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朱胥嘴角抽动了一下,却道:“你们带不走我的……这里的人,不会允许。”
谢晗瞳孔骤缩,猛地拽着朱胥冲进木屋。众人迅速搜查,屋内竟干净得诡异——没有密信,没有兵器,完全不似叛臣藏身之所。
“咔嚓!”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谁的腿骨被硬生生折断了。江齐脸色一变,抬脚就把门踹开冲了出去。
这一看可把他惊着了——他们骑来的马全都瘫在地上,后腿筋腱被人利落地挑断了,正疼得直打响鼻。
马背上挂的弓箭弩机全没了踪影,就剩几个空荡荡的皮袋子在风里晃荡。
天快黑了,林子里的树影晃得人心里发毛。江齐总觉得暗处有东西在盯着他们,可一转头又什么都看不见。
谢晗二话不说,“唰”地一刀劈开朱胥脚上的铁链。“跑!”他低吼一声,拽着老头就往林子里冲。
刚窜出去几步,就听见“嗖嗖”的破空声——树丛里突然飞出十几支箭!谢晗只觉得脸上一凉,伸手一摸,满手都是血。那支箭要是再偏半寸,这会儿他脑袋就该开瓢了。
朱胥被拽得踉踉跄跄,居然还笑得出来:“我说过的……你们都会死在这儿。”
“那边!”谢晗突然指向一条被苔藓覆盖的小径。
“那是死路!”孟叶急吼。
谢晗盯着那条小路,脑子里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这条路,他一定来过。
“走这边。”他语气坚决,不容反驳。
“老弟,”江齐皱眉,“这方向不对,越走越往林子深处去了。”
谢晗没解释,只是攥紧了刀柄。那些零碎的记忆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太阳穴:腐叶的气味、树皮的纹路、还有...血。很多血。
“跟上。”他头也不回地迈步向前,靴子踩断枯枝的声音格外清脆。
众人终于冲进小路尽头的破木屋,脚下“咔嚓咔嚓”直响。
谢晗二话不说,一脚踹开被虫蛀得不成样子的地板,露出个生锈的铁箱子。打开箱子,里面又有一张地图,这张地图泛着诡异的蓝光——可不就是悬丝录上缺的那块!
“是出深林的路!”江齐和孟叶看着谢晗手上的地图,皆惊喜道。
谢晗却没急着按图跑路。
“说!”他一把揪住朱胥的衣领子,“外面追杀我们的是谁?李松派人来灭口?”
孟叶暗自啐了一口。要是这些追兵真是李松派来的倒好了——有谢晗这尊大佛在,他们的小命起码能保住。可眼下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东宫的人马。
朱胥“咯咯”笑起来,笑得跟个疯子似的:“他?他才不会费心来杀我!”
这时外面树丛“哗啦”一阵响,火把的光亮连成一片。
谢晗眯眼一看,好家伙,领头的居然是县衙的捕头!那家伙脸上横着道刀疤,笑得阴森森的:“朱大人,您这买卖……得加钱啊。”
这下,几人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朱胥这老狐狸是花钱买通了县衙的捕快当保镖!合着追了他们半天的,压根不是什么杀手,就是一群穿着官服的衙役!
火把的光在林子里晃来晃去,照得人眼睛发花。捕头带着十几个衙役围上来,手里的刀映着火光,明晃晃的吓人。
“谢大人,”捕头咧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把人交出来,我保你们平安出去。”
谢晗“哼”了一声,大拇指一顶刀镡,绣春刀“铮”地弹出三寸,寒光逼人:“就你们这几块料?”
他话音刚落,孟叶已经窜了出去,手起刀落,一个衙役“扑通”就栽倒了。江齐护在谢晗旁边,长刀一扫,逼退两个想偷袭的。
“嗖——”一支冷箭突然从树上射来。谢晗手腕一翻,“当”地一声把箭劈成两截。他眼角瞥见树梢人影一闪——妈的,还有弓箭手!
“上树!”谢晗低喝。孟叶一甩袖子,飞索“唰”地缠住树枝,借力一跃而起。就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弓箭手从树上栽了下来。
捕头见势不妙,赶紧吹了声口哨。林子里顿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谢晗知道不能恋战,刀法突然变得又快又狠,逼得捕头连连后退,虎口都震裂了。
“撤!”谢晗一把拽起朱胥,一行人借着夜色钻进林子深处。后面的追兵喊叫声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猫头鹰“咕咕”的叫声。
跑到小溪边,朱胥瘫在地上直喘粗气:“没……没想到你们真能杀出来……”
谢晗“锵”地收刀入鞘,冷冷道:“现在,该说说李松的事了。”
月光透过树叶照在朱胥惨白的脸上。他盯着溪水里晃动的月亮影子,慢吞吞地说:“当年那封通敌的信……是李松让我放的……”
孟叶和江齐倒吸一口凉气。谢晗眸色愈深——李柘果然是无辜的!
远处,又一声夜枭啼叫传来。但谢晗知道,那未必真是鸟鸣......
回到京城。
朱胥的口供像一把淬毒的匕首,被谢晗贴身藏着,刀刃始终抵着他的心口。回京路上,他夜夜摩挲着那卷供词,纸页都快被指腹磨出洞来。
——“当年那封通敌信,是李松亲手交给我的。”
——“他说,如果我不照他的话做,朱家永远都要倒霉。”
雨夜的东宫偏殿里,龙涎香的味道浓得让人发闷。
谢晗的靴子踩在青砖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朱胥被两个锦衣卫架着进来,一看到座上的人,那张老脸顿时变得惨白。
“哟,这不是我们谢指挥使吗?”李松转着手上的翡翠扳指,烛光下那双手白得刺眼。他抬眼盯着谢晗的脖子看,“七年了,连大理寺都逮不着的人,倒是让你给找着了。”
谢晗嘴角扯了扯:“殿下,朱胥的供词要是递上去,七年前废太子的案子怕是要重审了。”
“怎么?”李松眯起眼睛,“谢大人这是要查孤?”
“下官不敢。”谢晗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直直盯着李松,“就想问问,当年的军报怎么就变成通敌密函了?”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朱胥缩在谢晗身后直哆嗦,高彦的刀已经顶在他后心上了。
“慢着。”谢晗侧身一挡,“殿下这是要当着我的面杀人灭口?”
李松突然笑了:“高彦,把人押大理寺去。少一根头发,我拿你是问。”
谢晗单膝跪地行了个礼,官服下面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谢殿下,臣告退。”
晚上东宫送来一盒茶叶,底下压着张纸条。谢晗看着那“来东宫”三个字冷笑,随手就烧了。
可他还是去了。
李松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白衣服,领口大敞着。他正拿着小刀切蜜瓜,汁水流了一手:“尝尝?新进贡的。”
“殿下要是没正事,臣先告退了。”谢晗转身就要走。
李松突然大笑:“我的缇帅啊……”他走过来,沾着蜜汁的手摸上谢晗的手背,“为了个废太子,连碰都不让我碰了?”
他凑过来,慢悠悠地说:“李柘说他是萧辞,你就真信了?这么急着替他卖命?”
谢晗皱眉:“我能找到朱胥,就证明悬丝录是真的。殿下一直说是假的,是想让我放松警惕吧?”
“悬丝录?”李松冷笑,“那破玩意儿算什么?让我亲一口,命都给你……”
谢晗一口咬在他伸过来的舌头上,反手把人按在柱子上:“李柘才是我的爱人,殿下自重。”
“我就不自重,你能怎样?”李松喘着气笑,膝盖恶意地顶着他,“杀了我?还是像上次在画舫上那样……求我?”
谢晗的手掐得发白,刀鞘抵着李松的喉咙往下压:“殿下真以为我不敢弑君?”
“你舍得?”李松仰着头笑,喉结在刀鞘上滚动,突然抬膝就往他胯/下顶,“那晚在画舫上,你可是哭着求我……”
刀光一闪,几缕头发飘下来。绣春刀钉在柱子上嗡嗡响。谢晗掐着李松的下巴让他看:“这一刀本该在殿下脖子上。”
李松舔着被咬破的嘴唇,突然把脖子往前送:“往这儿捅啊!你每次不高兴,不都往这儿捅?”
外面雷声炸响,照得谢晗眼睛发红。他猛地抽回手:“脏。”刚要转身,官服却被拽住了。
李松的声音混着雨声飘过来:“你说……要是李柘知道你被我按在奏折上时,叫得那么……”
“砰!”
桌子被掀翻了。谢晗把人按在一地公文上,冰冷嘴唇贴着他耳朵:“再提他一个字,我就让殿下知道什么叫不高兴。”
第49章
自从因为朱胥那档子事跟李松闹翻后, 谢晗干脆把府门一关,连请了三天假,连早朝都不去了。
第三天晌午, 高彦带着太子的口谕来了:“谢大人若是觉得指挥使的差事太累,就给您配两个副手帮衬着。您乐意上朝就来,不乐意就在府中歇着。”
这话听着客气, 可谢晗心里门儿清——这是李松在给他下马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