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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楚熠笑了,灼热的气息几乎要把梁硕烫伤:是礼物,送给你的。
  第26章 26 我多想找到你 轻捧你的脸
  oasis是风林地下音乐的巢穴,本就阳盛阴衰。再加上老板本人是gay,乐手们都开玩笑,说绿洲这名字取得妙,赐花名为曼彻斯特搞基兄弟连风林分连。
  在这种邪门的地界儿,好事群众自然不会放过两个抱一起的帅哥。
  周围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怂恿俩人给大伙儿亲一个,灯光很配合,一束聚光灯把两人圈在里面。方才被悲痛嘶吼充斥的狭小空间,顿时明亮活泼起来。
  不远处的裴勇却不同以往,愣在原地,神情复杂,连客人叫他买酒都没听着。
  然而漩涡中心的楚熠酒精上头,意识蒙着层雾,关于周围发生的一起,他听不到,看不到,全身心都被那句很喜欢占据。
  他感到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因为一句话被托举到云端,整个人都是软的,虚的,只有抱住的人是实在的,被梁硕的味道和温度塑造,一点点变成合适对方的形状,其余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开始分不清眼前是梦还是现实,很用力地抱着,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但即使是在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他也清醒记得一件事。
  梁硕要走了。
  更准确来说,是回去。
  而梁硕要回去的地方,是他再也到不了的。
  他痛恨这种记得,又不敢说出口,只能痴痴地用身体挽留。
  起哄声让梁硕如芒在背,颈侧的毛茸茸又蹭得他很痒,双重折磨,进退两难,兜着怀里的人问:摔到没?还能走吗?
  楚熠发出无意义的嗫嚅,抱得更紧。
  梁硕掐着他的后脖颈向后拽,竟然没拎动,又在他后腰上挠一把。
  楚熠怕痒,瑟缩着躲,梁硕这才把酒精味儿狗皮膏药从身上揭下来,带他穿过拥挤喧嚣的场子,最后在oasis外僻静的小巷停下。
  夜色温柔地笼罩,路灯的光晕在地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
  月光下,楚熠的侧脸有几分醉意的红晕,梁硕想骂他两句,又不舍得,只道:醉了?
  他的语气温柔过夜色,说出去自己都惊讶。楚熠清醒地沉醉,因为简单两个字感受到痛苦,过了许久,迟钝地回了句还好。
  梁硕抖落烟,盒子空了,他一把捏扁,抛进垃圾桶。
  楚熠听到动静,把手里攥着的东西递给他,是一包煊赫门。
  梁硕挑起眉:不是不抽烟?
  别人塞给我的,楚熠没有醉鬼的恶习,不吵不闹,只是反应慢,语速也慢,像是怕说漏嘴什么,还没拆封。
  梁硕垂眼往烟盒上一瞟,塑封上写着一串联系方式,还画着一颗俏皮的爱心。
  他小心地撕掉包装,前面的数字完好无损,到最后一位8时轻轻用了点力,精准扯掉一角。
  抖出一支烟,他物归原主,没什么情绪地说:有人想泡你。
  楚熠一愣,脑子很晕,瞳孔聚焦有些困难,等到看清上面写的什么时,脸黑下来,不知在生谁的气。
  他把烟盒扔进对面的黑色大垃圾桶,然后习惯性地探头望了一眼。
  那一瞬,梁硕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相似的画面。来风林第一天,喝醉回来的那天,还有刚才在小区里
  他用dupont点燃那支烟,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头,吸一口,再很慢地吐出烟圈。
  楚熠回来靠在墙上,扭着身子,用不太舒服的姿势,固执地想要看清他。
  烟圈就打在楚熠脸上,少年的脸在那一刻美得惊心动魄。眼角眉梢都是红的,很醉了,眼睛却诚实,只注视着他,好像满心满眼都是他,只在乎他,只渴望他。
  尼古丁从他的肺里到楚熠的肺里,二手烟熏入味儿了,忍不住咳嗽,却赶也赶不走。
  而梁硕是个坏心眼的人。
  他知道楚熠不喜欢。
  明明知道,却享受这种刻意的纵容,好像他怎样都可以,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讨厌。这是他在极其严苛的父母那都未曾感受过的。
  为什么是他?
  他感到困惑,又没来由的愤怒。
  因为欺骗而不解,因为被排斥在对方的世界之外而愤怒。
  理智在制止他,感情却失控。
  不够,这样还不够。
  他用很凉的手碰对方的脸,从断眉上的疤,到挺直的鼻梁,到紧抿的唇,一路向下描摹,最后回到那两颗紫葡萄般的眼睛,带茧的指尖一滞,就落在眼角,轻拢慢捻抹复挑,力道介于轻抚和施虐之间。
  楚熠眼皮不住地颤,却怎么也不肯闭上。
  梁硕故意吐了一口烟圈上去,挡住他的视线。这个眼神太赤裸,重得让他承受不住。
  楚熠咳得惊天动地,梁硕这才舍得掐掉烟。始作俑者是他,收拾残局的也是他,装作体贴的绅士,实际却趁人之危,把还在咳的人半抱在怀里拍了拍。毕竟醒着的时候,小狮子绝计不会这么听话。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他的声音很沉,话音刚落,便在夜色里散了。楚熠却突然清醒,从他手臂中挣脱:不记得了
  四年前的冬天,我在风林遇到过一个男孩,是一个大雪天
  梁硕自顾自说下去,目光飘向远处的夜空,没注意到旁边的人身体猛地一僵。
  那年梁硕十五岁,青春期叛逆,背着家里所有人,从三藩跑回国内,在风林短暂叨扰舅舅。
  来时偷偷摸摸,走时却派头很大,乘坐家中派来的宾利车,前往机场。
  等红灯时,透过车窗,看窗外的皑皑白雪。
  在加州的棕榈树下长大的人,到底还是对北国风光感到新奇,想起姥姥教他背的那句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原来是这样一般的苍茫景色。
  雪花构成的晶莹白幕里,却忽然闯进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大马路上横冲直撞。
  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寒冬腊月,只穿件单薄的短袖,在凛冽寒风中猎猎作响,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在车流中摇摇晃晃。
  但梁硕没想到,破自行车在路口拐弯,径直冲到了他的座驾上。
  砰的一声闷响,男孩像断了线的木偶,跌落在雪地里,挣扎了很久都爬不起来,最后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司机大骂着下车:又他妈是个碰瓷的!现在的小崽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大冬天的装可怜,以为躺雪地里装死就能讹钱?
  起初,梁硕也只当这是个碰瓷儿惯犯。
  有谁会在大冬天穿着短袖出门呢?
  他是金贵的富家少爷,坐在暖和的车厢里观雪景,理直气壮地何不食肉糜。
  直到他隔着车窗看到,男孩眉骨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整张脸都被血污覆盖,浑身都是新旧交错的伤痕。
  出于好奇心,梁硕下了车,看到男孩蜷缩在雪地里,意识已经模糊,像一只濒死的小兽,随时可能永远地闭上眼睛。
  然后我把他送到了医院,倒不是因为我多有同情心。实际上,我根本不在乎他是死是活。梁硕回忆道,只是在我要离开时,他抓住我衣角,虚弱地说了一句话,我凑近才听清,他说的是救救我。
  梁硕说到这转过头来:你知道听到这句话时,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没等楚熠开口,他自问自答道:这个人,好像只被抛弃的狗啊。
  楚熠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很痛苦地闭上眼睛:你别说了
  梁硕不理会,继续道:他发着高烧,身体很烫,在路上就昏迷过去,我用我的大衣把他裹住,他就在我怀里发抖,像个濒死的小动物,不管我怎么掐都不醒,我那时候以为,他撑不到去医院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男孩生命力很顽强,四十多度高烧,到医院时竟然还有意识,嘴里不停呢喃着妈妈。
  医生给他脱掉衣服,用酒精物理降温,梁硕才知道,原来他的高烧不只是因为车祸。
  男孩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腋下有很多烟头烫伤,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渗血。手腕和脚踝上全是勒痕,明显是被人用绳子绑过,磨得皮开肉绽。
  医生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身体却还在不停地发抖,那是本能的恐惧反应。
  大概两个多小时之后,他脱离生命危险。我急着赶飞机,留下联系方式离开。落地时我接到电话,他醒来后趁医生不注意,逃走了。因为他满脸都是血,走之前我都没能看清他的样子。
  之后的几年,我一直很想找到他,但因为没有任何信息,用了各种方法,一直都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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