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白若松似有所感地回头,刚好瞧见钦元春放下打暗语的手臂。
  白若松:“……”
  钦元春:“……”
  二人相对无言,白若松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地扭正了自己的脖子。
  “闹着玩?”云琼目光扫过阿悦——她正趁着殷照被分散注意力,把另一只手上小一些的石块朝着殷照的甩过去。
  殷照头也没转,后脑勺生了眼睛一般,自然地往旁边一偏,躲过石块的同时,另一只没有抓着笤帚的手五指摊开在空中一抓,轻巧地接下了它。
  在阿悦震惊的目光下,她五指一用力,那比巴掌小一些的石块在她掌心中碎成了齑粉,纷纷扬扬地随风落下。
  “嘿。”白若松听到钦元春赞叹了一声,“不愧是东宫左卫率,功夫真好。”
  云琼:“……这叫闹着玩?”
  钦元冬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另一边的殷照手臂一挥,笤帚的握把重重打在了阿悦肩膀上,似乎想要把人压下去。
  阿悦呼痛一声,居然咬着牙,一个马步硬是挺住了。
  殷照挑眉,手腕使了巧劲,在阿悦腿弯处一敲,阿悦膝盖一软,身体向下倾倒,跪倒在干燥的泥土地上,扬起一阵灰来。
  她不甘心,腰腹使劲还想起,但殷照的笤帚握把如同一座千钧重的山一样,紧紧压着,不让她起。
  “哎呦哎呦。”沈佳佳捂住小阿乐的眼睛,幸灾乐祸道,“别看别看,一会你这个姐姐恼羞成怒了。”
  然而即便是阿乐不看,小狼崽子也已经恼羞成怒了,两边面颊涨得通红,白若松感觉她的头顶都在冒烟,真怕她一下气厥过去。
  “她,很好。”殷照开口,嗓子还是那种被烟熏过的沙哑感,吐字有些模糊不清,“练武,很好。”
  白若松听懂了殷照的意思,她也是在夸小狼崽子的根骨好,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忍不住道:“她很好你还打她。”
  殷照思忖了一会,又道:“练武,得,挨打。”
  白若松突然觉得跟着易宁挺好的,虽说经常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吧,但至少不打她。
  学武真是太可怕了,还是读书好。
  几人总算进了院子,把院子门一关,沈佳佳充当幼儿园园长,把呆呆愣愣的阿乐和怒火中烧,约殷照下次再打的阿悦哄去洗澡了。
  “她还挺服你的。”钦元春对殷照道。
  殷照对为文帝干活的人没啥好感,但因为白若松当时走得匆忙,她如今住的院子是云琼安排的,每三日一回送吃食和日用也是云琼手底下的人做的,她不好意思跟云血军的人摆脸色,便略略颔首表示了自己的回应。
  钦元春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
  深秋的傍晚院子里头凉,众人便进了正厢。
  白若松本来想和殷照简要提一下红楼的事情,结果她只是刚说了自己打算住在这个院子,殷照便迅速起身,说了句“做饭”,便大步流星地去了隔壁小厨房,剩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哦不对,是两个半人面面相觑,因为云琼没什么反应,而钦元冬根本不看白若松,假装没有她这个人。
  云琼知道自己应该回将军府了,他出远差这么长时间,回道玉京都大半天了,祖母甚至都不知晓他回来了。
  可他最终还是留下来吃了晚饭。
  殷照的手艺一般般,一大桌子菜不好吃也不难吃,胜在热气腾腾看着卖相挺好的。
  沈佳佳一个吃惯了添加剂的现代人不是很吃得惯没有香料,也没有味精蚝油生抽老抽巴拉巴拉调味品的寡淡饭食。
  白若松倒是习惯了,云琼和钦元冬钦元春两姐妹也没啥意见,毕竟在北疆打仗的时候风餐露宿,有时候硬邦邦的饼子都得混雪吞,有热的就不挑。
  只有阿乐和阿悦两个小萝卜头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在桌子上风卷残云,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白若松怕他们一下塞太多,到时候急性胰腺炎,这个时代可治不了这么复杂的病,适时就把筷子夺走了,让他们吃饱了自己去院子里头玩。
  等吃过饭,帮忙收拾了碗筷,云琼发现自己终于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便告别白若松准备回将军府。
  “等一下!”白若松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殷照书房的位置,牵着云琼的手进去,倒水磨墨,一只手勾出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环佩,扯了下来,另一只手摊在云琼面前,“环佩给我。”
  云琼身子一僵,下意识收紧了垂在一旁的手指,刚想拒绝,便听白若松又道:“是借我用用啦,不是给我,用完我再还你。”
  云琼闻言松了一口气,等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以后,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出息,在心里暗暗嗤笑了一下,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锦囊,扯开口子,勾出了环佩。
  云琼的环佩比白若松的要大一些,白若松接过以后,摩挲了一下上头的海棠花花纹,寻了正确的位置,套在了自己的环佩上。
  两块双色棠花环佩严丝合缝地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一块。
  白若松在用毫笔在这块完整环佩的侧面涂了一些墨,随后对着纸页左下角摁了下去。
  这块双色环佩晶莹剔透,放在手上的时候,其实有些难以看清上头雕刻的一些细节的,况且还被一分为二,导致云琼在手里把玩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可当它被用作印章,摁在纸页上,留下一个蜿蜒曲折的花纹以后,云琼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奇特而难以模仿的印记是什么。
  是棠花令。
  文帝创立监察暗使,把朝堂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寻了二十多年也没有寻到的棠花令,原来早就已经被白若松交付到了他的手上。
  第238章
  云琼失眠了。
  他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已晚,府里伺候云祯的婢子说她已经睡下了,云琼便没有打扰她。
  祖母年纪大了,睡得越来越早,觉也越来越少了,云琼怕惊动了她之后,害她今晚再难睡着。
  他一个人回了房间,没让人近身伺候,自己洗浴、浣发、穿衣,随后坐在桌案后头照例看上几章兵法。
  烛火摇曳,融化的蜡液缓慢顺着烛台往下淌,在晚秋微凉的温度下凝固,一层又一层,形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奇特形状。
  外头打更人打了两下,云琼才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出神了一个多时辰了,而手中的兵书一页都没有翻过去。
  算了。
  他想,今天有些不对劲,早些睡吧。
  他阖上书页,吹熄蜡烛,闭目酝酿睡意,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全是那块合在一起的环佩。
  白若松也是第一次使用棠花令,用得不甚熟练,印了三四张纸,才总算印出了完整的棠花令的印记。
  她揭起纸页,看了好几遍,满意地点点头,才把印废的放在烛台上烧成了灰烬。
  她一边烧,一边似乎说了什么,云琼的脑子全程都是一团乱麻,只隐隐记得“言筠”“左谏议大夫”之类的关键词。
  他看见火焰舔舐着黄白色的纸页,把白若松莹润的指尖也映成了橘红色。
  她在笑,眼底有跃动的火光和他呆呆愣愣的一个模糊的影子。
  “明日下值,我会上门提亲。”分别时,白若松环在她的腰上,轻声道,“要等我。”
  外头打更人打了三下,三更天了。
  云琼睁开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望着帐子顶,不得不承认,他失眠了。
  他这辈子三十了也没有结亲,上辈子更是在神龛上方独自待了几百年,照道理应该很习惯一个人。
  可事实上,只是一趟遂州之行,就彻底推翻了他两辈子的习惯。
  他已经习惯早上偷偷摸摸起床,跨过睡得四仰八叉的白若松去晨练,过后仔仔细细擦去身上的汗,回床榻边躺下来,把小小的一团拥在怀里,等她醒来。
  她刚醒来的时候先会迷糊一会,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随后那双黑色琉璃一般的眼睛就会慢慢睁大,越来越亮,最后盛满了璀璨的星河。
  她抱着他,拥着他,用自己的侧脸和鼻尖去贴他的胸腹,一边嗅闻一边发出幸福的哼唧声。
  于是云琼也被她感染,觉得的自己的胸膛中涌动着幸福的暖流。
  可现在薄薄的床铺冰冰冷冷的,衬在身子底下的锦缎又滑又陌生,手臂无论伸到哪里,也没有办法摸到熟悉的体温。
  云琼在黑暗中坐起身来,披了一件披袄,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
  他睡觉警觉,所以不喜欢别人守夜,此刻房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满院若霜雪铺陈的月光。
  云琼就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睁眼到了天亮。
  *
  白若松早上被殷照叫醒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因为殷照的叫醒方式实在是太粗鲁——她直接掀了白若松的被子,提着领子把人扒了起来。
  习惯了云琼温柔的叫早方式的白若松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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