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罗琛。”
  谢晗开口:“火药交易时,为何要杀李柘的人?”
  罗琛的喉结在剑锋下滚动,却突然笑了:“锦衣卫的情报就这点水平?”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白阳会杀人栽赃,你们就信了?”
  “证据。”
  “证据?”罗琛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肩膀上一道狰狞的刀伤,“这就是证据!白阳会的沈辞亲自带人截货,李柘的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谢晗瞳孔微缩。这伤口确实是白阳会惯用的弯刀所致。
  “带我去看货。”他猛地收剑入鞘。
  半个时辰后,城郊废弃粮仓。
  谢晗掀开稻草,数十个火药箱整齐排列。他随手打开一个,黑色粉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满意了?”罗琛靠在门框上,“这批货我藏了半个月,就等着买给李柘,赚上……”
  “闭嘴。”谢晗点燃信烟,猩红的光点升入夜空。
  不多时,马蹄声由远及近。李柘的人沉默地搬运火药箱,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最后一箱装车时,罗琛哀求道:“我可以走了吗?”
  谢晗冷笑一声,剑光闪过,罗琛手腕上的绳索应声而断。
  罗琛揉着手腕,眼中闪过复杂神色:“真不杀我?”
  “滚。”
  “紫言……”罗琛突然上前一步,“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当年是你先招惹的我!”
  剑光暴起!谢晗的剑锋瞬间刺破罗琛颈间皮肤,鲜血顺着剑刃蜿蜒而下。
  “再敢胡说八道,”谢晗眼中杀意暴涨,“我就让你永远闭嘴。”
  罗琛却突然迎着剑锋又上前半步,伸手握住剑刃,掌心立刻被割得血肉模糊,“但你不会。”他死死盯着谢晗的眼睛,“因为你知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两人之间的地上汇成一滩暗色。
  谢晗猛地抽回长剑,剑刃在罗琛掌心拉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滚,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罗琛踉跄着后退两步,却还在笑:“你变了,紫言。”他举起鲜血淋漓的手,“以前的你,最见不得我流血。”
  “找死!”谢晗暴起一剑刺出,却在最后一刻偏转剑锋,剑尖深深没入罗琛耳侧的树干。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错。罗琛能清晰地看见谢晗眼中翻腾的杀意。
  “滚!”谢晗猛地拔出长剑,木屑纷飞。
  罗琛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谢晗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沾过无数鲜血的手,曾经也温柔地抚摸过那个人的脸庞。
  记忆里的紫言和现在的谢晗,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
  夜风呼啸,谢晗策马疾驰在返程的官道上。
  “驾!”
  谢晗狠狠抽了一鞭,马匹吃痛,速度又快几分。
  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沐研方才的话——“黑甲军正在码头”。黑甲军是李松的亲卫,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李松……”谢晗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他早该想到的,火药交易时,杀掉李柘手下的,不是白阳会,而是黑甲军。
  从罗琛提到白阳会开始,这一切就是个精心设计的局。
  马踏飞燕,前方官道上出现一队人马。
  谢晗猛地勒马,骏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嘶鸣。
  “谁?!”他厉声喝道,右手已按在剑柄上。
  为首之人缓缓摘下风帽,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谢大人,”沐研的声音比夜风更冷,“出事了。”
  谢晗眯起眼睛:“说。”
  “护送火药的人马在半路遇袭。”沐研一字一顿道,“是高彦带队。”
  “高彦?”谢晗瞳孔骤缩。高彦是李松的心腹,这意味着……
  “现在黑甲军正在码头装船。”沐研继续道,声音里压抑着怒意,“天亮就要启程。”
  谢晗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李松为何要截这批火药?为何要嫁祸白阳会?更重要的是——为何偏偏选在此时?
  “召集人手。”他突然调转马头,“去码头等我。”
  沐研一把拉住他的缰绳:“你去哪?我们人手不足!”
  谢晗冷冷扫了他一眼,那目光让沐研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三个时辰。”他沉声道,“天亮前,我会带着援兵回来。”
  不等沐研再问,谢晗已策马冲入夜色。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只留下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
  沐研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他不知道谢晗要去哪求援,但他知道,今夜,注定要见血了。
  暴雨倾盆,谢晗驾马冲进客栈后院,马蹄踏起的泥水溅湿了他的衣袍。他随手将发髻扯散,又在衣襟处划开几道口子。
  他刻意放慢脚步穿过回廊,每一步都走得足够久,好让暗处的白阳会眼线看清他此刻的狼狈模样。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踹开时,谢晗正坐在灯下擦拭佩剑。
  他抬眼望去,只见沈辞披着件单薄的外衫立在门口。
  “谁干的?”沈辞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谢晗漫不经心地拭去剑刃上的雨水:“与你何干?”
  沈辞突然暴起,一把将谢晗按在墙上。
  “是罗琛?”沈辞的呼吸喷在谢晗故意弄得青紫的脸上,“你们又见面了?”
  谢晗冷笑一声,猛地抬膝顶向沈辞腹部。沈辞吃痛松手,谢晗顺势拔出佩剑抵在他咽喉:“我的事,轮不到你过问。”
  雨声渐急,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
  “黑甲军劫了火药。”谢晗突然收剑转身,“我现在要去码头。”
  沈辞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就凭你一个人?”
  “放手。”
  “李松伤了你,还想抢货?”沈辞眼中燃起危险的火焰,“我跟你去。”
  谢晗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冲进雨幕。马厩里,他利落地解开缰绳,翻身上马时故意让沈辞看清自己染血的衣袖。
  果然,身后传来沈辞的怒吼:“备马!所有人跟我去码头!”
  雨夜里,谢晗铁蹄如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沈辞带着白阳会的人正穷追不舍。马蹄声、雨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奏响序曲。
  黎明前的码头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谢晗隐在暗处,冷眼看着沈辞带领白阳会众人与高彦的黑甲军对峙。
  “白阳会的余孽也敢来送死?”高彦冷笑一声,腰间佩刀已然出鞘。
  沈辞眼中寒光乍现:“夏朝的走狗,今日便要你们血债血偿!”
  刀剑相击,迸发的寒光刺透了晨间薄雾。
  谢晗眯起眼睛,看着双方人马在码头上厮杀成一团。刀剑相击的火星在晨曦中格外刺目,鲜血很快染红了码头上的木板。
  “大人,现在动手吗?”沐研悄声问道。
  谢晗抬手示意稍安勿躁:“再等等。”
  码头上,沈辞一剑刺穿一名黑甲军的咽喉,鲜血喷溅在他狰狞的脸上。高彦见状大怒,亲自提刀杀来。两人战作一团,刀光剑影间竟是不分胜负。
  “就是现在。”谢晗突然低喝一声。
  沐研立即带着早已埋伏好的精锐,借着混战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停泊在码头的大船。
  谢晗则缓步走向战局,绣春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芒。他看准时机,突然暴起,一刀刺伤了一名正要偷袭沈辞的黑甲军的右臂。
  “谢晗?!”沈辞又惊又喜。
  谢晗却不答话,转身又杀入战团。他的每一刀都精准狠辣,却又恰到好处地维持着双方势力的平衡,让这场厮杀持续得更久些。
  远处传来沐研的暗号声。谢晗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抽身退出战局。
  “撤!”他一声令下,李柘的手下立即四散而去。
  沈辞这才惊觉上当,怒吼道:“谢晗!你——”
  但为时已晚。码头上只剩下两败俱伤的白阳会和黑甲军,而那艘载着火药的船只,早已在晨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晗站在远处的山岗上,看着初升的朝阳将码头染成血色。他轻轻抚过腰间染血的牙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一局,终究是他赢了。
  第59章
  夜色如墨, 谢晗独坐书房,翻阅西域档案。
  烛火摇曳间,他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丝弧度。几日前高彦那小子终于栽在他手上, 这会儿估计正在东宫摔东西泄愤呢。
  窗外一阵扑簌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窗棂上,腿上绑着的竹筒在月光下泛着绿光。
  谢晗神色微凝。这信鸽的品种他再熟悉不过——是方琪豢养的西域雪鸽,能日行千里而不倦。
  他取下竹筒时, 指尖竟有些发颤。
  三个月前他初到京城,四面楚歌之际, 唯一能想到的调查人选便是方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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