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可一抬眼对上李屿淮的目光,那眼神跟那天受伤时一模一样,谢晗心里突然打了个突。
这厮……该不会知道是他干的吧?
“小旗官大人?”李屿淮眼睛跟黏在他身上似的,目光烫得吓人。
谢晗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怎么?李校事这是伤到眼睛,认不出人了?”
“哪能啊。”李屿淮斜倚在榻上,笑得没个正形,“我这是日思夜想,乍一见还以为在做梦呢。”
“......那你继续做梦吧。”谢晗把公函往案几上一扔,转身就要走。
“等等。”李屿淮突然叫住他,“这上头写的什么?”
“自己不会看?”
“伤到眼睛了,看不清。”李屿淮装模作样地眯着眼,“劳烦小旗官大人给念念?”
谢晗将信将疑,但想到要是误了事还得自己背锅,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回去。
李屿淮那眼神跟饿狼似的,谢晗坐下时总觉得像只羊自己往狼窝里钻。
“这样看得清吗?”谢晗俯身把公函举到他面前。
两人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李屿淮半垂着眼,目光顺着他的腰线往下溜。
“还是看不清。”李屿淮慢悠悠地说,“要不……再近点儿?”
“你他妈狗脑子也伤着了?”谢晗骂归骂,还是又凑近了些,“今西且弥国,陈亲王驾临......”
李屿淮直勾勾盯着他开合的唇,那眼神烫得谢晗念了两句就受不了了,刚要撤,就被一把攥住手腕。
刚才还病恹恹的人突然来了精神,凑得极近,呼吸都喷在他脸上。
“李屿淮!”谢晗猛地往后一仰,“你他妈发什么疯!”
“急什么?”李屿淮笑得痞气,“我就是想听清楚点儿,又没说要干别的。”
“干你大爷!”谢晗把公函往案几上一摔,“爱听不听!”
“那只好请孟千户来念了......”
想到孟叶那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谢晗咬着牙又坐回去,偏着头快速念起来,那副忍气吞声的模样看得李屿淮眼神更暗了。
可惜只能看不能碰。李屿淮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陷在椅子里,两条长腿大剌剌地敞着。
谢晗噼里啪啦念完就要走。
“谢旗长念得这么快,”李屿淮慢条斯理地说,“我一个字都没听清啊。”
“你他妈——”谢晗攥紧了拳头。
“我在想啊,”李屿淮突然往前倾身,“怎么才能让谢旗长见我的时候不那么烦呢?”
谢晗狐疑地看着他:“你有这么好心?”
“当然有。”李屿淮笑得暧昧,“长六寸,就在我两腿之间,专门治谢旗长的暴脾气。”
谢晗装作听不懂,手却悄悄摸上了砚台:“什么东西?”
“我叫它’降旗大将军’。”李屿淮眼神往下三路飘,“专治各种不服,特别是......”
砚台擦着李屿淮的耳朵飞过去,在地上摔得粉碎。
“再敢满嘴喷粪,”谢晗一脚踹翻案几,“老子让你这辈子都当不了男人!”
第10章
李屿淮被他这话逗笑了,嘴角扯出个痞气的弧度:“谢大人官儿不大,脾气倒不小。”
见谢晗仍绷着脸,他又放软了声音:“就不能对我好点儿?”
“你发什么疯?”谢晗冷眼睨他,“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李屿淮头上。他恍惚又想起从前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成璧,心里跟针扎似的。
“成亲怎么了?”李屿淮压下心头酸涩,眼神却愈发偏执。
谢晗以为他又要提休妻的事,没想到这人沉默片刻,突然笑得跟狐狸似的:“谢大人要是愿意,我不介意当个外室。”
他就想听谢晗多说几句话,哪怕是骂他也成。
谢晗这回倒没发火,反而凑近了些:“李校事就这么……下贱?”
李屿淮呼吸一滞。
谢晗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扑面而来,难得主动的姿态让李屿淮一时放松了警惕。
“可我夫君怎么办?”谢晗眨着眼,装得跟真事儿似的,“他肯定不乐意跟你分享……我也舍不得他。”
李屿淮一把捏住他下巴,恶狠狠道:“我跟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谢晗心里早把这混蛋骂了八百遍,面上却任他越贴越近。就在两人呼吸相闻的刹那,谢晗猛地抬膝——
“嘶!”李屿淮疼得弯下腰,谢晗趁机挣脱出来。
“好个美人计。”李屿淮缓过劲儿,咬牙切齿道。
“早说过让你断子绝孙。”谢晗冷笑。
李屿淮却痞笑着坐回躺椅:“谢大人怕是要失望了,这点儿小伤……不影响日后幸福。”
“无耻!”谢晗后悔没再使点劲儿。
“说正事,”他懒得再纠缠,“陈亲王的宴请,你到底去不去?”
李屿淮指了指脸上的伤:“我这副尊容,吓着陈亲王事小,朝中那帮老狐狸借题发挥事大。还是劳烦谢大人代劳吧。”
谢晗本想说这会得罪陈亲王,转念一想关他屁事?巴不得李屿淮倒大霉。
“那李校事好好养伤。”他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幸灾乐祸。
李屿淮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阴鸷。
他本不想这么早暴露本性,可每次见到谢晗,理智就跟纸糊的似的。
……
三日后,陈亲王的车驾浩浩荡荡开进边城。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出巡。
谢晗带着一队兵站在城门口迎接。虽说西且弥现在归了夏朝,可这位陈亲王要是搁在以前,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贵胄。谢晗行了个军礼,腰板挺得笔直——他们夏朝的兵,用不着给藩属国的亲王下跪。
陈亲王一下马车就东张西望,眼神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皱着眉头问:“李校事呢?”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谢晗站在旁边看得真切,陈亲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这也难怪,人家大老远跑来,结果连个正主都没见着,换谁都得恼。
谢晗心里暗爽,正琢磨着怎么给李屿淮上眼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本官在此。”
这声音……
谢晗猛地回头,只见李屿淮穿着一身笔挺军装,从人群里缓步走来。脸上的纱布是摘了,可那些伤口还新鲜着呢,横七竖八地趴在脸上,活像被猫挠过似的。
谢晗心里直犯嘀咕:这厮前两天不是还装病不肯出门吗?怎么突然又跑来了?
“下官有伤在身,怠慢了亲王,还望恕罪。”李屿淮行了个礼,话说得客气,可那副尊容实在让人没法直视。
陈亲王先是一愣,随即笑得跟朵花似的:“李校事重伤未愈还亲自相迎,足见天朝对属国的重视啊!”
谢晗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这马屁拍得,真够恶心的。
一抬眼,正好对上李屿淮投来的视线。那厮冲他挑了挑眉,嘴角挂着抹得意的笑,活像只偷了腥的猫。
陈亲王盯着李屿淮那张花猫似的脸,忍不住问:“李大人这伤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撞门上了。”李屿淮说得轻描淡写。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堂堂夏国大官还能撞门上?”
“我还当是打仗受的伤呢!”
“该不会是喝多了吧?”
“哈哈哈笑死人了!”
陈亲王嘴角抽了抽:“这……伤得有点重啊?”
“无妨,”李屿淮摆摆手,“就是面子有点疼。”
众人见他这般豁达,反倒不好再笑话。李屿淮趁机道:“听闻王爷驾到,下官特意安排了戏班子助兴,还请赏光。”
陈亲王自然乐呵呵地应了。
等人走远些,谢晗一把拽住李屿淮袖子:“你不是说不来吗?”
“骗你的。”李屿淮嘴角噙着笑。
谢晗气得捶他:“那你之前说什么怕朝中非议……”
“更怕见不着你。”李屿淮突然正色,眼神亮得惊人。
谢晗心头一跳,赶紧岔开话题:“带他去看戏?你该不会要收拾那些戏子吧?”
高彦立刻插嘴:“主子,要不要……”
“看戏就是看戏。”李屿淮打断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晗一眼。
谢晗心里咯噔一下——这厮该不会早就知道是他搞的鬼吧?
到了戏院,台上正演着那出《昏庸大官》。陈亲王笑得前仰后合,李屿淮非但不恼,还跟着起哄:“再蠢点!再蠢点!”
戏子们见这位正主如此大度,索性放开了演,把个昏官演得活灵活现,逗得满堂喝彩。
“开心吗?”李屿淮突然凑过来问。
谢晗嘴角还挂着笑,硬是板起脸:“还行吧。你倒是笑得欢,看不出这戏演的是谁?”
“戏嘛,图个乐子。”李屿淮目光温柔,“你笑了就好。”
谢晗一时语塞,不自觉地瞥向李屿淮脸上的伤。这一眼正好被逮个正着,两人四目相对,谢晗慌忙别过脸去,耳尖微微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