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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西堂 第123节

  临走前,他决定将韩确给虞明舟留下,做她的副将,助她拿稳手中权柄。韩确有要务在身,只等着每日将消息传给燕王,因而不敢。
  虞明舟言辞恳切,他不由得心生犹豫,可还是……
  好在秦诏又下了死命令,这位才顺水推舟,留在虞邑城内。
  庆和三年,开春,秦军攻楚。
  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在八国之中存在感和秦国差不多的国家,却叫秦诏和符慎吃了大亏。
  马匹瘟疫。
  兵器淬毒,凡伤者,必死无疑。
  军医等人仔细查验分明,才寻出端倪。觉得敌军所使的各等用料,奇香如臭,叫活人腐烂生疮,分明像是五州的手笔。
  秦诏细查下去,找到些蛛丝马迹,果不其然。但其意欲何为,却全不知了。
  久攻不下,死伤惨重,秦诏狠下心来,派人去请“救兵”。
  他派的是秦婋,心道此女凌厉、聪敏,速战速决,又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怎么盘算,都比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强些。
  若是让姬如晦御马赶路,秦诏都怕他死在半道上。
  姬如晦:……
  骂人怪难听的。
  更何况,秦婋是燕珩的人,过边境时,自有主意,他就不信,秦婋不带他父王给的什么信物?往来日办事过境回去,传信也不方便啊!
  故而,秦婋即日出发,御马朝五州而去。还真教秦诏谅对了,秦婋身上,果然有信物符牌,此物为帝王亲军之“通使令”,可通达燕国上下,无所阻碍。
  秦婋哼笑,命苦。
  得孝敬两头的主子,忙得分身乏术。
  不止如此,待她到了,一听是秦诏派来的人,江骊就没给她好脸色看,任她使尽浑身解数,用尽方法手段,愣是没跟人搭上一句话。
  她在五州未曾消融的春雪荒原上,围着那营帐地,御马转圈,急得心火沸腾。
  想了许久,她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事,必有江骊的一份子,他们五州将这等用料散播进中原,是何等用意,恐怕不难猜。
  若是五州蓄意为之,又怎会给解法呢?
  可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承认,便只得避而不见,权当她没来过。日后追踪起来,也不难推脱。就算见上面,他们也必不会承认,只说并不知情,无有什么法子,没见过这等用料之类的说辞。
  秦婋怒火中烧,其用心险恶,绝不是一战之是非,几乎在于灭种。
  但她单枪匹马,不好与人撕破脸。正所谓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凄惨蹲守了许久,转了好多圈,还真就找到了可乘之机。
  远处那被封起来的小范围营帐,是何人所在?她偷摸打听出来,听说是一位少主。因势单力薄,单独被圈禁起来,分外方便她下手。
  别管什么少主,总之寻住一个,总能顶事吧?
  没承想,秦婋还真找对人了。
  所以,江怀壁也没想到,有人趁他洗澡,竟这么堂皇就钻进来了。
  江怀壁:“……”
  秦婋:“……”
  还是江怀壁先红了脸,泡在水中滋润雪白的皮肤,泛着粉色:“你、你是何人?你放肆……”
  外头察觉异常的人还在追踪,将要掀帐进来。秦婋便迅速凑上去,将刀刃抵在他脖子上,轻声压在人耳边,道:“帮我躲过去。不然——我杀了你!”
  江怀壁又气又急又恼,可叫这个剽悍的美人辖制,他也不敢乱说,只得急忙出声:“都不许进来,我在沐浴。”
  “少主,可曾见到异常?方才有个小贼。”
  脖子上的刀压深了,有几分刺痛。江怀壁道:“没有,吵死了!不要再过来烦我!”
  待外头安静下来,江怀壁斜睨人,怒道:“还不放开我?疼。”
  秦婋轻笑了一声,将那句“娇气”憋住,又道:“你便是那个犯了错,被关起来的少主?你犯了什么错,日后可还能逃得出去?”
  江怀壁方才都没看清,这会儿被松开,才敢细细打量她。这一看不要紧,这美人剽悍,但五官却生得如仙人似的。
  被人的漂亮惊住,他愣了片刻,才问道:“你是谁?生得这样漂亮,为何做贼?你是哪家帐子的?”
  “我叫秦婋,是秦国人。”
  江怀壁:“……”
  他跟秦国人,天生不对付。他就认识一个姓秦的,那就是秦诏。
  他刚要问,秦婋就道:“我奉秦王命令,特来寻人相助。我是他的人。”
  江怀壁盯着秦婋的脸看了三秒,将那句“我是他的人”消化下去,竖眉道:“我最讨厌秦诏!”
  秦婋:王上您到底怎么混的,四处树敌?
  “若不是为了帮他,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原是他叫你来的?”江怀壁将符定那事说明白,又哼了一声:“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事儿?说罢,不过这次,我肯定不会再帮他的。”
  秦婋道:“那少主就不想夺回实权?”
  “夺?”江怀壁道:“你未免小看我母亲了。”
  秦婋哄骗他道:“你母亲放纵毒料在中原横行,我本以为少主是明白人,没想到,竟也这样的恶毒心肠,你们的百姓要性命,难道我们的百姓便不要性命了?”
  见人不吭声,她又说:“你若能够相助,待此战胜,我们秦王自会助你,统一五州,再登王主之位,少主也不必再受主母的辖制了。”
  这话,是秦婋诓骗他,秦诏压根没这么说过。
  但偏偏,江怀壁居然真的信了。
  ——他真信了!
  没办法,秦婋那张漂亮脸孔太具欺骗性。她用目光多打量了几眼江怀壁的挺阔胸膛。心想:这小子长得真不错,可惜是个傻的。
  和她相比,江怀壁天真,纯情。
  江骊管教他甚严,这位二十多年来,都不曾多瞧过女孩一眼,除了功课就骑马射箭、也不曾叫仆女们伺候过的人,在肩膀上忽然搭下来一只手之后,“噌”地红了脸。
  “你干嘛……”
  秦婋戏弄他,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少主,你要不……跟我回中原如何?我们那儿,有山有水,还有我这样的美人,陪着你,难道不好?”
  江怀壁炸了锅似的,闹了个大红脸。
  他支吾,轻轻挪开她的手:“虽然我讨厌秦诏,但是敌人之妻,也不可欺。你……你不要,这样、这样失礼。”
  他跟秦诏斗嘴的时候,何等刻薄?
  这会儿,叫秦婋拿住,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秦婋在青雀待了半个月。
  没多久,她就勾带着江怀壁滚上了少主软榻。俩人浓情蜜意,岂不要腻歪到了蜜罐子里去?
  秦婋打心眼里,相中了这个傻小子。
  江怀壁更是一见钟情,珍宝似的待她。才吻过人,当即要扯着她的手去见江骊,说什么赐婚那等事儿。
  秦婋喜欢他,却没打算跟人相守,她可没什么少女心肠,肚皮里全是诡计!不过是为了哄骗这纯情少主跟她回中原。
  江怀壁哪里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不过半月,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当即整备一切,趁着夜黑,带着救命的材料,跟着她御马直奔出五州境。
  草原上的春风飞扬,他望着秦婋鬓边带起的墨发,被人飒爽美丽的姿态吸引,几乎醉过去,满心都沉浸在浓情蜜意里。
  待过了燕边境。
  入秦营,秦婋大手一挥,当即命侍卫给人绑了。
  ——笑话!
  她拐带江怀壁做什么?
  当然不是要什么救命材料了,她要拿这位主母的命根子,换更多东西。岂不说什么治瘟疫、抢救命材料了,就是要她的命,江骊必也心甘情愿地给。
  江怀壁头一次哭起来了。
  他隐忍含泪,望着秦婋,“你……你不喜欢我?”
  秦婋笑眯眯地摸他的脸,那神色上的戏谑之意,同秦诏有三分相似,“我当然喜欢你,少主……”
  她的视线从脸扫到人胸膛,又继续往下扫视“关键”,而后才道:“少主哪里都好,合我心意。只不过,为了主子大业,就不得不……委屈你了。”
  江怀壁恨死秦诏了。
  秦诏站在一旁:……
  他看着江怀壁哭得伤心,又心疼可怜,又觉得好笑。这位秦王可怜的是,这小子没见过世面,被这“狠伶俐人儿”伤了,再正常不过!
  这么想着,他便扭头看秦婋,使了个眼色:你不哄哄?
  秦婋无辜摇头:是为王上寻来的人,干我何事?
  秦诏干咳一声,还不等开口再说,她转身就出去了。
  秦诏:……
  江怀壁边哭边瞪他:……
  “你别哭了。你好歹是个爷们儿,你哭什么——”
  “秦诏,我最烦你了。你娘子跑了,你哭不哭?”
  秦诏:……
  那都不是哭不哭的事儿,燕珩纵跑去九霄苍穹,他恐怕也得给人追回来。
  第91章 百草育
  江怀壁被人捉住, 没多久,事情便败露了。为了让江骊更早地知道关键,秦婋在江怀壁的枕头底下, 留了一封信。
  信上还挂了一缕头发。
  那是秦婋哄骗江怀壁“结发为夫妻”之语,强割下来的。
  因她这一举动, 省去了秦诏再去信所耽搁的时间,没几日, 江骊便来信了, 只管将药方子尽数写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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