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景婕看着手里的长条纸片,问:“这能代什么?”
付暄解释道:“什么都可以,我建议你等到中午的时候再用,那时候好吃的多。”
一张代金劵可代十元,景婕说:“我还以为是‘限定’呢,看来学校也不是很抠。”
代金劵一般一人只有两张,付暄寝室四人的代金劵都是陈文欣从学生会那里薅来的,用她的的话来说,是“一天到晚给学生会当牛做马,不就是为了这些蝇头小利。”
现在才三月初,景婕对荆南高校的美食文化节有所耳闻,问:“我记得其他学校不都是在十月或者十一月吗,我们学校怎么这也早?”
校领导的心思谁能猜到,付暄顺口胡诌:“可能是因为春季精神疾病多发,吃点好吃的分泌多巴胺。”
景婕信以为真,“那还挺人性化的。”
付暄低头偷笑,心想:“好骗。”
这条街不仅有校外的小吃摊,还有校内的甜品社。景婕认识甜品社的社长,三言两语顺了一盒曲奇给付暄垫垫肚子。
二人坐在树下的长椅,边吃边打发时间。一片枯叶落进付暄脖子里,吓了她一跳,景婕赶忙替她将树叶拿出去,安慰道:“没事,树叶而已。”
“喔……”付暄顿时觉得丢人,用手使劲搓了搓脖子,懊恼地“哎呀”一声。
“现在时间还早,绿叶子还没长全。”景婕仰头望了四周,余光撇到付暄从脖子红到耳后根,灵机一动:“不过等到夏天,掉的就不止树叶了,还有……”
付暄犹有余悸,觉得没好事,颤巍巍问道:“还有什么?”
景婕大声道:“还有又绿又长又软的虫子!说不定还有虫卵!”
“啊?!”付暄被吓得瞬间蹦了起来,双手从上到下拍着衣服。
景婕笑得前仰后合,竟然还拍手。
“景婕!”
付暄知道自己被甩了,又气又恼,摸过盲杖就要离开,景婕能屈能伸,一看玩大了,顿时求饶:“错了错了~别走嘛学姐~这么久才见一面。”
付暄被拉着坐下来,别过脸去,不愿意和她说话,用收起盲杖推景婕的手。
景婕靠在她肩上,继续哄:“好了好了,骗你的。学校肯定会修建喷药,别担心别担心,没有绿虫子昂。”
付暄低声怒吼:“你还说!”
“那我不说了,我闭嘴、闭嘴。”景婕打嘴,以表歉意。安静没两秒,她凑着个脸过去,问:“学姐,你怕虫子啊?”
付暄:“……”
“我不是嘲笑你,我真心实意问你,下次你身边要是有虫子我就帮你偷偷拿开,所有是不是是不是啊?”
景婕晃着她的手问,付暄上一秒还在生气,见状也不忍心不理她,懦懦地说:“哪有女生不怕虫子的。”
付暄将手里的代金券全给了景婕,“你自己逛吧,我先回去了。”
景婕:“学姐别生气嘛,我真知道错了。一年就这一次,一次就两天,回宿舍多可惜呀。”
景婕建议道:“要不让你室友陪你?”
付暄:“旺珍跟自己的藏族朋友在一起,钱群群被她老师喊过去当免费劳动力了。”
景婕附和道:“好惨。”
空气突然安静。
“我没在生你气。”付暄哼哼唧唧半天,到嘴边只剩四个字:“人太多了。”
景婕:“人多怕什么,我们又不是没去过人多的地方,对吧?”
到了正午,景婕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些人对食物的渴望。
这条街拥挤的程度堪比荆南旅游旺季时景点的游客密度,旋风土豆摊位前的人能一直排到街尾。拿着三四十厘米长铁签的人,因为拥挤,被误伤的人随处可见,二人挤在人群里寸步难行。
付暄担心盲杖会绊倒人,将其收起放进口袋。来都来了,付暄决定就陪景婕好好玩一下,绝口不提回寝室的事。
“你俩走不走啊,一直堵在这儿?”
景婕本来就烦,被这么一催更烦了,低声骂了一顿,“前面那么挤你是看不见吗?”
付暄闻言连忙劝道:“没事,要不我们先让……”
她话还没说完,被人提着肩膀拽到后面,脚步不稳险些后仰摔倒,还好抓到景婕的手站稳脚跟。
二人龟速前行,最终找到一块人少的空地,入肺的空气都格外清新,付暄问:“你还好吧?”
没听到回应声,付暄晃了晃这人的手,关切地“啊”了一声。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同学,你没发现你一直都抓错人了吗?”
作者有话说:
好想吃咸蛋黄肉松馅且皮薄馅大的青团,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
第 18 章
这声音不是景婕。
付暄明显愣了,僵住的手还在勾着陌生人的手指。
那人低头看向两只攥着一起的手,大声喊道:“哎,哎!同学!”
“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了。”付暄的失落溢于言表,连忙收回手,站在一旁不自觉地缩起身子。
“唉~我好像听说过你。”那人刚抬脚,对付暄这张脸似乎又有点印象,“你看不见对吧?”
那人踮起脚前后张望,“你是跟朋友走丢了,需要帮忙吗?”
付暄连忙拒绝,双手放在身前,“不用不用,我……我朋友就让我在这等她。”
听出来话中意思,那人也识趣离开,“那行吧,你小心点。”
付暄闷声点头,黑长的头发遮住她大半张脸,她咬着嘴唇内壁上的肉,从嘴里挤出一声“谢谢”,实际上人家已经走远,根本听不见她那细若蚊蝇的感谢。
付暄站在原地,形形色色的人从她面前经过,因为拥挤驻足片刻,而后离开,来去匆匆。这条街不仅有本校的学生,还有外校的,人越来越多,付暄能大胆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所有人都是带着目的来到这里,没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路过的人挺多图二三两新鲜,瞅两眼又忙各自的事情。
“让让。”
“借过。”
“啧,别挡路。”
“麻烦让让。”
……
千篇一律的话将付暄推到犄角旮旯里,背后是一小片竹林,茂密杂乱的竹叶还没有经过修剪,时不时刺挠着她敏感脆弱的皮肤。刚被景婕用虫子吓过,被竹叶尖一碰付暄汗毛直立,烦躁地搓着那些被刺挠过的皮肤。
总站着也不是办法,付暄将双手护在身前,也学着那些人的话术,嘴里说着:“麻烦让让。”
一开始或许有用,但没走两步路就没用了。付暄怎么也走不到前面的水泥地,“麻烦让让。”
其他人被重复动静吸引,纷纷将目光投向她。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个女生低着头、看不清脸、披头散发的,对快递车说“借过”之类的话语。
付暄大概是叫了半天没得到回应,直到自己面前的不是活物,小心翼翼地摸了两下,判断东西脏不脏,然后再摸着它悻悻地绕开。
食堂门口的这片竹林是潦草得很,断枝乱放,入学那会儿付暄就听陈文欣吐槽过:“养就好好养,这样半死不活的叫个什么事儿。”
这段路付暄没走过,所以走得格外小心,脚底下时不时踩断竹签,噼里啪啦声一下接着一下。即使在普通人眼里再微小平常不过的声音,到付暄这里多少能吓她一星半点。
付暄毫无征兆地被突出来的水泥路绊倒,双腿搅在一起,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般向前扑,双手下意识地寻找支撑物,被水泥地搓到好大一块皮。
粗糙的地面硌着皮肉,付暄甚至没有勇气直接抬手,以胳膊肘作为支撑点,缓缓将左右手抬起。
嘈杂声一下子变小,所有人都默契噤声。付暄猜测这里的人应该不少,她不禁想,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没有误伤到一个人。
付暄面朝地面倒吸一口凉气,尖锐感此起彼伏地刺痛神经,掌心火辣,尘土混进眼里,眼泪顺着眼婕滴落在地,风干之后消失不见。
又是在这种场合。她想,春节不是早就过了吗,难道那次超市捉弄我还不够吗。
付暄合上眼皮,颤抖着双唇深深吐出一口气。她得赶紧离开这里,不能再丢人现眼了。
看她有起身的意思,两个女生大概是一起的,小跑过去挽着付暄的肩膀将她扶起,走到长椅边坐下,“同学,没事吧,啊——”
一女生后怕地叫了一声,付暄手掌向上,掌心悬空,粉色的手掌肉露出,薄薄一层皮被搓成几条堆在一起,细密的血珠渗出,黏着皮肉。对于见不得血的人来说,这种伤口已经是触目惊心。
“同学,你手机响了。”景婕大概反应过来自己和付暄走丢了,一个电话发过来,问付暄现在在哪。
付暄还没想好说什么,沉默不言,一女生抢过话头,开了免提说:“那个,她受伤了,我们先去医务室,到时候在那里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