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俞晚廷替她将行李送上楼去。一开房门，就见到关家的保姆在做清洁，迎接大小姐归来。关露婷脸色很淡，她不喜欢这个工人，非常拎不清。关母必定早就将事情吩咐了下去，怎么又拖延到最后一刻。
主卧套房在复式住宅的二楼，将行李放下后，俞晚廷就着急下楼。关露婷问了一句，他只说想去洗手间。
“那你用楼上的，下去干什么，阿姨还在做清洁。”
“没事，应该快好了。”
俞晚廷并不多说，他在为待会的谈话而紧张。另外不能明讲的是，他不想用卧室的洗手间。
保姆的打扫已近尾声，此刻在收拾清洁工具。俞晚廷索性等了几分钟，待送她出房门后，才进了客卫。一切就绪后，他照过镜子，再度洗手。
关露婷换了套家居服，下楼去客厅。
“晚上怎么说，我先睡会，你找家店，出去吃？”女声还是听得出一丝倦怠。卸完妆的脸因剃得过细的眉毛，失却了往日光彩。
“我有话想和你说。”
男女二人，一个站在旋梯，一个站在客卫门口。
俞晚廷的语调过于慎重，使得关小姐停在阶梯原地，依仗高处优势，面无表情望着他。
“好啊，想聊点什么。”她还是一派闲适，慢悠悠走下楼梯，坐到沙发上。
俞晚廷像个保安一样立在茶几前，就这么直通通地讲了。
“还是别结婚了吧。”
关露婷坐在那，并没有如他预期那般动怒，反而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微微勾起唇角，眼尾也上眺。她的表情看得出几分戏谑，唯独没有惊讶。
“怎么了，说来听听。”
可能因为已想透彻，俞晚廷显得格外镇定，他挑了最远的单人沙发，走过去坐下。
双手交握搁置在膝盖，诚恳地开始了这场谈话。
“我们不是一路人。谢谢你这段时间给我的帮忙，让我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我想过了，不会给你添麻烦。我打算辞职，单位这里我一句话都不会多提。”
这下，倒是关露婷有些吃惊了。相处以来，她大概知道他与人小打小闹做的那摊事情。在她看来，赚不到几个钱，还要和人对半分。
俞晚廷两头兼顾，有一阵人都熬瘦了。她曾几次劝他放弃了事，提议为他打本，或者直接在关家旗下的公司给他安排个职务。对此，这位小阿弟通常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这么点钱，无论是没编制的正职，还是这家起步不久的公司，她全看不上眼。原打算日后慢慢和他磨，将他争取过来帮自己，图个自己人放心。俞晚廷对这两头如此之上心，她是知道的。如今，竟然愿意为此辞职，看来是一点都不打算转圜了。
“你先别搞得这么上纲上线，我又不担心你出去说什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讲讲，我倒是好奇了。”
说法是肯定要给的，男人眯了眯眼，淡然道明。
“我们俩从一开始就不合适。我贪图便利，没能拒绝你的提议。临到现在才想通，花了这么长时间想明白，是我的错。”
“你心里有人，我和对方有几分相似，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我和你条件地位相差甚远，不是这个原因，你也不可能留意到我。”
“讲穿了，我并不介意。”
“之前，你让我搬东西过来，无意间我看到你书房里的一本书。”
“里面有照片和化验单。”
话说到此处，关露婷眼珠眨动，不再望着俞晚廷，而是转而看向电视旁的潮牌巨型公仔。她仍然没打算开口，继续听他说下去。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只不过我意识到，我们倆之间很脆弱，不用风吹就会散。如果婚姻是这样，那结了也没什么用。”
“不怕你笑，比起男女关系，我觉得你更像是我的一个老板。让你高兴了，我就能有时间和余力去做我的私事。”
关露婷闻言，将腿也挪到沙发上，整副身子歪靠在扶手处，笑了。
“这个比喻，倒有点意思。但是你也太突然了，就这么不想打这份工了？”
“如果说你介意那些化验单的话，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早康复了好嘛。别说这么点小毛病，哪怕真有什么疑难杂症，只要钱到位，就能享受顶尖的医疗服务。”
“前面怪不得还跑到楼下来用洗手间。”她轻笑出声，“这又不是罕见的事情，我随口讲讲，得过的女性不少。百分之二十？三十？”
“健康的事情嘛，区别无非是有没有对症的医生和用药。美国顶尖私立医院的就医体验，和住五星级酒店一样，非常不错。”她耸耸肩，表情豁达。“你不用担心。”
俞晚廷做不到这般开放，并未接她的话。尽管她不在意，作为男人，他不愿在此类话题上和她纠缠讨论。
“其实我们两个人并不算很像，我仔细对比了下，只是某些角度看起来有点相似。”
此言一出，关露婷的表情沉了下来。
“你们并没有分手吧。我在你朋友圈照片里看到他了，虽然就一张，他站在角落。”
关露婷的脸色已不止是难看，简直神色阴霾。
俞晚廷并不住口，既然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他是打算把事情了结的。
“所以，我不理解，原先我曾以为这个人不在了。既然你们多年感情，为什么要拉我这个局外人进来。”
“关露婷。”他吸了口气，缓缓称呼她的全名，带着善意说道。
“你有钱，还年轻，又不用像我这样为生活苦苦挣扎。看得出，这个男人条件也很好。既然有感情，为什么不为彼此争取一把呢？”
这句话他说得无比心酸，坐在那的关露婷也微微恍惚。
她起身，走去冰箱，取出一瓶气泡水。背对着俞晚廷喝下几口，灌得急，水渍停留在唇旁，女人用袖管擦去。
“没有可能了。”
第四十四章 短途旅行
关露婷重新坐回去，她好笑于男人的神情。那么难懂吗？就这点水平，也敢来和她谈分手。
无所谓，既然他好奇的话。
“jerome不在国内，和你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如果你担心这件事，大可不必。”
这句话经不得琢磨，虽短但潜台词众多。俞晚廷第一时间想的太简单了点。
“你们可以商量啊，他来陪你，或者你去找他。实在不行，现在异地恋也很多。”
关露婷简直苦笑不得，也被他带偏跑道。没事，难得还有如此纯情的帅哥，就当散心了。
“他早就结婚了。而且，他不在国内，是永远不会不能回国。明白了么？”
俞晚廷闻言一愣，还想着为这对，他误以为的苦命鸳鸯做争取。
“那，你去找他？”讲完又觉得不对头：“不过他结婚了，你还去找他玩啊？”
眼见对面帅哥的cpu都快烧干了，关露婷当场笑了出来。起初前仰后合，好容易能收住笑意了，她的表情渐渐淡下来，像是讲述一个置身事外的故事。
“我十几岁就认识他了。你看到的那些照片和化验单，都与他有关。”
虽然有点料到，但俞晚廷还是狠狠吃了一惊。
“那你还和他一起啊？这不太行吧，你要想开点。”
关露婷微微一笑，并不以为意。她与俞晚廷的社会背景全然不同，他没说错，两人的阅历和看重的东西也根本不一样。
“阿晚，你知道吗？你不说话的时候，某些角度真的很像jerome。和他年轻时，特别像。那年你在钱柜扶住我的样子，我至今记得。”
“至于jerome，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但也分不开，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出国时，他有空就会过来待几天。但这和你无关，影响不到你。”
短短几句话，俞晚廷听起来像天书。终于憋出一句。
“那你爸妈知道吗？关叔叔有什么办法吗？”
不提也罢，全程放松的关露婷，直到此刻，脸上浮现出浓烈的反感。
“他？你觉得是谁促使事情走到如今的局面。”她愿意多说几句，当是纾解，又是说服。或者，更像控诉。
“jerome的父亲，以前能帮到我爸。那个时候，他恨不得把我打包送到人家家里。后来，哈，就没有后来了。他家帮不了忙，对我爸就没用了。”
“俞晚廷，这些和你没什么关系。我不可能远嫁，我弟弟还小，不留在这里难道白白把家当拱手让给外面的那两个野货？关成德当年为了发财，靠着我母亲打点，就连我也被他拉上赌桌。凭什么，我们母女到头来，给别人做嫁衣？”
关家祖籍在某沿海城市，以重男轻女的习俗出名，同时鼓吹女性早婚早育。关露婷，年将三十二仍未婚，放在当地极易被人指指点点。
“你，我已经和关成德过了明路。你还有什么条件，可以开出来，就当我看你顺眼。关成德要个女婿不落人口舌，我给他就是了。他想让我们把手里的牌交给外人，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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