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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怕把碑弄脏,连滚带爬,狼狈地跌进泥地里,止不住地呕,细微的痛楚放肆蔓延着,从喉管开始,一直蔓延到神经、血管的末梢。
  视线模糊,眼泪砸进泥土,他擦干净,重新倚回去,用手不断地摩挲那行字,似丛林中受伤的幼兽,发出压抑的低鸣,似风穿过断壁。
  那墓志铭写的是
  i'll love you till the day that i die.
  而我爱你,至死不渝。
  当晚没有下雨。
  楚熠和他的小狗一起,度过了安然的一个夜晚,说很多悄悄话,用不慎悦耳的嗓音唱歌给它听。哄它说,你不要怪他,你很聪明的对不对?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狗。你知道的,是我坏。所以别怪他。
  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鬼。
  如果真的有
  那是他的神在保护他。
  *
  翌日清晨,他按时回家,洗了很久的澡,洗净满身风尘,把自己打扮成正常的、英俊的模样。
  吹好头发后,他收到消息。
  航班恢复,梁硕提前回来,问他在哪。
  楚熠没答,说我去找你。梁硕问他嗓子怎么了,楚熠还是不答,只说你在家等我,哪都不要去。
  不一会儿,门禁密码发过来,是2123。
  楚熠变得很聪明。
  他懂了。
  3月21日。
  9月23日。
  21,23。
  制作人2123。
  是他的制作人梁硕。
  他开车进别墅区,停到那辆purosangue边上,按下密码,上楼。
  一层空空荡荡,窗帘半拉,几缕很暖的阳光洒下来。
  他叫了几声,没人应。
  二层传出隐约的音乐声,令楚熠想起上次在这里留宿听到的动静。
  循声走上二楼。
  同时收到消息,裴叔发来的,是oasis买家的手机号。
  到了二楼,不远处,楚熠找到音乐声的来源是那扇隐秘的门,阿姨向他介绍过的、这栋房子的禁区。
  他知趣地离开,随手拨出刚收到的号码。
  几乎是立刻,屋里的音乐声停了,替换成不那么悦耳的铃声。
  楚熠转过头,心跳变得很快。铃声还在继续,他缓缓踱步过去,曲起食指,轻轻叩门。
  与此同时,屏幕最上方跳出提示,是裴叔发来的第二条消息,寥寥几句,勾勒出尘封六年的真相。
  推开门的刹那,玻璃上跳动的光点晃得楚熠眯起眼睛耳边响起并行的双音轨。
  喂。
  一片阴影掠过,楚熠睁开眼。
  暖阳在室内静静流淌。
  他看到墙上nirvana的海报,地上的黑白地毯,两张顶墙横竖摆放的床,以及曾经在这个空间里,被他反复用肮脏的想法**过的人。
  梁硕眼神一滞,想要挂电话,但已经来不及了。
  楚熠抢过手机,看到自己的号码,然后与梁硕对视,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不该属于他的慌乱。
  都懂了。
  2123是他。
  买下oasis的是他。
  复刻他们曾同住过的房间当作秘密基地的人是他。
  骗了他很久很久的人是他。
  爱了他很久很久的人,还是他。
  在他无数次追问,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台上台下,人前人后,热闹的安静的空旷的拥挤的地方,像个疯子一样,思念他,恨他,质问自己,质问他:到底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能陪我走到最后的时候
  梁硕一直在爱他。
  痛苦地、濒死地爱着他。
  至今还在爱他。
  内心被涨满了,心疼、难过、兴奋还有各种不可名状的情绪,急需寻找一个出口。他气势汹汹,转身把梁硕按在门上,深深地吻,舔牙床,舌尖直抵到喉咙里,反复搅他的舌头,吻得毫无章法。
  梁硕后脑被顶在那块玻璃上。那是块不怎么结实的花玻璃,纹路像旧时代的教堂窗棂,又像水汽在时间里凝结的痕迹。
  而他们就这样拥在一起,凌乱而疯狂地吻着。
  室内的一切都和七年前别无二致。
  斑驳的墙皮,掉皮的沙发,泛黄的海报,一个破旧窄小的地方。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荡着粼粼的海,楚熠觉得自己七魂去了六魄,拿指腹去揉梁硕的眼角,满心满眼都是他。
  鱼归渊、燕归巢,两千二百二十三个日夜,梁硕终于在故事开始的地方,接回了自己迷路的男孩
  他的主唱。
  他喉头发紧,问:这次还跑吗?
  他的主唱变回当年亮出獠牙的小狮子,啃咬他的耳垂,恨恨地说:我跑不掉了。
  我早就是你的了。
  如果可以重回十七岁那年,我会在看烟花的海边牵你的手,在北京早春的oasis睁开眼睛和偷亲我的你接吻,在我假装以药物作用为名要挟你第一次帮我**的时候说喜欢你,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说你是我的另一半橘子然后不允许你回答,在离开你的那个凌晨三点钟转头
  返回床边,叫醒你,说我爱你。
  说别离开我,我也不离开你。
  如果这个世界容不下我们
  那就私奔吧。
  不要被命运找到。
  毕竟这世界太操蛋了。
  而我爱你,至死不渝。
  第61章 61 我应该做出什么让你记得我
  九月,开学后的第二个周五。
  乐队沙龙决赛前夕,赤道最后一次通宵排练结束,决定在风外食堂聚个餐,给明天的比赛求个好彩头。
  可惜,食堂这地界儿,猪食槽常有,而餐不常有鸡蛋汤里没鸡蛋,肉笼里没肉,打嗝都是劣质面粉味儿,还没咽到胃,肠子都觉得被亏待。
  午后,彩头是没求到,饥肠辘辘的肾虚青年们顶着黑眼圈,拖着步子,从学校的林荫道回教学楼。
  楚熠腿长步子大,飞快把别人落出一大截,又忽地停在半路,朝远处愣了会神,转身拐到水龙头边,囫囵往脸上撩水,校服领口洇出一片水渍。
  凯文默默看着,没吭声。
  开学后,楚熠一直怪怪的,少言寡语,心不在焉,动不动就放空。
  据潘胖说,是因为保送班考试在即,他楚神日夜埋头苦读,马上就要飞升t大。
  鬼才信。
  t大哪是那么好考的?
  楚熠成绩是不错,但偏科,英语最牛,语数也不错,但文史地一般除了单词和歌词之外,这厮不爱背任何没用的东西。在1班,保个外语类院校倒是没问题,但保t大嘛悬。
  正想着,校游泳队的男生说说笑笑路过。
  体育特长生都有特权,不必穿校服,其中尤以游泳队的身材最好认。
  人走过去,凯文扭头看。
  那背影
  福至心灵,他忽然问:话说,梁哥最近在哪呢?怎么都不见他?
  复赛时,乐队和梁硕建立了革命友谊,此后便一口一个梁哥,叫得很亲热。
  楚熠洗脸的动作顿了顿。
  他弓着腰,背部变成月牙的形状,脸上挂着水珠,午后阳光穿过,整张脸亮晶晶的。
  你管人家去哪?关掉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没有了,他直起身,随之放低声音,本来也不是这儿的人。
  凯文莫名被呛,骂他:你小子吃枪药了?问问也不行?
  kk递了张纸巾过来:听裴叔说被家里关禁闭了,除了去学校上课哪都不准去。
  我操为啥啊?潘胖惊讶,都上大学了还被关禁闭?
  kk撇嘴:不知道,家里管得严吧,据说他妈有点可怕,冷面杀手那种。
  你都哪听来的?凯文话里有话,怎么对他这么关心?
  你是不是傻逼?kk道,上次吃饭裴叔说的,你不是也在?
  哦凯文心虚,那天kk坐对面,头发长了,梳了个可爱的小揪揪,什么叔说话他也顾不上听了他转移话题,楚子,你们熟,还那个啥,同居过,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楚熠仰着头,纸巾盖在脸上:他不回我消息,我上哪知道?
  这话怨气十足,三人面面相觑,潘胖最机灵,给另外两人使眼色,揽着楚熠往楼里走,咳那啥,t大招生办来宣讲,要迟到了,咱快回教室吧。
  凯文鬼吼:操!凭啥就去你们保送班?!我也要听!
  话音刚落,俩人已经没影了。
  楚熠是真的不知道,
  梁硕离开得很突然,消失得很彻底。
  两周前那天晚上,楚熠洗了很久的澡,在花洒下练习很多遍注意身体、学业有成的祝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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