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温婉动人的太无趣了,要我说还是得玉鸾公子,虽然排名靠后,但是他那个冷冷的,谁也瞧不上的劲,嘶——”那女人说到这里,吸了一口凉气,像抽了一口烟一样,享受地缓缓吐了出来,发出回味无穷的声音,“真是让人迫不及待撕开他冷静的面孔,看他沉沦的模样。”
  白若松听见靠在他腿边的千秋发出了一声冷笑。
  声音很轻,不过她离得近,所以还是听得十分清楚,下意识垂首去看这位小少年,却只看见他发髻上偏飞的蝴蝶钗。
  “要我说都不行,我心目中最好的花魁,还是西景公子。”
  “你说上一任花魁吗,他才当了花魁没几年,正年轻吧,怎么重选了呢?”
  “你很久没来遂州了吧,西景公子得了失心疯,把前来治病的大夫的头都打破了!”
  隔壁雅座接连发出奇怪的声音,有大吃一惊的吸气声,也有觉得可惜的叹息声。
  白若松刚觉得有些厌烦,就听见有人高喊了一句:“怎么不见从竹公子啊?”
  声音居然也是从二层雅座传来的,白若松听着感觉距离自己也就三四个雅座的距离,惊讶得挑起了眉毛。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堂中很快就有人跟着起哄,闹着喊着要见识一下传闻中的从竹公子。
  羽新才来红楼多久啊,这么有名吗?
  白若松第一时间看向易宁,见她面色如常,目不斜视地抿了一口酒,心下明白,这也是安排好的戏码。
  那两个到处说话,最后被请出去的女人,怕是在人群中到处宣传所谓的“从竹公子”了吧。
  她有些不安起来,这种被人瞒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感觉一再充斥在她的胸膛中,让她感觉到一阵心悸。
  她知道,易宁瞒着的不仅是她,是所有人,为的就是不在细作面前露出任何破绽来,是最好的行事方式,可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点埋怨她。
  从前别人一提到白若松,就知道她是易宁易郎中看中的继承人,就是杨卿君,也要对她讥讽一句“易玄静的好徒弟”,如今却像一个一无所知的外人一样。
  “从竹公子?”隔壁的人开口,“怎么这么耳熟?”
  “有吗,我怎么没听过?”
  “你不在玉京当然不知道,那位,被圣人架了权的那位三朝元老最宠爱的孙子,雅号就是从竹公子。”
  “哦,我知道他。”这个兴致勃勃道,“据说是个泼辣户,把未婚妻从象姑馆里头拎出来,提到大街上打了一顿。”
  “对,就是那位,虽说泼辣了点,生得那真是啧啧,楼里这位就是因为有三分像他,不过数月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子,变成了三楼的头牌。毕竟……”她嘿嘿笑了两声,“谁没在心里肖想过那位的孙子呢。”
  几人都嘿嘿笑了起来,把白若松听得一阵恶心。
  “这红楼用人家……这个的雅号,不会触怒那位吗?”
  “嘿,天高皇帝远的,那位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都这个年纪了,还被夺了权。”
  “说得也是。”
  几人又调侃了两句,开始喝起酒来,白若松把目光投向大堂,眼瞅着好几个自称对从竹公子仰慕已久的女人开始嚷嚷起来,情况是愈演愈烈。
  红楼开张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过这么闹腾不顺利的花魁宴,孔翁面色铁青。
  大堂的客人闹也就罢了,有好几位雅座的贵客居然也遣了人下来询问从竹公子的事情。
  很显然,比起什么容貌昳丽和才华横溢,贵客们都对“像言相的孙子”的从竹公子,更感兴趣一点。
  人似乎天生就喜欢将高位的人,拽入泥潭。
  孔翁并没有权利来决定放不放从竹出来参与花魁宴,所以只能低声下气地打太极,说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件事吵吵嚷嚷了一炷香,有好几个端着托盘的小公子手中的笔墨都被掀翻了去,才有人急匆匆下楼,来到孔翁的面前耳语了几句。
  “诸位。”他听罢吩咐,直起身来,开口道,“诸位安静,让我来给诸位介绍花魁宴的最后一位公子,从竹公子!”
  他侧开身,一位只着一身单薄白衫,披散着长发,只在脸上急匆匆点了点口脂的男人,被搀扶着走上幕台。
  正是羽新。
  第201章
  羽新看起来就像是被临时从紧闭的房间,强行拉出来示众一样,只在中衣外头披了一件松垮的长衫,连腰带也没系,发髻也没梳,毫无气力地被人搀扶着上了幕台。
  他比白若松之前看见的时候憔悴了不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本来合身的白衫空荡荡地挂在了身上,惨白面色上的那唯一一点殷红的口脂在红楼通明的灯火下泛着润泽的光芒,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站定在幕台上,挥退了搀扶的人,身子歪倒了几下总算独自站稳,抬手用食指在唇上一揩,抹在了自己的两侧眼尾,带着盈盈笑意抬起头来的时候,上挑的眼尾一抹殊色,衬得他艳如鬼魅。
  台下的人瞬间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间大堂落针可闻。
  这次,白若松总算明白过来羽新身上这种有些熟悉的,娇柔作态的媚感是哪来的了——活脱脱一个杨卿君。
  只不过杨卿君的姿态十分自然,仿佛他生来就是惑人的狐狸,媚态天成,而羽新则是拙劣一些的模仿。
  不过来这红楼的客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带着一些刻意模仿讨好的姿态,能很好地满足她们高高在上的掌控欲,所以这点子模仿痕迹,反而成了羽新的优势,何况他还“长了”这样一张“从竹公子”的脸。
  白若松下意识去看易宁,果然看见她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显然也认出了羽新究竟在模仿谁。
  “诸位安。”羽新两手交于胸前,左手握住右手,右手拇指上翘,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叉手礼,“如诸位所见,我如今身子不爽利,阿翁劝我好好养身子,不必表演什么才艺……”
  他目光自下而上,扫视过所有大堂内的客人,勾唇虚弱一笑,突然改口道:“不过,诸位客人对我如此期待,我又怎么能辜负大家呢!”
  “从竹!”孔翁抑制不住地吼了一句。
  “阿翁。”羽新侧过头去,看着孔翁,笑道,“钟爹爹亲口定下的红楼规矩,不可以忤逆客人的,不是么?”
  孔翁被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刚张了口想说什么,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句:“随他去吧。”
  这声音清凌凌的,像落在玉盘上头的珍珠,回荡在了大堂内。
  白若松听出这是从二楼传来的声音,大概就跟刚刚那个喊着“怎么不见从竹公子?”的人在一处,可二者声音却明显不是同一人。
  她原以为这只是又一个起哄的人,谁知她在喊过之后,那位孔翁居然连一点犹豫都没有,铁青着脸直接抬头,示意后头的人去准备。
  他没犹豫,为什么没犹豫,之前不是无论其他客人怎么起哄,他都要僵持着等待“上头”的人发话吗?
  白若松终是忍不住从倚榻上起身,在千秋一声疑惑的“客人”中,手撑着栏杆,探出头去往侧边看了一眼。
  一个女人,一个身材高挑,但格外骨瘦嶙峋的女人,正和白若松一样倚着二层的栏杆。
  栏杆只有半人高,到白若松的肚脐,可女人这么高的个子站在那里,栏杆只到她的裆部,以至于她探出身子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感觉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坠到一层去,把白若松看的心惊肉跳。
  另一边的幕台下,有人急匆匆上台,手中捧着一把被锦布包裹着的,约三尺长的长条状物什上了幕台,弓着身子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孔翁。
  孔翁根本不接,下巴一点,示意那人直接将东西交给羽新。
  羽新接过布包,一伸手,掀开了上头丝滑的锦布,一把通体泛着淡淡蓝光的软剑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从竹公子要舞剑!”有人喊了一句。
  伴随着这句话,那个瘦长的女人面上露出一个微妙的神情,她似是觉得有趣,也似是觉得可笑,以一个别扭的姿势俯下身子,手肘支着矮矮的栏杆,撑着自己的下巴,紧紧地盯着大堂中举起软剑的羽新。
  这个姿势及其不自然,脊背都弓成了一个u形,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类会做的动作,令白若松感到毛骨悚然。
  她还来不及收回自己奇异的目光之际,女人居然感应到了她的目光,缓缓转过头来,侧边脸上居然还带着一点晕染开的暗红色。
  女人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白若松半晌,咧开一个笑容来,
  白若松猛地缩回自己的头,感觉心脏在疯狂鼓动,胸膛也因为急促的喘息而不停上下起伏。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人?
  “怎么了?”易宁皱着眉头问。
  白若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奇怪感觉,只是摇了摇头,坐回了倚榻上,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无关紧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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