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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所以这世界上最想让陆栖川死的人,是元煜。
  他要断了陆家的念想,同时切断陆家和元焕的捆绑关系,他甚至不需要陆家转投他的门下,他只需要元焕元气大伤。
  可陆栖野觉得不止于此。元煜那日的话像是一声声回响的警钟,他的直觉告诉他元煜对陆栖川还有其他情绪,不过他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他点了点头应道:“我明白了,我会让手下的人盯紧元煜。”
  看着眼前的陆栖野渐渐恢复理智,林均许向后退了一步坐到了陆栖野对面的椅子上,陆栖野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还想问什么。
  “京观救下含章后,含章透露晏离鸿带着他去了一趟遥州,所以我们下意识以为晏离鸿是去替江阮踩点的。我们把整个军队集结在了遥州城外,结果江阮打了崇州,温书让死在了城破的那一天。我不想再让京观操心,就把含章带回了自己的营地,后来我们到泯川江旁安营扎寨的时候,他不见了。”
  陆栖野顿了一下,他甚至不敢抬眸看林均许,可眼前的人却道了一句“继续说”。
  “我本来是把他托付给檞枳的,檞枳基本走到哪都把他带着,他也很听话,可那一天檞枳替我去送给陈京观送了个东西,再回来的时候所有人就都找不到林含章了。”
  “去送什么?”
  林均许的问题几乎脱口而出,陆栖野一时间有些发愣,“母亲送回来的手书,上面写了元衡出兵的具体计划。我事先同京观说了,后来觉得不妥帖,就把原信送给了他。”
  陆栖野说话时瞧见林均许的眉心慢慢攥在一起,他开口问:“您是想到了什么?”
  林均许没回答,半晌后摇头道:“就是觉得有些巧。”
  陆栖野点头,“是啊,不过这事也怪我,当时我应该自己去的。”
  林均许缓缓摇头,“不是你的问题。”
  林均许说完这句话后一言不发,他目光凝结在思绪的某一处,陆栖野不禁抬头瞥了他一眼,林均许对他宽慰地笑着。
  “那孩子命大,梅椿生他的时候就不容易,可他还是活下来了。算命的说他生关一过死关即消,这辈子能杀他的人只有他母亲。”
  林均许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愁云慢慢消散,陆栖野没有接话,他起身朝林均许走了几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我会把他找回来的,我发誓。”
  林均许知道陆栖野执拗的性子,他嘴上说着“好”,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替他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用胳膊将他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这些日子不见,瘦了些,我都能抱住你了,你母亲要是见到你要心疼的。”
  陆栖野低着头笑着,“最近不方便回澄州,我打算过些日子接她回禹州。”
  说到这,陆栖野扭过头看着林均许,“我想在禹州重新练兵,不是以马场的形式,是练我自己的私兵。马场负责了北梁大部分驯马的任务,士兵的主要精力集中在日常跑马,这次打仗我能看出来他们大不如从前了。”
  林均许没说话,他示意陆栖野继续。
  “既然元衡不给我兵,那我就自己练。北梁的昌安营不是靠国库堆起来的,它是我陆家两代人的心血。既然父兄可以,那我也可以,下次打仗我再也不求人了。”
  陆栖野最后这句话几乎说得咬牙切齿,林均许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怀里的人松弛了些。
  “可以,反正你也没有任官职,元衡暂时管不到你。不过昌安营你打算就这么给元煜了?”
  陆栖野冷笑一声,“明明能打得很漂亮的仗他打成这样,元衡就是再溺爱他也不会让他掌兵权了。”
  林均许应着陆栖野的话,“若是你打,你会怎么做?”
  陆栖野目光一滞。
  “如果我是元煜,我会在江阮没撤退之前就进场,借着混乱先收拾陈京观,然后迅速攻下城门,让那些叛逃的人从朔州城里面杀出来。”
  “那些人会听你的?”
  陆栖野轻笑道,“他们跑出来不就为了一个前程?斩江阮首级者,改日我称王,他就是下一个陆晁。”
  第106章
  陆栖野的兵马从九月初三开始集中管治, 整个禹州陷入战备状态,这次有林均许帮他做策应,澄州硬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林均许在官场上起起伏伏这么多年, 他能混到如今的位子自然有他的手段, 这也是元衡不会直接动他的原因。
  林均许是北梁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根骨, 元衡想把他留给元焕。
  而陆晁在牢里住了小半年, 他既没有实际的罪名, 也没有重大过失,元衡瞧着时机成熟随便给了他一个教子无方的训斥,把他赶回了平州, 让他即刻接管昌安营, 无召不得离开平州半步,却没提到要给他官复原职。
  明眼人都看得出,元衡这招是为了隔离陆晁和陆栖野,元衡是在用陆晁做辖制陆栖野的棋子。
  可陆栖野说不出元衡的不是,他擅自出兵的事情元衡压下去了, 元衡甚至连御书房里的折子都没有翻开过。
  元煜的行为被解释成情报不准导致无法驰援, 他造成的所有损失真的让孔肃背了锅,孔肃以贻误战机的理由被投入大牢候审, 他住在了陆晁刚离开的那间牢房里。
  元衡的装聋作哑真的让陆栖野尝到了些甜头,但陆栖野觉得孔肃倒台的太快太轻松了, 直觉告诉他不对劲。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是期待孔肃慢些死,好让他借着孔肃的眼睛看一看江阮的真面目。
  陆栖野明白,元衡最懂得扇一巴掌给一个枣的道理, 他就是这样笼住人心的。元衡杀了奸臣,逼了忠臣,若是旁人这样做, 迟早会是个人心向背的局面,可他偏偏是帝王,人人只能念他的好。
  元衡好像和谁都交不了心,他不能忽略那些人身上的利用价值,所有人在他眼里最后都沦为了工具。
  但索性大家的生活都回归正轨,陆栖野又开始扮演那个无所事事的小爷,他想拖一拖时间,给自己,也给陈京观一些时间。
  与陆栖野不同,陈京观在西芥的日子过得很快。和乌木禾统一意见后他们找到了沁格,沁格重申了自己的要求和目的,陈京观都默默应下了,临了他提了一个条件。
  等一切结束,西芥要将那座京观所在的位置划归南魏,陈京观要把陈频送回阙州的墓园。
  沁格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晃动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座京观离雍州城门不远,只说划给南魏倒也不是不行,可有关土地的退让是西芥人的底线,如今西芥的版图是先祖们用马蹄踏出来的,沁格要和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商量一下。
  “我可以拿防御城墙做交换。”
  乌木禾冷不丁开口,屋子里的人一齐看向他。
  “既然别吉想要的是天下无战事,那我当然愿意极力促成。我南魏修建防御工事是为了抵御外族,若外族先我们一步保持距离,我们愿意以退让换取彼此的信任。”
  乌木禾说完朝沁格的方向走过去,他脸上带着笑,虽说穿着西芥的衣服,可不知是不是沁格的心理作用,她觉得乌木禾那张纯正的中原面孔这些日子愈发明显。
  “更何况别吉今日助我登位,我应该要做更大的让步才是。”
  沁格盯着乌木禾的眼睛,突然明白了陈京观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她已经从乌木禾的眼睛看到了欲望。
  “好,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你要先坐到那个能说话的位子上去。”
  “那是自然,”乌木禾回道,“明年四月初三,我会带着别吉的兵入主阙州。”
  四月初三,陈京观看了乌木禾一眼,那是陈频被降罪的日子。
  “报!廊州土匪挂了东亭旗,廊州易主。”
  ……
  一个月前陈京观兵败朔州,整个东亭军士气大涨,江阮封赏了几个在战争中有突出表现的,更是惹得下面的人一个个动了心思。
  汪恕在整个战事收尾结束后成为了东亭军首将,只他一人那日就斩敌百人。晏离鸿思来想去,还是在圣旨送到汪府的那日登门道谢,只是他没想到正巧碰见了江阮。
  “去找汪将军?”
  江阮身后只跟着一个护卫,晏离鸿遣散了跟着自己的人,和他一同朝汪恕的府院走去。
  “嗯,道谢他升任大将军。”
  江阮笑着没说话,晏离鸿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赢了的感觉怎么样?”
  江阮脸上笑意更浓,“没什么意外,也就没什么惊喜。”
  晏离鸿知道江阮话里话外指的是谁,他也默契地没有明说,摆正身子稍稍放慢脚步,跟在江阮身后。
  “再说了,我又不是为了赢他才下这盘棋的,他本事就是个意外落进来的棋子,只可惜这个意外没有我想得有趣。”
  江阮微微顿身缩短了自己和晏离鸿的距离,“你觉得他死了吗?”
  晏离鸿不明所以地看着江阮,江阮摇着头叹气道:“他运气那么好,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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