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那个人最后就像是一只折了翅膀的雀鸟,自高空一跃而下。
  在最后的最后,她还在对着云琼笑。
  “没事的。”她安慰祂,“我自由了,为我高兴吧。”
  云琼想起了第一次那个饿死在山坡上的少女,想起了垂垂老矣,在子孙后代的包围中微笑离世的老妪,想起了小女孩怀抱着幼犬的尸体,战战兢兢站在神龛前的模样。
  祂不甘心,祂不甘心,祂不甘心,祂……
  他不甘心。
  云琼想,原来就这是不甘心啊。
  这期间的事情,像是走马灯,又像是一个虚幻的梦境,云琼也记不太清了。
  他好像控制了一只流浪狗,撕咬了什么东西,被人用棍棒打得奄奄一息,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日夜,再度回到了那个山坡上。
  出人预料的是,那个穿着青袍的道士仍然等在山坡上。
  不同的是,他这次没有坐在神龛前,而是坐在一个小小的坟包前面。
  “你来啦。”看见云琼,道士就淡淡一笑,伸手在那个坟包面前放了一颗鲜艳饱满的桃子,作为了祭品。
  “瞧瞧你这个样子。”他还在笑他,“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啊?”
  云琼想问,你是什么人,可念头刚起,又觉得,无所谓了,问了这些又能怎么样呢?
  他此刻周身都环绕着黑色的煞气,也是靠着这些恶念,才能最后勉力走了几步,来到道士面前的坟包前。
  他伸出下巴,轻轻靠在了坟包的凸起上,就像是曾经多次睡在白夭床边,下巴靠在她的手臂上那样。
  如果可以的话。
  他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我的全部来交换。
  此刻,他就像是曾经跪在他的神龛面前,祈求的那些凡人一样。
  曾经的他无法理解那些祈求的人们身上传来的喜怒哀乐,此刻却变成了那个祈求的人。
  虽然我的全部只有那么一点点,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天道能够听到我的话的话,我想用我的全部来做一个交换。
  我想让她,让那个人,那个我最重要的人,能够生活在一个相反的世界。
  我愿意代替她,去承受她这辈子承受的痛苦。
  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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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这是我一直想写的部分
  第178章
  云琼醒来的时候,已然是青天白日,有微凉和煦的秋风,自露了一条缝的支摘窗内探入,吹动隔断处垂着的纱帐。
  他看不见日头,无法辨别准确的时间,但从窗外传来的码头熙熙攘攘的人声来判断,应当不早了。
  云琼很少睡懒觉,为了勤修不辍自身武艺,每日天不亮便醒来晨练已经是刻进灵魂中的习惯。
  可大约是这个梦实在是太长,又太过真实,耗费了他过多心神,竟是直接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对自己感到一阵无奈。
  似乎在白若松的身边,他总能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自己的习惯,成为一个他自己都不甚熟识的模样。
  云琼手臂撑着床铺坐起身来,薄被自身上滑落,层层叠叠地堆积在腹部,引得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便都僵硬住了。
  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被擦洗一新,干燥温暖,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可肚脐以下,拥有着那道可怖伤疤的地方,此刻却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红痕,甚至还有浅浅的牙印。
  透过这些痕迹,云琼忍不住就回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白若松那双映着一点火光的,璀璨的瞳眸;抚过他身躯的,温暖柔嫩的手指;红润的,带着笑意的菱唇……
  她在他的耳边吐息,说着令人羞耻难耐地话语,坏心眼地一遍一遍欺负着他,在他泪水淋漓的时候吻过他氤氲的眼角。
  “抱歉。”她说,“但是看到你就忍不住,毕竟你……每一处的反应都这么可爱。”
  云琼一个激灵,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回忆中又起了反应,伸出手掌狠狠捂住了自己的脸,一时羞耻难当。
  门外回廊上远远地传来脚步声,云琼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未着寸缕的状态,顶着还没褪红的面皮,一个翻身起床给自己披衣服。
  “你不是被那个冰块脸派出去买东西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并且在渐渐走近。
  “不是冰块脸……好像也确实是冰块脸,总之你不能这么叫她。”是白若松无奈的声音,“那是五品的刑部司郎中,你明白什么是五品刑部司郎中吗?反正就是个把你偷摸塞进刑部司大狱里,别人也发现不了的那种。”
  “霍!”男人大吃一惊,“这么牛的吗,这个世界没有法律的存在?”
  这个世界?
  云琼扯垮裤的动作一顿。
  “你以为你还在毛爷爷的光辉照耀下吗?省省吧,现在可是封建主义中央集权的时代,你历史课没学过吗?”
  “学是学到过,但那只是课本上几个字而已,我又没真正经历过,你怎么嘴这么毒啊,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哇,你快闭嘴吧,待会见了怀瑾你可千万管好你这张破嘴。再给我整出什么事情来,我马上把你送回红楼。”
  二人说着,已经站定到了门栅外。
  “你好狠的心啊,夭夭,怎么这么重色轻友啊。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背叛革命,不对,背叛友情了!”
  云琼眼见着投在门栅上的影子做了一个伸手的动作,眼疾手快地“咔哒”一声,扣上了革带的扣子。
  吱呀——
  门栅被推开一条小缝,在青石地板上投下一长条的日光,照亮了空气中的细小尘埃。
  白若松那张白皙的小脸抵在缝隙前,努力往内间看,待看见站在床榻前,衣衫完整的云琼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这才推开了门栅。
  “哎,你怎么不进去啊?”沈佳佳一把将头探过来,把白若松吓了一跳,手掌摁着她的脸就往外推。
  “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啊,我都没同意你就把头探过来!”
  “你居然和我说边界感?”沈佳佳不愧是从前宿舍公认的小泪人加演技派,嘴巴一扁,立刻就红了眼眶,“白夭夭,你太过分了,你忘了是谁在学校澡堂子里给你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白若松尖叫起来,拼命去堵沈佳佳的嘴。
  二人动静太大,引起了同层其他住店旅客的注意,有人甚至打开朝着走廊的窗棂,把头探出来,恼怒道:“怎么回事,叫魂呢?!”
  白若松被两边夹击,羞愤交加,一边鞠躬道歉,一边扯住沈佳佳的领子,将人半拖半拽进了屋子,用脚后跟踹上了门栅。
  沈佳佳也不知道白若松哪来的力气,可能是羞愤下加剧了肾上腺素的分泌,总之之前还挣脱不了她手掌的人,此刻居然把她拽了一个趔趄,被门槛一绊,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迎面倒去。
  已经跨过隔断的云琼抬腿,脚掌勾进桌边的绣墩的镂空花纹中,以一个巧劲扫踢,那绣墩稳稳当当被塞进了沈佳佳胸前。
  沈佳佳没有摔个狗吃屎,但却被木质的绣墩戳到了胸口。
  她这下不用装了,跪抱着那让自己幸免狗吃屎的绣墩,痛得眼泪断了线。
  白若松看了眼哭得抽抽搭搭的沈佳佳,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云琼,是一个头两个大。
  “行了行了,别哭了。”她附身去拽沈佳佳的胳膊,像哄小孩一样安慰道,“怎么啦,是哪里摔痛了吗,来来来,先坐到旁边来。”
  沈佳佳被扶着坐在桌子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胸口痛呜呜呜呜……”
  “哎呦,小可怜蛋蛋佳佳。”因为上辈子真的哄过太多次了,白若松说起这种话来简直是肌肉记忆,根本不用经过大脑的思考,“来来来,我给你揉一……”
  她伸出手掌,还没摸到沈佳佳胸口,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沈佳佳是个男人。
  她僵硬抬头,本以为会看到疏离冷淡,乃至有些愠怒的云琼,结果目光一扫过去,却只看见他神色淡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
  甚至于他感受到白若松的注视的时候,抬起眼来与她对视,眼里还有一点温和的笑意。
  这是不吃醋了?
  难道是因为有了更加亲密的关系,所以不再在意这些事情了?
  还是说他相信了自己说的那些听起来有些荒唐的话,知道沈佳佳只喜欢男人,所以并不介意二人的接触?
  白若松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够用,怎么也搞不懂云琼是怎么想的。
  当然,她搞不懂也很正常。
  因为云琼现在是恢复了记忆的云琼,已然从沈佳佳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她是那边世界的人,而且从言行举止来看,大概率还是个女人。
  他想,怪不得白若松之前解释,说这“小公子”是喜欢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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