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楚郁望着那长长的马尾辫,还有上面的青结,眼前黑了一黑。
  他不想再理会嵇临奚了,背对着嵇临奚把剩下的蜂蜜快速吃干净,吃多了,很腻,把手放在水里洗干净,他正要掬一捧水来喝,嵇临奚递出了一个已经剥好的猕猴桃,“殿下,吃这个,这个更解腻。”
  楚郁看了一眼,顿了顿,劈手夺过,偏头恨恨咬了一口。
  甜的,微酸。
  比蜂蜜好吃。
  嵇临奚就趁这个时候,用帕子去擦他另外一只手。
  楚郁没回头,手搭在膝盖上,嵇临奚一根一根把它擦拭干净了,等没了水渍,这才偷偷摸了一下,把掀上去的袖子放下来,遮住外面的风。
  山野里冬日的果子大部分会被鸟啄食掉,况且还生得高,他爬了半天也只摘得九个,有一半,还被他刚才色令智昏意乱情迷时压扁,他只能偷偷摸摸把压扁的吃掉,剩下的几个好的剥去外面毛茸茸的外皮,投喂给心悦之人。
  楚郁余光看他吃的动作,以为二人平分着吃,还为他这番举动消了一点气。
  吃完,腹中前所未有的饱足,嵇临奚把他双手都重新擦了一遍,回头的楚郁看着他依旧还肿胀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他面上还是平静的,询问嵇临奚,“要多久才能好?”
  嵇临奚囫囵回:“很快,明天就会好,小臣身体健壮,什么都好得很快。”
  “但是需要先抹点能恢复伤口的草药。”
  楚郁说:“那我们一起去找。”
  嵇临奚牵着他的手去找了,找到的草药,楚郁蹲在地上拿着石头碾磨,磨好后嵇临奚先给他额头敷了,这才敷上自己的,以防万一,楚郁还给他多敷了一层。
  一夜过去,楚郁再醒来时,嵇临奚的脸已经肿成半个猪头,他额头上的伤口却已经结疤了。
  在他生气之前,嵇临奚就已经十分轻车熟路的认错,而后巧舌如簧说脸肿成这样是在排毒,明天就会痊愈,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天白山。
  趴在嵇临奚的背上,楚郁抿紧唇瓣,“嵇临奚,我不需要你为我付出那么多。”那种无形的亏欠愧疚会如一缕慢慢堆积的线落在他身上,开始不以为意,等他回过神来时,线却已经淹没了他一半的躯体,将他拖往到嵇临奚面前,让他寸步难行。
  嵇临奚在他开口时,适时大咳了几下,这样就能理所当然装作没听见。
  楚郁面无表情,扇了一下他的脑袋,而后垂下脑袋,嘴唇附在嵇临奚耳边,说:“我说,把你阉了吧。”
  一连串的大咳。
  趴在嵇临奚背上的楚郁,冷着脸,抓着嵇临奚的头发用力一拽。
  回去就阉。
  ……
  第195章 (二更)
  殿下的盛世容貌,谁见发痴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却是心性狭窄的小人,
  ………………
  “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太子吗?”
  听着下属的汇报,王相摔碎了手中的茶杯,厉喝:“一群废物,那么多人找两个人都找不到!”他说的两个人里,自然也包括嵇临奚。
  就在他大怒之时,下人前来通报,说安妃过来了,王相示意下属先离开,自己则是收敛表情,迎了出去。
  “娘娘——”
  披着披风的安妃在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头上还戴着一朵白花,只白衣下露出的裙摆,鲜亮至极。王相将她引到主位上,坐在主位上的安妃,碰着手中佛珠。
  “相爷,还未找到太子吗?”
  王相站在下方拱手,“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但请娘娘放心,天白山临近的城池,老臣已经安排了人守在那里,更加派一批人手从外向内寻,太子总不能一直躲在天白山的山林里……”
  安妃打断他,“行了,本宫知道了。”她撑着脑袋,已经有些疲惫的模样,“嵇临奚既然跟着太子一同坠崖,想来他便是太子那里的人,没想到,你我二人,竟然被他骗了那么久。”
  提起这件事,王相脸都在发颤。
  这是耻辱,他王玚纵横朝野这么多年,从未看走过眼,却在嵇临奚身上狠狠栽了这一次,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嵇临奚就对太子那么死心塌地,对方在相府求学时他就已经过了眼,确是一不择手段往上爬野心勃勃的小人无误,这样的小人,怎么会对太子忠心?又怎么会被太子信任?更怎么会追去天白山,还追着太子坠崖?
  回想嵇临奚过往说过的话,王相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假哪些是真了。
  “是老臣当初瞎了眼——”
  “他手里那支禁军,在他离京后就被沈闻致调走了,想来调令已经被他给了沈闻致,等到太子回来,手里筹码更胜一层,况且嵇临奚交给沈闻致的,必然不可能只有一块调令,只你我二人不知道他到底给了沈闻致多少,走到现在,我们已经没了任何后路,只能互相联手,互相信任,否则太子活下来,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王相自然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跪地说:“老臣知晓,老臣定会倾尽全力辅佐娘娘与明王,还请娘娘放心。”
  “既如此,那就劳烦相爷了。”
  安妃点点头,掏出手帕擦拭眼泪,“陛下驾崩,本宫与绥儿再无了依靠,绥儿还年轻,处事也青涩,缺一个能够能引导他的人,相爷若不嫌弃,等绥儿坐上那个位置,本宫就让绥儿称您为相父,封相爷一家为镇国公,可世代袭爵。”
  王相露出喜色,忙磕头谢恩。
  安妃叹一口气,说了要回去为先帝念经祈福的时候,一旁的贴身侍女闻言,恭恭敬敬将她扶起。
  “恭送娘娘回宫——”
  “那本宫就先回去了,相爷早些休息。”
  “多谢娘娘关心。”
  离开相府的安妃,慢慢握紧了侍女的手,嵇临奚俨然已经不能信任,但嵇临奚告诉她的话,却是真的。她派去益幽两路上的探子,已经飞鸽传书回来,验证了这个消息。
  那些王相私养的亲兵,再有六日就能抵达京城,倘若她不曾从嵇临奚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到时她与绥儿毫无防备,不就成了王相这个老匹夫的刀下亡魂?
  回了锦绣宫,安嫣坐在帘子背后,思考着怎么应对王相的办法,和王相可能要做的事。
  王相想要造反,自己做皇帝,就必须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如此才能社稷稳当,现在的陇朝可经不住风雨摧毁,一旦内里反叛眼中,外族就会挥刀而来,介时就算做了皇帝,也是灭亡倾覆的下场。
  想到什么,安嫣抬起手来,思索着说:“本宫记得,后宫之中,两年半以前,有一个年轻后妃诞下一个皇子。”
  她本不在意,朝中皇子这么多,也只有她的绥儿有资格竞争皇位,其余的皇子,都被打发去了偏远地处去闲散王爷,接触不了半点朝政与军权。
  “是的,娘娘,是有这么一个妃子,她原来是一个美人,生了那个皇子后,便被先帝封为玉妃,还不等她受宠,陛下就重病在身,碰不得女色了,她的父亲在朝中是一名员外郎。”
  安嫣吩咐:“派人去杀了。”
  “母子皆杀,不留活口。”她又补了一句,嗓音之中,满是狠意。
  侍女领命去了,片刻之后,带着毒酒和白绫匆匆而回,跪在地上禀告:“娘娘,玉妃与她的孩子并不在紫烟宫,奴婢一番打听,四日前的夜里,玉妃和她孩子就不见了,只无人上报。”
  安嫣站起身来,“什么?!”
  她抓紧手中的佛珠,扶着椅把手想到底谁把玉妃与那新生不久的皇子带走。
  是王相,还是已经预料到王相会造反的嵇临奚,还是太子?
  “娘娘,先喝杯静神茶。”
  茶水端上,身旁侍女上前,检查后确定无毒,这才递到安嫣手里,安嫣喝下一口,稳下心神,她正要开口,想到什么止住,到了这时,她才意识到嵇临奚的危险性并不逊色于王相。
  若嵇临奚没有赶赴天白山与太子坠崖,她此刻必定会召来嵇临奚,将嵇临奚当成最能倚仗的人,询问嵇临奚的谋划,而后按照嵇临奚的谋划走,而嵇临奚有心为太子筹谋,到最后,她竟然不是败在王相手下,就是被嵇临奚带入沟里,败在太子手下。
  想到这里,她就对这世上虚伪狡诈的男人杀心四起。
  她发誓,等她坐到太后的位置,她定然要杀尽这天下的狡诈男子,首当其冲的,就是王玚与嵇临奚。
  ……………………
  虚伪狡诈的嵇临奚顶着自己的猪头脸背着太子跨过流速激荡的河流,今日下起了雪,没过多久,他头发上还有肩膀上堆出一层雪来,但雪堆不厚,因为楚郁会拿手拍来拍去。
  那动作并不温柔,像他在东宫里拍花一样,呼啦呼啦几下,就把嵇临奚身上的雪拍干净,而他拍完则是继续趴在嵇临奚肩膀上,背后盖着嵇临奚的外衣,雪堆积多了,就会自己滑落下去。
  到了休息的时候,他碰了碰嵇临奚的肩膀,让嵇临奚把自己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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