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救太子殿下!!”
  他高声呼喊。
  军队中有一批将士当即骑马转了目标奔了过来。
  早在京城下元节那夜,苦追马车追不上的嵇临奚回去之后,就将跑步训练安排进了自己的课程,本是为下次再遇能追上心上人还能保持风度翩翩,不曾想发挥作用竟然是在现在。
  马蹄踏过泥石。
  楚郁的手被紧紧捉住,想挣脱都不能,风迎面扑来,打得他些许喘不过气,衣摆和发丝都在飘扬。
  “嵇御史……”那句其实不用跑还没说出来,以为心上人体力不支的嵇临奚拽过他的身体拉到自己面前,将人一下打横抱在怀中,拼命往前奔去。
  “那人是谁!”不远处,埋伏的燕淮的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杀人,他握紧手中弓箭,原本不出意外,自己是能对那萧塔射出一箭,再出手救殿下,但出现的那人又牵又抱带着殿下跑,身后萧塔骑马在追,速度太快,以至他根本射不中萧塔,更何况殿下就在前面,他根本不敢贸然出手,害怕不小心伤了殿下——
  “不……不知道。”身边人回复,“好像是负责押送这次粮草的人。”
  看着那人拥抱住殿下,燕淮用力抿紧了唇瓣,说不出心中是何情绪,他丢弃了手中弓箭,转而借力跳至离自己身边最近的马匹上,扬起缰绳亦是奔了过去。
  “殿下——”他喊。
  隐隐约约听到声音的楚郁抬头看去,看见了先其它将士骑马奔过来的燕淮,他回应对方,可嵇临奚跑得太快了,他在对方怀中跌跌宕宕,一出声喉咙中的某处地方就像被抵住了一下,声音失去了力道,让他的回应根本传不到燕淮耳朵里。
  但传不到燕淮的耳朵里,却能传到嵇临奚的耳朵里。
  燕淮——
  他这样把太子身边所有男女视为自己情敌的人,燕淮和沈闻致都登上他的情敌榜一榜二,眼下听到楚郁呼喊燕淮,那颗心顿时像被刺扎了一样,那刺还带毒,把他的心也变得剧毒无比,充满了妒意。
  燕淮冲到嵇临奚身前,一个弯腰,楚郁伸出手,被燕淮拉住,眼看就要脱离嵇临奚的怀抱,嵇临奚下意识想与对方抢,不肯给人,但意识到现在的危险处境,到底还是松开手,任由燕淮将人带到马上。
  疾风吹过,上了马的楚郁回身看着他,背后萧塔已经追了上来,见楚郁被带上马,怒气朝着嵇临奚宣泄而出,拔出长剑朝嵇临奚刺去。
  纵使嵇临奚反应极快想要滚地躲过,但那剑还是割破了他的手臂,溅出血来,他痛得脸色一白。
  一直望他的楚郁当然也看见他受了伤。
  “殿下,快走——”
  邕城里,那人亦是可以逃离的时候折返,喊着公子我来救你。
  “燕淮,救他。”他猛然抓住了燕淮的手臂。
  燕淮对他的命令无有不从,听到他说要救,哪怕不喜欢这人,也还是拔出身上的剑,用力朝着萧塔手下的剑扔了过去,两剑相撞,发出震颤的嗡鸣声,萧塔被那剑震得手指麻痹一息,正好让瞄着必死之地的第二剑偏了地处力道,只没入嵇临奚背上一点肌肤。
  这一点时间,救援的将士已经赶到,见此,萧塔只能咬了咬牙,满是恨意的看了一眼嵇临奚与楚郁,他拽着缰绳策马想逃,但为了追楚郁已经错过了最好逃跑时机,没多一会儿就成为了俘虏。
  军粮没被抢走,大半来埋伏的西辽军亦是受了控制。
  马匹停下,燕淮下了马,伸出手借力给楚郁跳马。
  率着军队的将军走了上来,“果然如太子殿下所料,西辽军会在这里埋伏,现在已经控制住了,只有一些人还是逃了。”
  “只要军粮无事,逃走一些也无妨。”楚郁回复了他,转身看向身后被其它将士扶着走过来的嵇临奚。
  嵇临奚受了两剑,手臂上一剑,背上一剑,他没有穿盔甲,那些血渗在衣服上,让他看起来伤势并不轻,因为失血,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起来。
  “殿下……您……您没事便好。”看着楚郁身上无伤,嵇临奚心中总算好受了许多,没为自己之前的抉择后悔。
  若他将太子强留在怀中不肯给燕淮,说不定那短暂的耽搁之际,受伤的就不是他嵇临奚,而是太子了。
  楚郁抿着唇瓣,“刚才……多谢嵇御史了。”
  “没事没事,能保护殿下,是小臣的……”还没说完的嵇临奚,眼前猛地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第91章
  嵇临奚再度醒来,人已经在一处房中,手臂和背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他看向周围,见那家徒四壁的墙,还有在阳光下灰尘飞舞的房间,以及身下硬得不能再硬的床,心中嫌弃不已。
  自从当了官后,自己睡的床不说有多好,但在柔软舒适这一方面,自是不必说。
  因为太痛,一动就更痛,起不来身,只能躺在床上,好在没多一会儿,就有军医走进房门,看他睁着一双眼睛,“你醒了?”
  “太子呢?”嵇临奚那双漆黑的瞳孔望着对方。
  军医说,“太子在与将军们商议如何处置西凉那批俘虏。”
  这样啊……
  军医来看他的伤口,说他的伤口不怎么严重,养养两个月左右就痊愈了,只是这段时间里不要做什么拉扯伤口的动作,以免让伤口拉裂,伤得更严重。
  嵇临奚不怎么在意的应着,等军医给他换了纱布,就想打听太子住的地方。
  军医:“你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太子住的地方啊。”
  什么?
  嵇临奚瞳孔都震惊得缩了起来。
  他那金枝玉叶的心上人,住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他又再次看了过去,只见房中只有两张床,另外一张比自己睡得这张要好很多,他底下只垫了一块被褥,另外一张垫了两块,外面还有一层床幔。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洗漱用的盆,连个屏风都没有——
  就住这里?
  就住这里?
  他一下气不过,拿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拽着军医,“他可是太子!你们怎么能让太子住这样的地方!”
  他之前去过东宫,东宫的每一物都是极好的,太子住在那里的地方住了那么久,来这边关,却住这样寒碜落魄的地方。
  军医皱眉,“这位大人,这已经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住处了。”
  不是土墙而是院子,院子里还种着果树,采光也是很好,虽说不华丽,但干净整洁,很多人还住不上这样的地方。
  嵇临奚:“你们不会新修一处吗?”
  他若是这边关的官员,得知太子要来,定是要调集人手好好修一处崭新的房屋,床也要拿绫罗被,挂鲛纱帐,再安置几处屏风衣柜,买上一些上好的供太子更换的衣物鞋履,再设几处暖炉……
  一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太子在这样的地方受苦受寒,嵇临奚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军医觉得他简直无理取闹。
  太子都没觉得如何,在这里适应良好,这从京城来的官员,却要他们浪费财力物力去做一些骄奢淫逸的事。
  对嵇临奚没有好感,他冷漠道:“抱歉,大人,我们边关物资紧缺,时刻要望着周围有没有起战事,没那等财力去做这种事。”
  “还有其它伤员等着我过去看望,我先走了。”
  说着就把嵇临奚抛下,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
  军医一走,看着这落魄房间,嵇临奚心疼极了,又庆幸自己来时带了不少好东西,可以把这房间安置得好一点,虽然比不上京城,却也能让太子好受很多,只可惜自己现在身上负伤,起不来床,更做不来事。
  想到这里,他气得锤了一下床角。
  顺过这一口气来,嵇临奚又开始思索自己要怎么处理单良平这个人。
  决不能放单良平回京,单良平见他护着太子,心里一定会对他产生怀疑,说不定已经传信回京了。
  他……他确实是为色所迷,只要太子在他面前,什么计谋,什么计策,就通通忘得干干净净的,金尊玉贵的美人与他说话,更觉全身轻飘飘的,腿轻飘飘的,脑袋也轻飘飘的,唯独有一处,是硬邦邦的。
  嵇临奚啊嵇临奚,你不能再为色所迷了,再这样下去,你迟早要栽一个大跟头的。
  关于如何解决单良平,嵇临奚心中约莫有了几个计划,他正推演着哪个计划成功率更大时,门外有脚步声靠近了。
  心上人的脚步声,嵇临奚总是能一耳听出的,那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脚步声,如果腰间再挂着玉坠串子……
  就在楚郁踏进门的同时,嵇临奚也马上调整好表情,他躺在床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为了让自己脸色更白,看起来受伤更重,还拿指甲用力掐了一把大腿。
  接着便是哎哎哟哟的痛叫声。
  楚郁脚步顿了顿。
  他本意是回来取东西,没想到这时候嵇临奚醒了,身边没有燕淮,也没有云生,他想退回去等有个人在他身边再进去,不想才后退两步,房间里就传出嵇临奚虚弱的声音,“是殿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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