个吗?”
他那点无效的纯情又开始发挥作用,明明早就同床共枕过,也不知道在害羞个什么劲。
钟毓觉得这家伙有时候不像小狗,更像条变色龙,一会儿一个性格。
他将杯子里的红酒含进嘴里,俯身抱住江逾白的后颈,将嘴里的酒渡到对方口中,然后当着江逾白的面舔i了舔i唇,垂眸缓缓启口:“可以。”
江逾白用力咽下口中的酒,人虽然还沉浸在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中呆愣愣的,却会循着本能捕捉到钟毓的唇,将渡酒变成了深吻。
“我想跟你睡。”
家里的床是江逾白新换的,但这还是除了试睡之外他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果然还是很软、很舒服,还很香。
他心满意足地在床上滚了一圈,将脸埋进枕头里,鼻息间全是熟悉的味道。属于钟毓的味道。
床那么大,很适合两个人在上面滚来滚去,怎么滚都不担心摔下去。
两个人滚。
江逾白忽然想起来,酒吧二楼的那张床也很大。那个房间的面积其实很小,放那样一张床其实是很突兀的。
被红酒醉迷糊的大脑只磕绊了两秒,江逾白就明白过来原因,前一刻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郁闷。
又滚了一圈,滚到了床沿边上,规规矩矩躺在外侧,不动了。
钟毓刷完牙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从江逾白身上跨过去,躺下时视线在对方脸上掠了一眼,小鬼的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但钟毓实在猜不到对方怎么忽然就变了心情。
——难不成是不高兴跟他一起睡?
——怎么可能。
——那是青春期叛逆?
——说起来青春期是几岁到几岁来着,大学生过青春期了吗?
习惯了纸醉金迷生活的钟老板莫名有了一丝养孩子的烦恼。
“睡过来些,不怕掉下去?”
江逾白说:“不会,我睡觉很老实。”
语气里多少带着点赌气的成分。
钟毓承认他睡觉老实,既然小鬼自己不乐意,他就也不勉强,关了灯,准备睡觉。
过了一会儿,可能不到三分钟,一团黑影慢慢滚过来,先是悄悄伸出一根手指,若有似无地压在钟毓小拇指上,见他没反应,就将他整个手指都圈了起来,变成了小拇指勾着小拇指。
又过了一会儿,那人侧过身,跟他头挨着头,叫他的名字:“钟毓。”
“嗯?”钟毓没睁眼。声音闷闷的。
江逾白就捏了捏他的小拇指,问他:“钟毓,你睡着了吗?”
当然没有,多年的夜生活早就让钟毓养成了习惯,一到晚上就精神得不行,哪怕白天的时候他其实萎靡不振总想睡觉。所以在江逾白靠过来之前,他正闭着眼在数羊。
不过这方法显然对他没什么用,当年失眠最严重的时候他什么方法都试过,包括数羊、数饺子,或者听轻音乐、听助眠的白燥音,甚至吃安眠药都不足以让他迅速入睡。
“怎么了?”
“钟毓,你有没有带别人回过家,有没有别人睡过这张床?”
原来是在介意这个。
钟毓内心失笑,睁开眼侧过身:“沈家欢算吗?不过他没睡过这张床。”
“……”
“你是不是忘了,这张床是你换的。”钟毓闷笑。
“……”江逾白有些说不过他,索性去吻他、堵他的嘴。黑暗中难以视物,他的动作显得笨拙而用力。“这张床是指卧室这张,不是你买的我买的。”
“知道了。”小狗啃得太用力,嘴唇都被他啃破皮了。
“那你们好过吗?”忽然,江逾白又问。
他的语气特别平静,反倒是被问的人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甚至一时半会儿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个问题简直太离谱了。
“你这问题问的……”钟毓真是要气笑了,他翻了个身,单手撑这床板,半覆在江逾白的身上,另一只手则贴着他的腰,“小狗,有想象力是好事,但太超过了就变成恐怖片了。”
掌心滚烫,江逾白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腰却随着呼吸微微颤抖,锻炼得很完美的腹部轻微的下陷。
这是具年轻又鲜活的身体,此刻却被他困在方寸之间,因他而战栗。钟毓喜欢极了这种感觉,心情愉悦地用唇碰了碰小狗的鼻子。
“我既没有跟沈家欢/睡过,也没有带别人回过家,躺过这张床的只有你一个人,满意了?”
江逾白终于有点高兴了。可他的身体还是僵硬,钟毓蹭他的鼻子,他就也蹭钟毓的,呼吸在滚烫的掌心下有些重。
“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男大学生的思维实在太跳跃,钟毓有些不理解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如果真的带人回过家,那江逾白就不准备抱他了?
狗脾气还挺大。
“随你。”
话音才落下,钟毓就被抱了个满怀,江逾白脑袋埋在他颈侧,继续蹭啊蹭。嗅啊嗅。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
“但我怕你会不高兴。”
钟毓从来不知道这家伙还会有怕的时候,倒真来了点兴趣:“我不生气。”
“真的?”
“真的。”
“那你发誓。”
“嗯?”
“你发誓,要是生气的话就每天多喜欢我一点。”
“不生气就不用喜欢?”钟毓故意逗他。
话音刚落,颈侧蹭嗅的动作猛地顿住,紧接着环住他的双手勒得更紧,“也要喜欢!”
“嘘……小声点儿,这儿隔音不好,楼下的老太太脾气更不好,当心她上楼来找你麻烦,她骂人很凶。”
“她骂过你吗?”
“骂过,她说自己睡眠不好,我半夜回来踩高跟鞋的声音让她神经衰弱,有段时间她天天指着我鼻子尖骂。”
“说我不要脸,一个男的天天穿旗袍穿高跟鞋,是臭水沟里的烂泥巴,是变态。”
他每说一个字,江逾白脸上的表情就难看一分:“她怎么这样,明天我就去骂回来。”
“她都一把岁数了,你骂她?不需要尊老爱幼吗大学生?”
“骂你就是不行。”江逾白委委屈屈,重新将脸埋在钟毓颈间,埋得更深,嗓音也更低。“你才不是烂泥巴,更不是变态,你是我的玫瑰花,我明天就去骂她,她是没水分的老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