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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所以是自杀么?”谢嘉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是自杀。”钟翊道:“西方人信仰的东西庞杂,有些人认为,两个人若在生前因无爱而不能在一起,只要一同喝下毒药,并在那些见证世人爱情的教堂里留下自己的遗像和遗书,死后两人就能长厮守。”
  谢嘉遇总算想出来自己是哪里感觉不对劲了,“想自杀却把毒药下在寝室的公共饮水机里,他是、是想……”
  和程不辞一起毒死?
  “是。”钟翊沉沉地叹一声,“max也是同性恋,他喜欢sirius,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钟先生知道的好多啊!”孟攸发出一声赞叹,钟翊怀疑他在内涵自己,可对方的眼神又很无辜,神情也像是在发自内心地夸他。
  钟翊看向谢嘉遇,温和地笑了一下,道:“max的嘴简直就是漏勺,我画他说,把自己的暗恋全向我抖了出来,当时没想报警我是怕闹乌龙,没想到后来真出了事。我看到照片后立刻就找警方提供线索啊,结果警方还真在某个教堂里找到了max自杀的证据,他的遗书连同遗像被他包装得好好的,就藏在教堂祭坛下面,遗书甚至还盖了邮局的戳,时间是11月12日上午十一点,而且字体经过鉴定确认是max本人所写,可以排除是死后别人伪造的。”
  “我记得期间大使馆也介入了,前前后后查了得有半个多月吧,还查出来一个动物园的工作人员盗取、非法出售药品的。总之最后,官方声明,sirius跟max的死完全没关系,他甚至差点就成受害人了。”
  这个故事听完,杯子里的燕麦奶也凉透了,几口喝完,谢嘉遇放杯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抖得厉害。
  但凡那三天多的时间里,程不辞喝一口饮水机里的水……
  谢嘉遇捂住了眼。
  “2018年……18年我在科隆,我、我当时以为我哥就在科隆,我以为他在的。”
  那天早上,他醒后没看见程不辞,打程不辞的手机对方也没有接听,后来问周情要了那晚民宿值夜班的男生的电话,问了一番才知道,程不辞凌晨就离开了。
  一开始,他以为程不辞是回家了,但是当他打车到了程不辞小姨家,摁了许久的门铃里面都没人出来,然后他才想起来给小姨打电话,对面是小姨的秘书接的,告知他程总在开会,他听到对方说“程总”时甚至怀疑了“程总”是不是程不辞。
  从居民楼出来后,他没忍住给父亲打了一通电话,一开口就说程不辞失踪了,父亲责怪他冒失,在弄清状况后让他去两人经常玩的地方找找,说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失踪!
  那天下了挺大的雨,他出门没带伞,有几个地方车也不好打,没两个小时他就淋了个透。下午五点,他找去程不辞小姨所在的公司,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小姨,小姨跟他说,程不辞离开了。
  离开是什么意思呢?
  是出国了。
  是不方便告诉别人程不辞具体去了哪个国家。
  是到此为止的意思。
  “才不是。”
  才不是到此为止,他要程不辞亲自解释离开是什么意思。
  他去了一趟机场,恶叉白赖地让工作人员给他查程不辞的航班行程,后来他的父亲打来电话让他别闹,机场执勤警员也来了。
  最后周情将他接回民宿,在此之后,他持续高烧引起肺炎在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那半个月,他收到了港大的录取通知,透过病房的窗,他还观看了三场梦幻多彩的太阳雨。
  出院当天,他的父亲告诉他,程不辞小姨的工作发生了变动,她将被总部派遣到德国科隆去管理分公司。
  他问他父亲,企业劳动派遣资质申请一般需要多长时间。
  一般为三十至六十个工作日左右。
  所以说,即便程不辞六月初就打定了主意要离开,这个时机也是合适的。
  那之后他开始每日坚持学习德语、上德语课,出色地完成了港大第一学年的学业,并成功申请到了uzk wiso学院的学习名额。
  2018年暑期始,他满怀期待地赴往德国。
  他想当然地认为,程不辞就在德国。
  谢嘉遇声音这会儿哑得骇人,“我爸骗了我。”
  钟翊将谢嘉遇的杯子添满热奶,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告诉谢嘉遇,“程昭姨,她生前一直在新加坡工作。”
  谢嘉遇猛地抬起了头,声音也高了几分,“生前?”
  钟翊道:“两年前sirius和程昭姨出了一场车祸,程昭姨当场……sirius也是在手术室里抢救了整整两天才救回来。”顿了顿,他补充说:“医生说,其实救护车赶到车祸现场时,sirius一开始也已经没有心跳了。”
  “你说什、什么?”
  钟翊没再重复回答。
  谢嘉遇慌乱地站起了身,“我去看看我哥。”
  他逃似地奔上四楼。
  阁楼内热气充足,程不辞睡觉时仍然跟十年前一样,习惯穿宽松舒适的七分袖长t恤,谢嘉遇跪坐到程不辞身旁盯着程不辞熟睡的脸看了五分钟,终是没忍住伸出了手。
  他尽量控制双手,不让它们抖得太厉害,然后缓缓将手放到程不辞左胸上,感受下面蓬勃有力的心脏跳动节奏。
  嘭、嘭、嘭……
  又过了五分钟,谢嘉遇将右耳贴在了手背上。
  心跳声更明显了。
  “谢嘉遇,你在做什么?”
  谢嘉遇身体一僵。
  程不辞说话时胸口明显扬起一个高度,声音低沉醇厚如中提琴,通过胸腔传进右耳那部分,震得谢嘉遇耳蜗全是酥酥麻麻的痒意。
  “你要压死我么?”程不辞又说了一句。
  谢嘉遇连忙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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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辣
  第35章 以后都不会了
  谢嘉遇干巴巴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程不辞撑坐起身,有些失语地睨向谢嘉遇,他刚要开口噎人一句,目光却触及到谢嘉遇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发现对方情绪的不对劲。
  “现在几点了?”
  阁楼没挂钟表,谢嘉遇直起上半身从矮桌上捞来自己的手机,“快十一点了。”
  程不辞极轻地“嗯”一声,眼睛和谢嘉遇的对视上,“钟翊跟你说了什么吗?”
  他没有酒后忘事的习惯,和谢嘉遇的对话他现在清晰地记着,他并不认为自己的那些话会让谢嘉遇的反应表现为恐惧、害怕,愤怒、委屈或者失望,也可能还有心疼,这些才是正常的。
  而且谢嘉遇刚才的举动,只是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别的再没多做,实在不像趁他熟睡故意占便宜的作态。
  在他熟睡的期间,谢嘉遇一定还经历了其他事情,而且跟他有关。
  程不辞在心里也有了一点猜测。
  谢嘉遇本就没想隐瞒,“聊了一点,钟翊给我讲了一点你们认识的契机,哥,你那个室友也太变态了!”
  “嗯。”程不辞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回:“过去很久的事情了,警察和大使馆最后也都查清楚了,而且我现在也好好的,那水我没有喝。”
  “那是哥福大命大,钟翊还跟我讲了你和小……小姨车祸的事情了。”
  程不辞的眼睫这才抖了抖,过了会他道:“当时是我开的车,车祸发生时,小姨挡我身前了。”
  谢嘉遇心脏猛地一疼,“我听钟翊说,小姨是当场……医护人员到的时候,你也、也没有心跳了。”
  “没有,”程不辞轻飘飘地说:“钟翊是故意吓你的。”
  谢嘉遇苦笑道:“我早晚也要找出来你撒谎时爱做的小动作。”
  程不辞没忍住也笑了一声,只是笑容很浅,很快就消下去了。
  “谢嘉遇,我睡着前说的那些话,你都听清楚了吗?”
  程不辞的声音和他方才的笑一样浅淡,每一个字、每一处停顿都被细腻的温柔牢牢包裹着。
  谢嘉遇点点头,“听清楚了。”
  “嗯,听清楚了就好。”程不辞的目光飘去窗外,森林上空的星星似乎比几个小时前更多更亮了,他缓缓道:“人在面临幸福时会突然变得胆怯,而遗憾的是,我始终胆小如鼠。”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始终胆小如鼠。
  “所以谢嘉遇,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谢嘉遇轻声问:“是没办法给,还是不想给?”
  程不辞将目光再次投注到谢嘉遇脸上。
  谢嘉遇盘腿坐好,歪头笑了笑,“我猜哥只是不知道怎么给而已,我想说的是,爱是不可能平等的,我也不需要哥给我很多很多爱。”他伸出一只手,在两人视线交汇的中心竖起尾指,又将拇指抵在第一个指间关节上展示给程不辞看,“一点点就够了。”
  程不辞顿觉嗓子干涩,他想移开视线,可眼前谢嘉遇的笑又那么真诚迷人,像细雨中的朝阳,金灿灿的光芒经过水珠的层层反射,照耀了每一处可供他躲藏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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