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二箭擦着谢晗耳际飞过时,他忽然发现,让别人嫉妒的感觉,竟是如此令人畅快。
最后一箭,谢晗轻松躲过。箭矢钉入白玛案前的烤全羊。
满座哗然中,李松突然大笑:“好一个’款待‘!”他摔碎酒杯,“看来北戎的待客之道,就是毒箭相向?”
帐内气氛骤然凝固。
几位北戎长老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地指着白玛厉声呵斥。
谢晗听得懂几句北戎话,隐约捕捉到“背信弃义”“谋害贵客”之类的字眼。
整个大帐顿时炸开了锅。
北戎贵族们瞪圆了眼睛交头接耳,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生怕被牵连。白玛那张美艳的脸此刻扭曲得可怕。
谢晗忽然低笑出声。
原来如此,李松早就知道对方的箭有问题,这场看似被动的赴宴,根本就是他精心设计的局。
多么讽刺啊。
白玛处心积虑想要羞辱他,到头来却成了众人唾弃的对象。
谢晗轻轻转动酒杯,看着火光在杯身上跳跃。
或许留在李松身边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在这里,他能亲眼看着那些想要伤害他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自食恶果。
帐外北风呜咽,帐内白玛的辩解声被众人的指责淹没。
谢晗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酒液入喉的灼热感,竟让他品出了一丝难得的痛快。
夜风微凉,谢晗借口醒酒踱至院中。
一个舞姬擦肩而过时,忽然将一物塞入他掌心。
谢晗心头猛地一跳,是李柘的令牌。
他不动声色地将令牌藏入袖中,借着月光确认了上面的暗纹。果然,这群舞姬都是李柘安插的眼线。
“大人可是不胜酒力?”歌舞管事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压低声音道,“马车已备好,请随我来。”
谢晗佯装醉眼朦胧,跟着转入后院厢房。当看到摆在案上的石榴裙时,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非要如此?”
“外头黑甲军查得紧。”管事递来胭脂,“只有混在舞姬里才出得去。”
铜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谢晗自己都险些认不出来。随着舞姬们列队离开时,他能感觉到守门的黑甲军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慢着。”为首的侍卫突然出声。
谢晗的背脊瞬间绷紧。
“你,”侍卫指着他的裙摆,“鞋带散了。”
谢晗暗自松了口气,迅速弯腰系好鞋带。
马车驶出城门顺利得反常。直到看见阿史那将军意味深长的眼神,谢晗才明白李柘早已打点好一切。
“停车休整。”行至半路,管事突然叫停。谢晗刚掀开车帘,就被一个满身酒气的北戎贵族拦住了去路。
“美人儿怎么蒙着面?”贵族伸手就要揭他面纱,“本王子府上正缺个会跳胡旋的……”
谢晗侧身避开,冷声道:“请自重。”
“装什么清高!”贵族突然变脸,一把攥住他手腕,“不过是个卖笑的舞姬。”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管事脸色骤变:“是黑甲骑兵!”
烟尘中,为首的黑袍将领勒马而立,瞳孔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谢晗下意识后退半步,面纱却被风掀起一角。
李松的目光如利箭般射来,谢晗仿佛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谢、指、挥、使。”
第73章
谢晗手腕还被那北戎贵族攥着, 此刻却顾不得挣脱。
“美人儿是中原人?”北戎贵族醉醺醺地凑近,酒气喷在谢晗耳畔,“本王子阿尔斯楞, 最喜欢你们中原人的女子了……”
谢晗猛地回神,一把推开阿尔斯楞。
管事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挡在前面:“大人恕罪, 这是我家公子的舞姬,不懂规矩……”
李松翻身下马, 黑甲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他每走一步,谢晗就感觉心脏被攥紧一分。
“舞姬?”李松冷笑,剑尖挑向谢晗下颌,“你什么时候学会跳胡旋了?”
阿尔斯楞突然大笑:“原来将军也认识这美人?”他一把揽过谢晗肩膀,“不如让给我,黄金百两, 如何?”
谢晗浑身僵硬。阿尔斯楞的手像铁钳般箍着他, 而李松的眼神更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远处黑甲骑兵已呈合围之势, 管事带的十几个护卫连刀都不敢出鞘。
“阿尔斯楞王子。”李松突然收起长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此人是我朝通缉的要犯,恐怕不能相让。”
谢晗瞳孔骤缩。
通缉?
“要犯?”阿尔斯楞饶有兴趣地打量谢晗,“这么漂亮的小东西, 能犯什么罪?”
李松缓步走近,在谢晗耳边轻声道:“盗取太子机密叛逃,够不够诛九族?”
“御使认错人了。”谢晗强自镇定, “奴家只是……”
“只是什么?”李松突然掐住他后颈,“要不要我扒了你这身衣裳,看看腰窝上的囚徒刺青?”
谢晗浑身一颤。这人竟然把他身上的伤痕说成是囚徒刺青。
阿尔斯楞不耐烦地摆手:“李大人, 不过是个舞姬,何必大动干戈?不如这样,人我带走,明日亲自押送将军府上,如何?”
“王子说笑了。”李松忽然松手,退后半步,“本官奉命追查要犯,岂能因私废公?”
阿尔斯楞眯起眼睛:“那将军是要与我北戎为敌?”
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谢晗看见李松的手按在了剑柄上,而阿尔斯楞身后的北戎武士也已蓄势待发。他忽然轻笑一声,主动摘下面纱。
“两位大人何必为了奴家伤了和气?”谢晗眼波流转,指尖轻轻划过阿尔斯楞持刀的手腕,“王子若喜欢,奴家随您去便是。”
阿尔斯楞眼中欲。火更盛,却听李松冷声道:“阿尔斯楞王子,此人关系重大,不如这样,”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三日后夏狩,本官拿他作彩头,如何?”
谢晗心头一跳。
夏狩是北戎南部落与大夏议和后的首次围猎,李松竟要拿他当赌注?
阿尔斯楞盯着李松手中的令牌,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被谢晗的身影吸引。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谢晗的下巴,酒气喷在他脸上:“小美人,看来李大人对你志在必得啊。”
谢晗心跳如擂,余光瞥见李松冷峻的侧脸,他必须想办法脱身。
电光火石间,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海。
“王子救我!”谢晗突然挣脱阿尔斯楞的手,踉跄后退两步,眼中瞬间噙满泪水,“奴家根本不认识这位御使,他、他是……”
阿尔斯楞挑眉:“哦?”
谢晗咬唇,一副羞愤难当的模样:“半月前在临城灯会上,这登徒子见奴家跳舞,便百般纠缠……”他声音颤抖,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奴家不从,他便恼羞成怒,今日竟诬陷奴家是什么要犯……”
李松瞳孔骤缩,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谢晗!你——”
“看!他连奴家的名字都知道!”谢晗趁机扑到阿尔斯楞跟前,仰起那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王子,奴家对您一见倾心,宁愿随您去大漠看孤烟落日,也不愿被这恶人带走糟蹋!”
阿尔斯楞的眼中燃起熊熊欲。火。他一把将谢晗搂进怀里:“美人儿此话当真?”
谢晗垂眸:“奴家初见王子,便觉您英武不凡……”他故意让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不像某些人,仗着权势强取豪夺……”
李松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谢晗能感觉到他目光如刀,几乎要在自己身上剜出几个洞来。
黑甲骑兵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李大人,”阿尔斯楞得意地搂紧谢晗的腰,“看来你的’要犯‘更倾心于本王啊。”
李松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谢晗后背发凉。
“王子可知,三年前护国坛大火?”李松慢条斯理地抚过剑鞘,“当时有个刺客,用淬毒的弩箭差点要了郝赞领主,也就是您父亲的命。”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晗,“那箭上刻着一朵红梅,与这舞姬腰上的刺青……一模一样。”
谢晗心头剧震,但面上不显,反而往阿尔斯楞怀里缩了缩:“王子您听,他又在胡言乱语了……什么红梅刺青,奴家身上干干净净……”
“是吗?”李松突然箭步上前,“那不如现在就——”
阿尔斯楞的弯刀突然横在李松颈前:“李御使,适可而止。”他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现在这美人儿是我阿尔斯楞看上的人。”
“王子,奴家害怕……我们快走吧……”谢晗贴在阿尔斯楞耳边轻语,温热的呼吸故意拂过北戎王子耳后。
阿尔斯楞浑身一颤,当即大手一挥:“来人!带我的美人儿上马!”
李松站在原地未动。月光下,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绷得极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