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她给它施了灵力,这样只能护住它的脉搏。
祁樱将手收了回来,瞥眼否认:“我不会。”
一切都是她十二岁的记忆。
小祁樱疑惑,眉头弯沉,褐色的瞳孔也跟着变得黑暗,“为什么,长大后的我不学吗?”
祁樱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嫌疑,“为何要学,宗门里有的是医修,我为何白费功夫去记复杂难背的医诀。”
小祁樱恍然,“那我们…”
“医修被你杀死了。”
“全部的人都被你杀死了。”
祁樱不等她回答,打断道。
“你为何要救它?你不该把它也一起杀了吗?”
小祁樱霎时失神。
片刻,她忽然失笑,道:“没有哦,姐姐,你说错啦,还有一个人,我还没有杀哦!”
“姐姐,我那么喜欢阿启,为何要杀它呢?”
祁樱倏然抓住她的手,小祁樱抬起眼,一双漂亮的眼眸里只倒映出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
面前的景色,就像是照着一枚小小的明镜,祁樱觉得,这个“人”实在过于难缠。
“姐姐,你抓疼我了。”
祁樱没有放手。
小祁樱哭得更凶,怒道:“姐姐为什么这么凶,樱儿对你这样好,都舍不得杀你,姐姐怎么要对樱儿怎么凶呢。”
祁樱的指甲嵌进她的肉里,留下一排深深的红印,她丝毫不畏惧,怜惜,甚至嚣张狂妄地对她道:
“玩够了没有,你这个令我恶心的肮脏物,窥探我的记忆,用着我的模样的和身体,对你这个又丑又蠢怨灵是不是爽极了?”
小祁樱瞪眼,像是听见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眨了眨道:“姐姐,你这是…在骂你自己吗?”
“你忘了吗?我就是你呀!”
“你怎么会觉得樱儿在玩呢?”
“樱儿知道,你想成为天下第一,你想为了爹娘复仇,你甚至想过堕邪…”
“闭嘴!!!”
祁樱将她的那只手举高,彼此的距离几近瞳孔,她道:“你永远都不可能是我!”
祁樱破罐子破摔,猛地用手掐进她的脖颈。
“呃啊啊!”小祁樱尖叫一声。
面前的视野猛然一黑,浑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片刻,她感觉到面前的黑洞在支离破碎,
记得不错的话,这是道心破碎的画面,心魔被她吓跑了,估计一会就会有新的。
祁樱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她想坐下,出奇意料的,忽然感觉身体很轻,很暖,像是被人抱了起来,揽在了怀中,周遭开始散发熟悉的香气,祁樱想睁开眼,却怎样都无法睁开,就连出声都难以做到。
忽然好想一个人。
好想。
这样真的很像他。
迟深在抱着她。
戚山村。
午时三刻,萧原背起医箱往屋舍赶。
齐衡知道他要回去照看祁樱,又想着他们家中那只最小的孩子看上去才约莫七八岁,或许还不会做饭,便在他将要踏出寺门时拦道:
“萧公子,我多做了几份午饭,你要不带回去吃罢?”
他们的屋舍其实离得很近,他也挺喜爱前不久搬过来的祁樱,听闻她一直昏迷,他心底也有些担心来着。
虽然说他们并不同宗,甚至并不同派,他只是斐云山最籍籍无名的启旻宗出来的符修。
还是被罚二十年的符修。
萧原显然被他的热心所动容,接过后又忙不迭屈身感谢,“多…多谢齐修士,那…你也要多注意些身体。”
他将三盒食盒抱在怀里,珍重道。
齐衡连忙摇头,“没……萧公子,你快回去吧。”
“嗯…好,多谢你。”
他再次郑重道谢。
正午当空,家家屋门紧闭,连同着空气都少了几分沉闷。
萧原一直抱着三盒食盒走到一棵柳木前,再绕过几间屋舍,便要到他所住的房舍。
微风拂过,柳枝微动,萧原往其反方向的田亩奔去,怀中食盒很快落于狭窄的田埂旁,他顾不上食盒,迅速将人扶起,又摁住他的人中,出声呼唤道:
“老先生,老先生?”
快醒一醒啊。
萧原轻拍了拍他的面庞,摁下的力道更重了些。
额前一颗豆大汗水悄然滑落下去,滴在了晕厥之人的面庞上。
余怀永眼珠子动了动,倏然睁开眼,见到一双翡绿眼眸。
“谢谢,谢谢你。”
他咳出声,又赶忙道谢。
萧原摇头,从一旁的医箱中拿出最后一颗安凝丹,递过去道:“老先生,村中瘟疫严重,您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他犹豫片刻,道:
“您家在何处,我送您过去吧?”
第78章 同衾印
迟深将祁樱带到了烛九妖穴里, 还在洞穴外下了道结界,只允他与蜒虚进入。
蜒虚不明白的是,为何少主放着那稍微干净隐蔽的木屋不住, 要住那杂乱漆黑,满是灰烬的妖穴,不仅如此,还令它用聖火将那木屋焚毁。
劫走祁樱比他们料想得还要简单些, 只不过——
洞穴之内,迟深找了个稍微平坦的地方将人放下, 两手紧紧揣着少女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
祁樱的面庞很红润,就连气息也平稳如常,从表面上看,窥探不出一丝中毒亦或是生病的迹象。
蜒虚一头雾水,问道:“少主, 她怎么了呢?”
迟深没有回答,一双剑眉紧拧着, 紧握着少女的手。
脉搏、心跳, 就连瞳孔,蜒虚都见他检查了一番,最后, 他的手抚上了祁樱的额头,侧目过来道:
“蜒虚,你输一些灵力给她, 动作缓一点, 从这里开始。”
迟深指了指祁樱的阳穴。
蜒虚瞳孔瞪大,默默点头。
它眼下的身躯较小, 就如正常虎兽般大,它走过去,在祁樱身旁抬起了一只前爪。
缕缕灵力像是千万金丝,触及的一瞬,它的心间,传来了魔尊迟珩的声音:
“原来是蚀魂幽毒,真有意思。”
蜒虚认真发问:“蚀魂幽毒?尊上,此毒是何等毒?”
魔尊迟珩轻笑一声,道:“就是将人困于梦境之中,蚀人魂魄,在外表上,又让人看上去毫无异样。”
“会死吗?”
“死?倒也没那么严重,只不过,若是一直沉溺梦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迟珩语气轻蔑。
“那要如何救她,尊上?”
本能的,蜒虚忽然道出口,心中猛地一紧,连同着输灵的动作也是一顿,迟深横眉看过来,吓得它汗毛紧立,出言道:
“少主,对不起!”
迟珩叹惋一声,欲想道出口,却见迟深割破自己的手腕,抵到祁樱的唇边,用自己的血给她续命。
“真是痴儿!”
他将手中的金缕杯砸下,清脆声音响彻殿宫。
祁樱的面庞变得更有生气。
片刻,迟深忽然道:“以血塑灵,换以自魂授于其梦中,将她的魂魄找回来,可否是这样,父尊?”
蜒虚瞳孔一震。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迟深的面色因失血而开始发白,一双赤瞳却在此刻熠熠生辉。
迟珩勾唇,眼尾漾出一丝喜色,称赞道:“不愧为本尊的好儿。”
“长玉。”
“你眼下可是越发长本事。”
这一句,几乎萦绕在了穴洞各处,每一个字都听得格外清晰。
迟珩想了想,应该说是,不愧是从窓魇境爬出来的魔,他一手精心养大的,各方面都是顶级的魔。
就连专情这一件事,都同他如此相像。
不知晓栖云会不会因此而感到欣慰呢,他真的有好好养育他们的儿子啊。
迟深沉默,须臾后,垂头道:“请父尊宽恕。”
迟珩闻言,方才稍稍敛起眼,道:“好孩子,你若想出去,同本尊说一声便好,何必闯那九重境呢。”
“瞧你,落得一身的伤,可别把人小姑娘吓到了。”
迟深抿唇,又是沉默。
迟珩见状,倒也没生气,幽幽提醒道:“不过,长玉,这小姑娘身上,似乎被什么邪祟盯上了呢。”
这一句道完,整个洞穴都安静下来,蜒虚都还未来得及再道出一句话,迟深已徒然倒在了祁樱身侧,左手死死抓紧少女的手腕,又因其方才的动作过快,掀出的衣袖露出一道焰色的印记。
同衾印。
莫名的,蜒虚往祁樱的手上瞥,她的手纤细白皙,仔细看,还能发现细微的小茧。
蜒虚不敢掀开她的手臂,却由直觉发觉,她的手臂上应该也是有这样的印记。
这个印,蜒虚曾在尊夫人姜栖云的手上见过,它记得她说:
“生同衾,亡同椁。”
“这样的结印,是要用施印之人剥离出自己最痛最深的一处心魂血炼化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