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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什么毛病,擅自穿他衣服还这般理直气壮地不还?程不辞快气笑了。
  但谢嘉遇眉眼肉眼可见地舒展开来,“衣服啊。”
  程不辞无言了片刻,谢嘉遇已经把他的大衣脱了下来,他这才看到对方没穿自己的外套。
  “你手机响的时候吓我一跳,然后我一伸腿,就不小心踢到了前面的钟翊,也是巧,他刚站起来,手里的咖啡‘哗’地洒我一身……”
  尽管火车上有暖气开放,调节的温度也在20c左右,但由于不是密闭的车厢,暖气发挥的效果并不是特别显著,只有靠窗的位置温度会高一些,因为硬座车厢的暖气大多安装在小桌板下,贴近车厢壁。
  程不辞要回自己的衣服后并没有穿,回来后,他照旧被谢嘉遇推到最里的位置。
  “哥。”余光里,程不辞察觉到谢嘉遇抓着他放在膝上的衣服晃了晃,“你不穿么?”
  他看向谢嘉遇,谢嘉遇笑得眼睛只留下一条缝,宛如动物园里朝饲养员谄媚求食的白狐。
  “不穿就让我穿一会儿呗。”
  程不辞无动于衷。
  “我要是生病了可就不会听话了。”
  程不辞嗤笑道:“你不生病的时候也不见得多听话。”
  谢嘉遇心虚地撇撇嘴,“那你借不借嘛?”
  程不辞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淡淡地回复道:“不借。”
  “程不辞,你是小气鬼吗?”
  两三秒后,程不辞重新看向谢嘉遇,“……谢嘉遇,我是小气鬼的话,你是什么?大泼皮吗?”
  “你——”
  “我?”
  空气中,咖啡的浓郁味道尚未彻底消散干净,涩中带着不容忽视的香精的甜腻,两人的争论吵醒了孟攸,男生慢悠悠坐起身,看着对面的两人,眼里满是迷茫。
  程不辞心底渐渐生出一种微妙的情感,类似同人十次相争得到十输结局,在第十一次却意外获胜后的小得意,而当他发觉自己似乎并没有排斥这种情绪的产生后,又恍然意识到,他曾经面对谢嘉遇好像也会这样。
  程不辞收了思绪,预测谢嘉遇的下一动作,约莫过了四五秒后,谢嘉遇的眼皮飞速地眨动一下,紧跟着伸出手愤愤地一把抢过他的衣服,“不借我就明抢!”
  抢走就抢走了,程不辞没再抢回来。
  他觉得那样做十分幼稚。
  不过心思单纯的孟攸显然看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一声不吭地站起身就要拿行李,钟翊抓住他的胳膊,问他要做什么。
  “行李箱里有衣服,谢嘉遇怕冷,我给他拿衣服。”
  “他穿我弟的就行。”钟翊将孟攸摁下,毫不客气地占起程不辞的便宜,又道:“你这样显得我很不关心我弟嗳。”说着,他起身朝程不辞抛了一个暧昧的挑逗眼神,十分欠揍道:“哥哥给你找件衣服穿哈。”
  程不辞想把这人一脚从火车上踹下去,最好在踹下前再给人手腕上绑段绳子,方便他跟着火车跑,杀杀那个惹人烦的劲儿。
  一个多小时后,火车在斯托站停靠,列车员提醒他们下车,四个人拿上行李,用了五分钟左右出了车站。
  走出站门,凌冽的冷风先热情地拥住了远来的客人,给客人们带来绝顶刺骨疼痛的人生体验。
  附近屋舍的房顶上积雪很深,道路被踩成了冰雪冻层,一步一打滑。
  “哥!”
  由远及近、欢脱雀跃的一声,比声音再晚两三秒到的,是大男孩青山的熊扑。
  程不辞倒退两步,两脚前后岔开一段距离稳固了身体重心才不至于被人一把扑倒在地。
  “小钟!”青山又扑向钟翊,钟翊可没程不辞那般幸运,一下子就被人扑倒在地,兔包一角硌得他腰差点断了。
  “你行不行啊!”青山从钟翊身上爬起来,朝钟翊吐了吐舌头后转身又去抱程不辞的手臂,也是在这时候,他注意到钟翊身旁的两个陌生男子。
  打闹的这一会儿功夫,钟翊的外祖父也走了过来,一开口就是七八分标准的汉语,“两位年轻俊朗的先生可是sirius的朋友?”
  谢嘉遇缓慢地将视线从程不辞胳膊上的那只手臂上挪走,朝老先生微笑颔首道:“老先生好,我叫谢嘉遇。”他身后的孟攸随后跟了句“您好,我叫孟攸。”
  钟翊外祖父笑着伸出右手,“叫我亚伯就行。”
  鸭、鸭脖?
  “亚,伯。”
  听到程不辞的声音,谢嘉遇扭头朝他看去,过了会儿扬了扬眉梢,程不辞极小声地轻哼一下,声音小得只有距离他特别近的青山能听到,其他人只以为程不辞有事叫亚伯,但他迟迟没下文。
  亚伯的中文口语较之大部分会说中文的西方人而言,是十分流利和标准的,少有的一些字会在声调上出现发音问题。他本人的个头十分魁梧,天寒地冻的环境里,他穿得比一群年轻人还单薄,棉衬衣外只套了个厚马甲,强壮的手臂肌肉和胸肌把衣服撑得饱满,体型十分健硕,长得却慈眉善目,与水管工马里奥格外相似。
  钟翊朝孟攸道:“别看亚伯一身肌肉,其实他是一个喜欢看肥皂剧还爱哭鼻子的小老头。”
  “我叫青山,青色的山峦。”青山直勾勾地盯着谢嘉遇,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从没见过的陌生男子,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芥蒂,总觉得对方来者不善。
  在说出自己的名字后,青山转了转蓝色的眼睛,故意拔高声音骄傲道:“我的中文是我哥亲自教我的,青山这个名字虽然是自己取的,但我给它赋予了一个特别牛的意义,年轻又安稳的山,寓意我是我哥唯一的靠山!”
  谢嘉遇:“……”
  太嚣张了。
  前后两句话简直就是在他的雷点上疯狂蹦跶。
  程不辞暗暗叹气,不动声色地在青山肩膀上轻轻拍打两下。
  谢嘉遇皮笑肉不笑地关怀问道:“青山是嘛?长得真可爱,今年多大啦?现在应该在读高中了吧?成绩怎么样呀?你们期末考试是不是已经结束了?你的成绩等级是多少呢?”
  青山:“……”
  一阵沉默后,钟翊率先大笑起来,被程不辞一个眼睛警告后才讪讪地看向亚伯,撒娇道:“亲爱的外祖父,我饿了。”
  “哎嘿,家里厨房还烤着乳鸽哩!”亚伯一拍脑门,抢过几人的行李箱便大跨步往马路对面走,将箱子一个个塞进悍野的后车厢里。
  青山当即就坡下驴,嚷嚷着自己也饿了,几个人很快走到车旁。
  “哥,我要和你坐一块!”青山边喊边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地将程不辞推到了最后一排。
  孟攸晕车,坐在了副驾驶,谢嘉遇和钟翊隔了条过道,坐在最中间的两张座椅上,谢嘉遇身后就是青山。车子启动后,谢嘉遇的耳边便开始循环杜鹃叫,听到最后他开始给自己洗脑,把程不辞不让他喊他“哥”归因于程不辞听烦了这个称呼。
  一!定!是!这!样!
  但,依旧掩饰不住那万分不爽的心情。
  那是我哥!
  “这位先生也是来自中国的吗?”青山突然往前攀上了副驾驶的座椅背,一只手碰到了谢嘉遇的肩膀,着实将谢嘉遇吓一大跳。
  “my god,这位先生,你吓我一跳。”青山边说边坐了回去,谢嘉遇难以置信地转过头,这算不算水鬼找城隍,恶人先告状?
  “我哥说过,只要我过得健康快乐就行,成绩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青山竖起拇指往耳后一扬,抬着下巴满脸自豪,“我以前也没见过你,你是刚和我哥认识的吗?我跟你说嗷,我和我哥已经认识五年了哦,五年!”
  男孩说着往谢嘉遇脸前伸去一只手掌,程不辞眼疾手快地抓了回来,“你安分一点。”
  “十年。”
  “什么?”青山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
  谢嘉遇将目光投注到程不辞脸上,程不辞也看着谢嘉遇,两人距离不算远,可以说是很近了。只要其中一位伸出手,就能接触到对面的身体。
  亚伯这时打开了车载音乐,前奏一响,竟然是凤凰传奇的《等爱的玫瑰》dj版,他扭头跟孟攸介绍着,说自己经常用这首歌作为和舞伴跳踢踏舞时的伴曲。
  很难想象这首歌怎么跳踢踏舞,谢嘉遇自嘲地开了口,“也不算,其实一年都不到。”
  程不辞心脏短暂地颤了颤。
  青山嘟囔了一句“听不懂”,为自己成功扳回一城而自豪,他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程不辞带了点严肃的声音朝他道:“青山,安静一些。”
  男孩不太情愿,但不满的情绪在转头看到程不辞不太愉悦的神色后,当即消匿了下去,钟翊及时解围道:“你程哥在火车上受了我的气,这会儿气还没消完,逮着谁就撒呢。别跟他一般见识哈,来来来,抱他兔子玩吧。”
  钟翊将脚边的兔包拾起来,拎到半空又被程不辞堵了回去,“谢嘉遇对动物皮屑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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