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如今这股感觉再次出现,闻灵玉纳闷地把自己上上下下都摸索了一遍,也始终找不到残魂的具体位置。
  就如同吹过即散的风,能够感受它的存在,却无法真正地握住它。
  突然闻灵玉警觉地扭头看向床上沉睡的李玄州,见对方没发现自己的举动,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先前自己和李玄州说对这残魂一无所知,若是让他发现自己能察觉到残魂的存在,万一把自己给炼了怎么办!
  毕竟对李玄州来说,残魂可比自己重要多了。
  闻灵玉打定注意,捂好自己的小秘密,一个字也不能多说!
  现下最要紧的,便是赶紧找到剩下的那些残魂!
  好不容易等到李玄州醒来,闻灵玉便紧跟着李玄州一路,就连李玄州用早餐也是巴巴地看着,就差没把“快去找残魂”写在脸上了。
  李玄州看在眼里,面上八方不动,故意问闻灵玉:“怎么,有话要说?”
  闻灵玉连连点头:“有有有,你吃好睡好了吗?”
  不等李玄州回答,闻灵玉又自说自话道:“看你今日神清气爽,定是恢复得不错,我们是不是得出去找残魂了?”
  李玄州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顺着闻灵玉的心意道:“走吧。”
  闻灵玉等了一晚上,终于等到了这句话,飞身便飘了出去,回头还在催李玄州:“你快些呀!”
  李玄州一个大步,迈了出去。
  一人一鬼出了酒楼,李玄州负手踱步,眉眼冷淡,依旧是端得一副生人勿近的派头,闻灵玉撑着红竹伞,不时东张西望,似是想从这热闹的长街上看出点什么来。
  任凭闻灵玉看花了眼也看不出什么来,他只能问李玄州:“李玄州,如何找那些碎片,你当真没有法子吗?”
  “机缘到了,自然就能找到。”
  李玄州依旧神色淡淡,闻灵玉嘀咕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哦?你是太监?”
  “你!”
  闻灵玉气结,真要回他几句,突然前方来了一队迎亲队伍,八抬大轿,吹锣打鼓,好不热闹。
  再一看去,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幢宅子里,正挂着喜气洋洋的大红绸缎,门匾上写着“杨宅”二字,看来今日有喜事的,正是这户人家。
  这队伍的仗势实在是热闹,几乎挡住了闻灵玉二人的去路,而且前去杨宅的客人络绎不绝,现下闻灵玉满心满眼都是残魂的事,就算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也只能等队伍散了之后方能前进。
  这时人群中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婆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她衣衫褴褛,头发花白,那张沧桑的脸就如同干树皮似的,她双眼微眯着,似乎不大看得清,即便拄着拐杖,可她每一步走得格外吃力。
  不怪闻灵玉会注意到她,只是因为进这杨宅的人,大多是衣着鲜亮之人,这老婆婆一出现,便显得格外打眼。
  杨宅门口的主事之人一瞧见这老婆婆,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
  老婆婆停下来,手脚都在微微颤抖着,说话时干瘪的脸一动一动的,不停地重复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这老婆婆如此胡搅蛮缠,主事之人还得招呼其他客人,可没工夫和她拉扯,他对着身后的家丁打了个手势:“把这人赶出去,别坏了今天的大好日子。”
  家丁身强力壮,收拾这个老婆婆自是不在话下,他手下用力一推,只见老婆婆发出了一声惨叫,重重地跌在了地上,拐杖也掉落一旁。
  没有拐杖,老婆婆没地方借力站不起身子,她眯着眼睛,那双手也像干树皮似的,在地上摸索着找拐杖。
  眼见已经快要摸到拐杖时,家丁一脚把拐杖踢出了数丈远,恶狠狠道:“赶紧滚吧!”
  对于杨府如此野蛮的行径,莫说出手相助了,路过的旁人是巴不得躲远一点,仿佛生怕平白在灾祸惹到了自己身上。
  闻灵玉却皱起了眉:“我怎么觉得……这个杨府,有股说不出的不对劲。”
  李玄州同样察觉出某些不对劲的地方,他将法力凝聚在了双目之中,霎时间,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通通出现在了他的眼中,然而那些东西也消散得很快,霎时间便无影无踪了。
  李玄州微微挑了挑眉,闻灵玉连忙追问道:“你可是看见了什么?”
  李玄州摇头,面不改色道:“没有。”
  “连你都看不出来?”闻灵玉摸着下巴道:“那我倒是更加想进去看看了。”
  李玄州问道:“你不去找残魂了?”
  闻灵玉反问道:“你进不进去?”
  分明是自己想去得很,却巴巴地问着自己。
  李玄州心中暗笑,冲着杨府点了点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果然,闻灵玉仿佛生怕李玄州反悔似的,当即接话道:“走,进去瞧瞧!”
  第8章
  反正也没人能瞧见自己,闻灵玉大大方方地就飘了进去,至于李玄州,一个道士想混进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闻灵玉有心想看李玄州为难的样子,故意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等着。
  果不其然,主事之人见李玄州要进来,拦住了他,狐疑地问道:“你哪来的?今天办喜事,可没东西打发给你。”
  李玄州不语,随手就掷了锭银子,那分量可比在客栈时大多了。
  主事之人忙不迭地把银子接住,马上换了副嘴脸,哈笑道:“道长里边请。”
  嘁,没意思。
  闻灵玉顿觉无趣,转身便走。
  两人来到喜堂,此时已经来了不少客人,高朋满座,众人都在有说有笑,热闹得很。
  高座之上坐着年长的一男一女,想必是今日新人的父母,他们二人不时往一旁看去,像是在等什么人出来。
  闻灵玉也跟着看过去,正见到新郎官徐徐走出。
  这新郎官长相不见得多俊俏,只是皮肤白得出奇,脸上一点血色也无,眼眼中死气沉沉,毫无波动,一点看不出成亲该有的喜庆。
  哪里有人成亲是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闻灵玉正嘀咕着,就听见人群中在呼喊:“新娘子来咯!”
  带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在媒婆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喜堂。
  新娘子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应当说,是很抗拒。
  闻灵玉看到媒婆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握住新娘子,她先迈出一步,而后强硬地带着新娘子往前迈去。
  新娘子体态纤弱,一看便是弱不禁风之人,又哪里比得上媒婆的力气,就这样半拉半带的,两人总算是来到堂中。
  这场婚礼因为新郎官和新娘子两人的种种表现,显得格外怪异了起来。
  因为先前门外的老婆婆,闻灵玉本以为这成婚的人不是恶霸便是纨绔,本有意来吓唬吓唬他们,现下倒是一肚子好奇,想弄清楚这场婚礼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吉时已到——”
  随着傧相一声拉长的嗓音,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新郎官伸手接过牵红,拉着新娘子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两人的手臂有一瞬间的触碰,新娘子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着,随后绷得紧紧的,仿佛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一拜天地——”
  新郎官缓缓转过身,却见新娘子仍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她垂着头,肩膀在不停地耸动着,喜堂中极为安静,甚至能听见新娘子发出了小声地啜泣。
  新郎官回头,看向高座上的二人,他皱起眉,显得极为不满。
  妇人对着媒婆使了个眼色,媒婆踏着小碎步过去,不露痕迹地重重地捏着新娘子的手腕:“娘子,该拜天地了。”
  新娘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声,拼命地摇着头,浑身都散发着抗拒。
  “女儿!”高座上的妇人突然出声,斥责道:“该拜天地了!”
  新娘子浑身颤抖得厉害,她微微抬起头,似是在向妇人求救:“娘……”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快拜天地,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娘,我……”新娘子咬着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微弱地说道:“我不想嫁……”
  妇人一听,猛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新娘子身边,咬着牙在她耳边低语道:“不想嫁?咱们可是收了杨时三百两的嫁妆,有了这银子,你弟弟的赌债便能还清了,你是不是想看着你弟弟被要债的人活活打死?”
  妇人这话的声音很轻,可闻灵玉和李玄州还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原以为是场喜气洋洋的婚礼,没想到竟是卖女还债的惨状!
  这新娘子甚至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只是不住地摇头。
  妇人见状,收起脸上的凶色,苦苦说道:“女儿,娘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你若是不嫁,我便当场撞死在这柱子上,也省得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你不要这样说……”
  见自己母亲要寻死,新娘子心中又痛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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