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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信纸中央有几团晕开的墨迹,谢嘉遇解释是喝水时不小心洒上去的,程不辞知道,那是谢嘉遇的眼泪,对方也不是故意撒谎,不好意思要更多一些。
  “我写的时候也没觉得那么……让人难为情。”谢嘉遇以手掩面,耳朵连着脖颈红了大片,声音也浸了赧意,“没想到隔几年再看,酸绉绉的!”
  “不酸。”程不辞将信纸重新折好装进信封,想裁第二封的时候谢嘉遇伸手摁住了他的手腕。
  “剩下的你找个没我的地方偷偷看吧,我实在是没脸陪你继续看下去了。”
  程不辞低低地笑一声,嘴上说着“谢嘉遇竟然还有害羞的一天”,动作上已经遵从谢嘉遇的话把信都收进了牛皮纸袋里。
  草药茶喝完,两人便起身朝老人告别。
  出了书屋,谢嘉遇皮肤上的红晕还没消下去,他看着程不辞手里的牛皮纸袋,想起离开斯托镇那天,青山给了他一个铁盒,不过自打从斯托回来后他便忙得晕头转向,那铁盒便一直没打开看过,甚至现在还在行李箱里搁置着,放在国内的家中。
  不知为何,他觉得里面或许也藏着属于程不辞的秘密。
  不然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青山要送他这样一个礼物,而且还只送了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谢嘉遇昂起头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你一个事。”不等程不辞接话,他便继续说了下去,“青山是你们什么人呀?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亚伯的孙子,但他好像也没有喊过亚伯‘爷爷’。”
  谢嘉遇身上耐人寻味的红终于散了干净,两人抬脚往前走,程不辞道:“青山是个流浪孤儿,五年前我还在fa基金的时候,有次和客户谈完合作从酒店出来,车子刚上路走了没三米,他便一头栽我车前盖上了。”
  “碰瓷?”
  程不辞笑了笑,点头说“是”,又道:“那会儿也是冬天,他身上的衣服烂得比我现在中餐厅的拖把还不如,脸、脖子、胳膊和腿全是擦伤和淤青,看着实在瘆人,所以哪怕知道他是碰瓷的,我也还是带着他先去了诊所,离开时给了他一笔钱,不过数额不多。”他那会儿虽然年薪早超百万美金,但为了还债,手里并没有留下多少钱。
  谢嘉遇问:“然后呢?”
  长街的尽头是莱茵河,程不辞将左手伸进口袋,虚虚握住了谢嘉遇的右手,道:“他说我是第一个被他碰瓷却不揍他还带他看病甚至给他钱的人。”
  “哦,我知道了。”谢嘉遇稍稍侧眸看了程不辞一眼,嘴角根本无法抑制笑意,用尾指在对方手心勾勾画画,愉悦道:“哥这个大善人就是这样被人轻易地赖上了呗。”
  程不辞嘴角也无意识地牵高,语气带了些不服气,“怎么会,我那会儿可没心力养孩子。”
  手心被勾画的力度忽地加重一分,程不辞侧眸寻去,挑了挑眉。
  谢嘉遇轻哼一声。
  程不辞彻底笑起来。
  片刻后,他道:“我建议他去儿童救助中心寻求帮助,但他不知那里弄到了我的住址,连蹲了我三个晚上。”
  “然后呢?”谢嘉遇问:“你让他进屋了?”
  意识到语气有些怪,谢嘉遇咳了一嗓子,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异国他乡,家外蹲守,你就不怕出事吗?”
  程不辞慢慢收紧手掌,将谢嘉遇的手彻底包裹,他道:“没有,我给钟翊打了电话,他来的时候亚伯也跟来了,然后我们三个劝了青山一晚上,他最终跟亚伯走了。”
  “原来如此。”
  程不辞:“为了让他上学,亚伯是以养父的名义收养他的,不过怎么叫人就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了,每年暑期寒假亚伯会带青山来曼哈顿住一段时间,青山的中文大多是钟翊教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孩子有些怕钟翊,所以才跟我比较亲。”
  “……哥,最后一句可以不说。”
  程不辞停下脚步,半是无奈地道:“……这也能吃味?”
  谢嘉遇撇撇嘴,“我可没忘记他挑衅我那事。”
  “他多大你多大?”
  “他要是跟我一样大,我就不是只在口头上醋醋就算完了!”
  “我把他当……嘶——”
  放在口袋的手虎口一疼,程不辞抿着唇忍笑,谢嘉遇则眯起眼睛,空着的左手在程不辞鼻尖上戳了戳,“你只能是我哥,我一个人的哥!”
  “出息。”
  两人沿着莱茵河走,正前方是大教堂。
  下午五点,教堂响钟齐鸣。
  附近游客众多,程不辞和谢嘉遇跟着一个旅行团的脚步进了教堂内部,夕阳余辉透过其上两侧的琉璃窗,折射洒下的光影梦幻又美丽。
  程不辞随口一问,问谢嘉遇以前有没有时间来参观。
  谢嘉遇刚要回一句“就跟苹果汽水一样,这个也快参观吐了”,但话到嘴边时又假借整理刘海的动作,掩饰性地回答道:“没时间。”
  类似这种城市的标志性建筑,那些出门旅游的人大多都是冲着它们去的。
  谢嘉遇除了钱多、头发多,亲朋好友也不再少数,他在科隆留学、工作不是秘密,因此每年都会有七大姑八大姨、这个那个朋友来看望他。每每如此,他必定要好好招待一番,而“这儿附近不是有一座特别壮丽的哥特建筑嘛,小遇(老谢)你带我们去参观参观吧”可以列为“看望”高频语句。
  谢嘉遇问:“要登上钟楼看看吗?天马上黑了,从上面看夜景应该很不错。”
  “我还没有看过。”这是实话。
  程不辞:“好。”
  两人付了十几欧,走走歇歇用了近半个小时登上楼顶,外面的天果然已经黑透,头顶云层遮住了星和月,但下方肉眼可见的景观庄严且壮美,整座教堂和不远处的霍亨索伦大桥在白金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谢嘉遇:“累死我了,哥,我今天的运动量严重超标。”
  程不辞:“……”
  程不辞淡淡地睨人一眼,不带丝毫犹豫地回:“劝你尽早死心,我是不可能背你下去的。”
  “……我还没开始这么想呢。”
  三五秒后,程不辞手心又是一疼,“哥,你刚才好绝决,伤到我的小心脏了。”
  程不辞把手握得更紧,防止谢嘉遇再作恶,“少贫嘴。”
  谢嘉遇“咯咯咯”地乐起来,姿势别扭地从右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来都来了,合张照吧。”
  他们的第二张合照,两人挨得很近,笑得很开心。
  亲密无间。
  休息了十分钟左右,两人开始下楼,下比上要少时省力,就是在踩到平地后,由登顶的小腿疼变成了如今的膝盖疼。
  河边支起了许多小商摊,卖各种美食、玩具、情人锁还有鲜花、明信片之类的商品,谢嘉遇说他饿了。
  程不辞问:“很饿吗?”
  谢嘉遇不明所以,歪头疑惑地“啊”一声。
  “我听说霍亨索伦大桥是著名的锁桥,因为桥上锁着许多爱侣的誓言,据说只要把锁头的钥匙扔进莱茵河,就可以获得永久的爱情。”
  谢嘉遇的心脏倏地剧烈跳动起来,而他放在程不辞口袋一下午的手,也终于在此刻生了汗。
  很奇怪,在程不辞没问之前,他其实并没有很饿,但这会儿却觉得肚皮快贴上后腰了。
  程不辞发觉到那双越发汗涔涔的手,声音放轻放缓了许多,“谢嘉遇,我有幸能同你在桥上挂一把情人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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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一起高呼:表白!表白!
  第50章 春时恋
  时间恍如在那一瞬间停滞,周围一切事物也都静止不动,谢嘉遇只能听见他和程不辞的呼吸和心跳声,如鼓如雷一般。
  “想知道我今天编了一个什么样的尾冬传言么?”
  早上的时候,程不辞没问,谢嘉遇亦没主动说。此时此刻,面对程不辞的询问,谢嘉遇亦反问了回去。
  程不辞心定了下来,“什么样的?”
  谢嘉遇:“在今冬的最后一天,程不辞要得偿所愿。”
  钟楼顶的云被风吹淡,月亮露了出来,也看得见星光。
  程不辞将人拥进怀中。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喜欢自己的名字。
  周遭人重新活跃起来。
  他们在商摊上买了一把粉色的情人锁,程不辞借了摊主的记号笔,像所有情侣那样,在锁的两面都写下了他和谢嘉遇的名字,口袋里始终交握的手也拿了出来,方便跑着上桥挂锁。
  他们来到大桥中心,一趟红皮列车缓缓从旁穿行而过,锁舌“咔嗒”一下锁定,谢嘉遇气喘吁吁地朝着莱茵河大声喊“unsere liebe ist fur die ewigkeit”,手里的钥匙随即被扬进河流里。
  不远处传来几句“gluckwunsch!”谢嘉遇稍一侧身抬头,吻在程不辞嘴角。
  周围都是游客,即便再动情,两人也不敢太放肆,程不辞回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后,耳道里进来一声不小的“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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