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若贺姑娘不愿,我也可以给你一笔银两。”
  贺瑶怎么会不愿呢,当即感激涕零谢恩。
  她没有依靠,又做了女奴太久性子柔弱,独自拿着钱在外,她自己也害怕,如今能进宫有安稳的生活,对她来说再好不过。
  听到只是安排贺瑶进太常寺,嵇临奚松了一口气。
  将此事了结,用完饭,楚郁说明日会派人来接贺瑶入宫,就对嵇临奚告辞了,“嵇大人,夜已深,孤就先回宫了,你要好好注意身体呀。”
  嵇临奚满是不舍的说臣知道了,出去送楚郁上马车。
  依依不舍的告别后,他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直到看不见了,这才回了酒楼雅间。
  看见他回来,贺瑶站起身行礼,“嵇大人。”
  “贺姑娘不必多礼,快坐。”嵇临奚笑意盈盈地说。
  两人一同坐下,见嵇临奚第一次对自己如此温和,贺瑶心中免不得打起鼓来,她还记得在营州时嵇临奚的冷淡。
  嵇临奚如此态度,也确实是别有用心。
  他在宫中的眼目依旧不够多,如今贺瑶要被太子安排去太常寺,他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他对贺瑶有恩,又出手大方,只让贺瑶在宫中若听到看到什么东西,传信给他,说会护佑她的安全,贺瑶就答应了。
  派人送贺瑶回下榻的酒楼,嵇临奚看着头顶月亮,忽地叹息一声,“你总是在利用我,殿下。”
  知道把贺瑶安排进宫,他就会寻贺瑶做交易,给贺瑶护航,贺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子,亦没有比进宫更好的去处。
  只利用又如何。
  他已经心甘情愿沉溺太子给他编制的幻梦了。
  就如今夜,一场同游的邀约,便是让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闭眼引颈受戮。
  他自然是不怕被太子利用的,他恨不得太子多利用他些,毕竟只有有价值的人才能拥有被利用的权利,若不被太子利用,才是他最害怕的事,那意味着连近太子身都不能。
  总有一天,他会让殿下明白,无论是沈闻致,还是燕淮,又或者是什么香凝香草,都不及他嵇临奚一分真心。
  ……
  车轮滚动,沉沉夜色中,只有外面虫鸣。
  云生握着已经融化的糖葫芦,那些糖渍,已经有的流到他手上,令他微微皱眉,“殿下,不能吃了,要不我将它丢了,绝不会让嵇大人知道,不叫他伤半点心。”
  出神的楚郁回过头来,这才注意到之前放河灯时交给云生拿着的糖葫芦,揽了衣袖伸出手,轻声说了句:“不用,给孤吧。”
  云生将底下的签子擦拭干净,递了过去,
  糖衣已经完全被融化的糖浆糊满,溢了出来,楚郁望着,想着怎么吃,他思索片刻,将耳旁碎的鬓发锊到耳后,张了张口,中途止住,又退了回去。
  他是太子,自小接受的便是宫中严苛的礼仪指导,遇上这种吃食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吃才能保持文雅。
  “要不属下替殿下解决吧。”云生是没有这样顾虑的。
  楚郁抬手示意不用。
  他盯着又看了半响,总算想到了入口办法。
  轻轻掀起一点糖衣,探出舌尖,将糖衣和融化的糖浆舔入口中,这才好咬下里面的山楂,糖浆很甜,山楂肉却是酸涩的,他是第一次吃民间这种物事,最初有点不适应,后面却很快接受了。
  一滴糖浆滴落到手指上,迟疑片刻,楚郁俯首将手指递到唇边,极为粉嫩柔色的舌尖舔舐而过。
  很甜。
  ……
  ……
  第155章 (补二更)
  营州涉事的官员很快被安排了替补官员过去,因为献的钱财足够多,通通被判了流放之刑。
  王驰毅也迎娶薛家二女薛如意。
  相府大婚,场面自然是十分热闹,和同僚坐在茶楼里的嵇临奚掀开竹帘,看着外面的吹锣打鼓,还有骑着大马身穿新郎袍的王驰毅,撑着下巴,眼中有几分笑意。
  他这笑意里意味的含义可太多了。
  王驰毅娶薛如意,很快就要纳香凝进府,香凝实在生得太美丽,又是太子的人,在外面一日他就提心吊胆一日,等香凝进了相府,他也算没了一个后顾之忧。
  又仿佛看到香凝进府,最后他通过香凝拿到了太子要的那份名册献给太子,太子独自为他设宴,二人月下同饮,太子对他百般温柔亲密的画面。
  更看到自己穿着新郎袍坐在系着红花的大马上,在众人恭维声中红光满面,太子坐在花轿里,微红脸颊的场景,
  只他也清楚最后一幕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声叹息后,握着扇子,对同僚说:“走吧,李兄,我们也该去相府吃喜酒了。”
  相府的喜酒,自然是宾客如云,外面停了数不清的车马,可谓是车马盈门,嵇临奚让府中下人递了礼单,笑着恭贺了一声,撑开扇子进去了。
  坐在席位上的他,打量着那些只有早朝才能看到背影的一品二品大官,以及那些之前看都看不到、坐在马车里相遇都要自己下马车让车夫避开的公侯之家,此时大家齐聚一堂,言笑晏晏,就仿佛世间所有的名利齐聚于此。
  这就是权力。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天下间,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经历?绝大多数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然后就这样到死,又有多少人在金钱名利的漩涡中挣扎,最后却是什么都抓不到,碌碌无为地含恨死去。
  总有一日,自己也能成为搅弄风云操纵棋局的人物。
  更加坚定自己要往上爬要权倾朝野的决心的嵇临奚,视线扫到同在席中的沈闻致,一下沉了脸色。
  暗骂了一句晦气,他转移开视线,手中扇子都快被他折断。
  为了平复心情,他伸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坠,他腰间挂了两块玉佩,一块是和田鹤玉,象征名声显著、官升一品,另外一块,则是中元节同游那夜太子猜灯谜赠予他的祥云玉佩。
  民间摊子上的玉,能好到哪里去,但这块玉对他而言更胜腰间和田玉,若不是现在人丛满座,嵇临奚恨不得摘下来,放在唇边细细亲吻。
  “太子殿下驾到!”
  “明王驾到!”
  听到这声通传,席上众人纷纷站起,拍袖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明王——”
  昏黄的天光下,楚郁与楚绥前后走进,禁卫开道。因是朝中重臣独子的婚礼,楚郁作为太子,穿得很是庄重,一袭玄色盘金绣九蟒袍,玉带金冠,指宽的冠带垂于黑发中,贵不可言,更是尊崇万分。
  松开玉佩跟着众人一起行礼的嵇临奚呼吸都变得滚烫起来,眼中哪里还看得见落在楚郁身后的楚绥。
  楚郁视线落在他身上,瞬刻就移开了,“诸位大人请起,今日相府喜事,不必拘束,尽兴即可。”
  王相带着莫夫人上前热情迎接,不管他与太子关系如何僵硬,但在这样的场合下,也是做足了臣子本分,挑不出任何差错来。
  “太子殿下、明王殿下,请——”
  二人落座,便让宫人将带来的贺礼放在它处,只见一抬又一抬的箱子鱼贯而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停歇。
  到了时辰,新郎新娘敬天地拜堂,分明是人生大喜事,王驰毅脸上的笑容却怎么都真诚不起来,两人拜了堂后,便被送去了洞房。
  楚郁并没有待多久,他在朝堂上与王相已经越发有水火不相容的趋势,王驰毅和薛如意拜堂一结束,不等宴席开始,他说了几句庆贺的话,就带着禁卫离开了。
  看着太子来,又看着太子去的嵇临奚正失魂落魄时,又见太子余光经过他,微微一笑,心中便是十分窃喜了。
  只觉二人有种不能为外人知之的亲密。
  ……
  新房之中,身穿红袍的王驰毅握着玉如意挑开红盖头,盖头下是一张端庄美丽的面庞,对薛如意,王驰毅没有一点爱意,红盖头掀开后,就被他扔到一边。
  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对薛如意说:“薛姑娘,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王驰毅有喜欢的人,娶你是我爹娘的命令,我不得不与你成亲。”
  薛如意说了句:“我知道。”
  王驰毅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更是不喜。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无趣没有性格的贵女,若非香凝家世不行、身份不行,爹娘又逼迫他,他是绝不会与薛如意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正妻之位我如今已经给了你,过段日子我就纳香凝进门,倘若你知情识趣,就该明白要怎么做。”
  “今日大婚,我去侧房,你在这里睡吧。”扔下这么一句,王驰毅就要往外面走去,只门打开,外面是他娘身边的贴身嬷嬷,嬷嬷看他开了门,服身行了个礼,“公子,相爷和夫人说了,今夜您得与少夫人走完成亲的程序才行。”
  “你一个老奴也敢拦我?!”王驰毅怒不可遏。
  嬷嬷又重复了一遍,“是相爷和夫人之命,若公子不从,香凝姑娘进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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