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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谢嘉遇眼一弯,唇角扬起弧度,“因为今天是周日啊。”
  程不辞:“……”
  小锅里的汤圆浮了上来,每一只都白乎滚圆,看着喜人极了。
  谢嘉遇歪头朝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看了一眼,心中十分佩服他哥,“说起来我住进来的第一天,就是还在上学那会儿,我第一次用厨房就跟在曼哈顿那晚一样,饭没做成反而还花了三百欧。”谢嘉遇比了个“ok”的手势,想了想又道:“不过贵有贵的道理,那一千七刀花得我到这儿的这两周一次厨房都没进去过。”
  程不辞挑了挑眉梢,见谢嘉遇忽地蹙起眉,并了两根手指在身前扫了一圈,“……呃,厨房里原本有这些……锅碗瓢盆吗?”
  “不用怀疑。”他跑了三趟超市才购齐。
  谢嘉遇收回手讪讪地笑了笑。
  “我看你还买姜饼了,是楼下那家的么?”
  程不辞将汤圆盛进碗里,他煮的数量不多,一只碗装得下全部,够两人尝鲜。
  “猫咖店旁边那家。”
  跟谢嘉遇口中的是同一家。
  谢嘉遇:“早上刚跟哥随口一说,晚上竟然就能吃上了。”
  “记性好。”程不辞端着汤圆出了厨房,谢嘉遇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进了餐厅,最后在程不辞对面坐下。
  “正如我还记得,谢先生对动物毛屑严重过敏一样。”
  “严重”两字,他咬音咬得格外重。
  谢嘉遇筷子一个没拿稳,其中一支掉到了地板上。
  是身体的应激反应,他本人的脑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只有“谢先生”三个字在头顶绕圈转。
  十几秒的安静,过后,程不辞弯腰拾起了脏筷子,餐桌上放有湿纸巾,他直接抽了一张擦干净。
  “还没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
  谢嘉遇忙摇头,“想起来了。”话落,又飞速道:“哥,我可以解释。”
  程不辞点点头,“先吃饭。”
  谢嘉遇坐得板正,“好的。”
  一顿饭吃得过于安静了,吃到中途,程不辞就懊悔起来,但“是不是扫兴了”的念头甫一冒出,他很快又按了下去。
  吃过饭清洗完餐具,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谢嘉遇规规矩矩坐到沙发上,程不辞擦着手走近时,他将茶几上的水杯往外推了推。
  “在交待关于我动物毛屑过敏还去猫咖以及眼皮这个疤之前,我想先跟哥说另一件事。”
  程不辞坐到单人沙发上,喝了一口水,示意谢嘉遇直接说。
  “awaken是我大学毕业那年成立的,当时的创始人有我、孟攸还有科隆十安的两个华人以及三个德国人,一共是七位创始人,科隆十安就是鹏城十安集团在海外的子公司。”谢嘉遇道:“这两位子公司的人,他们手里共拿着awaken 19.8%的股权,三位德国人呢,有两个各占了14.6%,另外一个是16%。我手里的股权目前虽是最多的,但即便加上孟攸手里的,也显而易见,不到半数,达不到绝对控股的标准。”
  “我爸的目的呢,他就是奔着收购awaken去的。”
  “目前,子公司的那两个人已经明确要转让股权,这三位德国人正在观望,而且拿大头的那位自然是十分自觉自己是香饽饽,毕竟拿着14.6%的那两个德国人,即便是都站我爸那头,我爸依旧不能做到绝对控股,而他呢,不论是我爸还是我,若想掌控主动权,就绕不开他。”谢嘉遇说到这里摊了摊手,“现在就看我和我爸谁开的价能让他满意了。不过我的优势……哥肯定也知道嘛,股东向股东以外人的人转让股权还需其他股东过半数同意,所以另外两个德国人我爸还需要费心思斡旋了。”
  谢嘉遇砸吧砸吧嘴,顺其自然地拿起程不辞刚才喝过的水杯,把杯子里剩下的水一口饮尽。
  “哥,他不是针对你。”
  程不辞缓慢地松了拳。
  片刻后,他问:“谢总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嘉遇似答非答道:“如果是想让我们分开,我爸何必做那么不留情面,非要把亲儿子几年的心血搅合一搅……”
  “谢嘉遇,我没多想了。”
  几只戴菊鸟落在了阳台外的护栏上,“吱吱吱”的尖锐鸣叫透过玻璃门传进室内,搅扰了其间短暂的安宁。
  谢嘉遇棕黑的眸子染上柔和的笑意,过了会儿才轻声回:“那就好。”
  他继续道:“《未亡人》项目启动后的这两年,投入的资金数字远超《chivalrous person》四年的投资数目不说,一分钱的收益也没捞到呢,集团那些股东们早看不下去想撤资退股,我爸也认为我不可能做出来,他反正是不可能拿集团的未来去赌,但我不甘心呀。”谢嘉遇长叹一声,“都说商人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不过大概因为他是我亲爹,老父亲心存……不忍?让他力排众议选择了把我的项目也好、公司也罢都收在自己手下,不至于让我赔不起钱?”
  这就是《未亡人》项目和awaken内部变故的详情,如谢嘉遇所言,谢天华并不是在敲打他。
  “至于我眼上的疤痕还有去猫咖的事情,”谢嘉遇伸出一只手覆在了程不辞手背上,道:“哥听后可以心疼我,但绝对不可以责怨自己。”
  第45章 梦游,脱敏
  谢嘉遇追星,偶尔也看肥皂剧。偶像剧里总有一些经典桥段,类似给主角安插一个患有严重ptsd的人设,允许其对创伤性事件再回忆或经历时表现出痛苦不堪的姿态,并以此得到另一主角的怜悯和垂爱。不幸的是,谢嘉遇曾经嗤之以鼻的俗套剧情有一天在他自己身上应验了。
  程不辞刚离开的那段时间,他经常会想,如果那晚熬一整夜去打游戏,如果那晚自己没有睡那么沉,如果当时拉住他哥的手劲再大一点,他哥是不是就不会在他不知不觉中就走了。
  大病一场后,这种念头愈发深重。
  谢嘉遇并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梦游,意识到自己晚上会梦游是在某天早上醒来,他觉得左眼很疼,伸手摸了一把后摸到了还未完全干涸的血,家里的阿姨那会儿正在屋外打扫卫生,说话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是在向他父亲汇报,楼梯转角的花架上沾了好多血。
  他父亲很快就敲响了他的房间门。
  谢嘉遇起床时又看见枕头上也满是血。
  自己睡着前还是好好的,醒来就满脸血,门前的地毯也移了位,谢嘉遇不蠢,当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应当是半夜出门不小心滑了一跤,结果正好栽在花架上的一只菱角花盆上。
  眼皮上的那道伤口很深,看花架和枕头上的浸血量也能猜得到,不过幸好,只是流了很多血,他的眼睛还在。
  他问父亲自己以前有没有梦游的情况,他父亲只看他一眼不说话,后来又说是老毛病了,让他不用在意。他自然不相信,自己平时有个小感冒发烧他爹都得兴师动众地请医生,梦游竟然还能发展成老毛病?
  他清楚是什么原因。
  有一个人在他熟睡的时候离开了,而他,在梦里企图拦下他万万次。
  谢嘉遇道:“其实我也不是每晚都会梦游的。”
  这么多年他已经总结出规律了,只有睡着后做梦且梦的内容跟他哥有关系时,他才会梦游。
  “虽然梦里会见到你,但我还是一点都不喜欢做梦,也……不喜欢梦见你。”
  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没有一次能成功拦下程不辞。
  谢嘉遇不喜欢这样的梦,有时候会觉得他哥真残忍,即便是梦,他哥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程不辞反握住谢嘉遇的手,谢嘉遇继续说:“为了不做梦、不梦游,有段时间我的作息可规律了,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建立睡眠仪式,阅读、泡温水澡、冥想,怎么让自己放松平静就怎么来。”谢嘉遇往前移了几分,微微歪头笑得像一个亟待得到夸奖的孩子,“那段时间我果然一次都没有梦见你,也没有梦游。”
  但他很快又不开心起来。
  在科隆念书的第二年圣诞,同系的一个女孩向他表白,他告诉对方他不喜欢女孩,而且已经有男朋友了,女孩便问他的男朋友是谁,长得比她好看么,有照片么。
  谢嘉遇在那一瞬间发现,他脑海中关于他哥模样的记忆好像越来越模糊了,可明明他昨天还跟别人描述过他哥的长相。
  谢嘉遇苦涩一笑,“那时我就在想,我会不会是太久没见你所以把你的模样记错了,所以哪怕我走遍科隆的大街小巷,也问不出一个见过你的人。”
  “我甚至都没有一张你的照片。”
  起初,他以为他们至少有一张的。
  程不辞也回想起来,他很少拍照,印象中,他和谢嘉遇貌似也没有一张合照,哪怕是如高中毕业照这类的合照都没有。
  因为正式拍照的日子和小姨阑尾炎手术撞上,他那天请假错过了。
  但谢嘉遇说的却不是这张。
  “我那天在机场想找一张你的照片给工作人员看,想让他帮忙回忆一下见没见过你,你又是上了哪趟航班。”那时他的希望全寄托在这其中了,“我记得鹏城下雪那天自己有偷偷拍你的,但我翻遍相册却找不出来一张带有你人像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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