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钟毓用手指掐了掐未燃尽的烟头,以此平复内心汹涌的情绪和挣扎,开口时声音很平静。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完全没想过还会有再见到这个人的一天,也不是没希望过对方最好死在外面,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更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无所谓,哪怕有一天真的碰见了,也能一笑而过。
可事实是,在看到这张脸的这一刻,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愤怒还是像海浪一样卷向他,瞬间就将他卷入漆黑的深海之中,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而程意的脸色也因为他这句逼问蓦地惨白,身体都打了个摆,像是站不稳似的:
“哥,我错了,但是我很想你,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你。我也知道你可能不想见我,所以我一直不敢来打扰你。”
“可是我忍不住了毓哥,我太想你了,我、我也没想惹你不高兴,只是想看一眼你过的好不好。”
每一句,每一个字,听着都情真意切,仿佛这个人真的如何爱他,如何的情真意切,如何的无可奈何。
可钟毓只觉得恶心,此时此刻,他有一种被喂了屎的感觉,胃重重地坠下去,像是抽筋一样的绞痛,一阵接一阵,刚才喝下去的那些酒仿佛要翻涌出来一般。
真的很想吐。
程意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身体状况,想要来扶他:“哥,你怎么了?”
“滚!”钟毓一把将人推开,大幅度的动作带动着胃部的抽搐更加厉害,他却顾不上,恶狠狠地警告对方,“不想死的话现在就滚,以后都别在我面前出现!”
“哥,你别这样,我那时候也是迫不得已,我不想的,可我没有办法,如果我不跑的话他们会杀了我的,哥你原谅我吧,我真的错了……”
钟毓大吼道:“那你就没想过我会怎么样?!”
其实不应该这样失态,显得好像很在意一样,可这个人对那件事表现出来的态度叫钟毓感到愤怒,以至于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他怎么敢,钟毓心想,怎么敢轻描淡写地求他原谅?
怎么敢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舔着脸叫他哥?
他本来以为如果再次遇到这个人,一定会想要质问一句为什么,他耿耿于怀对方的背叛和欺骗。
可真到了这一刻,钟毓想,他只想让对方消失,什么原因都好,他不在意了,只要这个人别再出现在他眼前。
这样的真的太难看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态过。
不应该的。
“你没听见吗,钟毓不想看见你,还不快滚。”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护在了他面前,高大的影子将他牢牢地笼罩住,隔绝了那落在他身上的恶心的视线。
是江逾白。
第31章
“没听见钟毓说的吗,这里不欢迎你,赶紧滚,你要是自己不愿意走,我不介意把你揍出去。”
大学生在他面前时乖得要命,说话都不敢大声,今晚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凌厉的气势。
钟毓是见过他揍人的,这家伙有事他是真会上。
像一条护主的大型犬,对着主人时会屁颠屁颠的摇尾巴,但若是面对别人,就龇着牙、亮出利爪。
不知怎么的,钟毓心底那些浓稠而惨烈的情绪忽然就淡了些,心口没那么沉重了。
他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平复好心情,笑了一声:“我劝你最好听进去,他打人很疼的。”
话是对着程意说的,江逾白却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亮亮的。
应该不是钟毓的错觉,他竟然从这双眼睛里看了骄傲和得意,仿佛他刚刚那句话是在夸奖对方。
钟毓很无语。
“毓哥……”而程意表现得更为伤心,“我只是很想你能够原谅我……”
“你先停一下,你非要这么说话吗?”钟毓还没说什么,江逾白就已经先听不下去了。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是傻x,刚才怎么会觉得这渣男可怜,这分明就是周皓常说的那种顶级绿茶,往水缸里氽一氽,都能泡出一缸浓茶,酽得能叫人嘴里发苦!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是在和毓哥说话。”程意懊恼地说,“你能不能先让开。”
“但钟毓不想和你说话。”江逾白不仅不让,还十分霸道地拦在程意面前,但凡他动一动,江逾白便也动一动,可以说是严防死守。还故意扭头问钟毓,“是吧?”
眼神和刚刚一样亮,仿佛是等着钟毓又表扬自己。
但这次钟毓没有马上回应,在短暂的等待中,他的表情就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起来,有些臊眉搭眼的。
钟毓更想笑了。他把拦在自己面前的这家伙拨到一边,目光吝啬地落在程意的脸上,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开口:“想要我原谅你?”
程意原本惴惴不安的表情瞬间舒展开来,还挑衅地瞄了江逾白一眼。
气得江逾白抡起了拳头想揍他,最终却没有真的动手,委屈巴巴地觑着钟毓,似乎是怕他不高兴。
钟毓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还是没说什么,而是轻抬下巴,示意程意:“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出去说。”
江逾白眼里的光彻底黯了下去。
“小弟弟,把眼神收一收,你那对眼珠子都快在他们身上盯出火来了。”
江逾白坐在吧台旁边的卡座,沈家欢跟他面对面坐着,而吧台那边只剩下钟毓和那个叫程意的家伙。
江逾白眼睛是真的要冒火。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钟毓的脸色很难看,看得出来是真的不想见这个人,但程意很没有自知之明,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还三番两次想对钟毓动手动脚。
“那个谁,和钟毓到底是怎么回事。”江逾白咬牙切齿。
半小时前沈家欢还气得要命,甚至动手打了那家伙一拳,但现在钟毓真的跟人见面了,他反倒好像半点都不急了,甚至悠哉悠哉地吃起了薯片。还推给江逾白,问他:“吃吗?”
江逾白烦得要命,嚼薯片的清脆声响原本应该是令人愉悦的,此刻落进他耳朵里却也成了一种噪音,他闷闷的:“不吃。”
沈家欢便将那一篮子薯片拎回自己面前:“这件事比较复杂,我到底是外人,不好说,你要想知道,就自己问钟毓,我只能跟你说,我们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一块儿长大的。”
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不如不问。更气了。
“啧啧啧,你也不用这个表情,这些都不算什么,钟毓当年可是恨不得把他捧手心里的,两人还落过一个户口本呢。”
“什么?!”江逾白更加激动,“凭什么就一个户口本了?”
咔嚓咔嚓——“凭钟毓喜欢他啊,钟毓自己要跟人一个户口本,你能怎么办。”
咔嚓咔嚓——“别看他现在这个德性,以前可是个纯正的二百五恋爱脑,没办法结婚,就想办法把两个人的名字弄一个户口本上,这样也算是一家人了,怎么样,浪漫吧?”
气死了。
气死了。气死了。
一点都不!浪!漫!
我一点都不!嫉!妒!
江逾白抓起一大把薯片往嘴里塞,咔嚓咔嚓咔嚓!
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江逾白嫉妒得要死,酸得要死,凭什么渣男可以和钟毓一个户口本啊,这不公平!
“那现在呢。”
“现在估计没有了,除非钟毓是个治不好的傻缺。不过我也不清楚,这事就是钟毓心里一根刺,具体我也不敢问,你要是想知道,以后自己问他。”沈家欢还是这句话。
还能有以后吗,江逾白心想,白月光都回来了,钟毓还能理他?
哪怕钟毓此刻表现得那样反感,但真的不会心软吗?
不行。
江逾白歘地站起来。
沈家欢掀起眼皮看他:“你干嘛?”
“把人赶走。”
“哎哟卧槽,你给我坐下。”沈家欢拉他,“坐下。”
江逾白不肯。但吧台那边的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竟朝门口走了出去。
江逾白哀怨地盯着沈家欢:“他们要去干嘛?”
沈家欢说:“这我哪儿知道啊,你说你这么高的个子,怎么连个人都拦不住,这下好了吧……说真的,我本来以为你会直接揍那家伙一顿的。”
“我是想揍来着。”江逾白说。
“那怎么没动手?”
“我怕钟毓会不高兴。”为此,江逾白本来就在不爽,现在听沈家欢这样一问就更不爽了。
又抓了一大把薯片,咔嚓咔嚓地嚼。
沈家欢幸灾乐祸:“嗯嗯嗯,再嚼用力一点,说不定就把姓程的给咬死了。”
江逾白继续咔嚓咔嚓嚼薯片:“你说我待会儿偷偷跟着他,把他堵巷子里揍一顿怎么样?”
在江逾白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的时候,钟毓还真把人带到了酒吧后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