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初时,她目光涣散,似乎还没有从梦中清醒过来。
  伴随着又是咚咚几下敲门声,白若松眨了眨眼睛,终于是思绪回拢,眼珠子往下一转,瞧见了殷照,发出了一声尖叫。
  殷照被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要后退,但是忘了自己的双手都使不上劲,平衡没有维持好,晃悠着撞上了床板。
  白若松手忙脚乱起身,跪坐在床上,伸手去扶殷照,口中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姑母,我没反应过来是你,还以为是歹徒呢。”
  殷照生无可恋地想着,大概白谨的优秀血脉,是一点也没有遗传给这个女儿。
  “白若松,你怎么了?!”门外传来女人急切的声音,“你没事吧,没事说一声!”
  白若松这才想起来,自己拴上了大门,所以易宁进不来了。
  “我没事!”她连忙回了一句,随即下了床榻,踏上鞋子,抓起一旁的官袍披上身,回头嘱咐殷照道,“姑母在此,不要出声,一切有我。”
  说罢,她腰带都没拿上,就急匆匆出了寝房,来到大门口,挑起了门栓,向后拉开了门板。
  易宁看起来一夜未睡,眼下有着浓浓的青黑,一身疲倦地站在门口,官袍上还不知道被泼了什么,散发出一股发酵过的恶臭味。
  她一看见白若松,率先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通,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却是一眼未发,率先抬步跨过门槛,示意白若松关上大门。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院子里头,确保不会有人听到以后,易宁才停下脚步,转身盯着白若松,一开口便是一句:“是你将人藏起来了?”
  白若松:“啊?”
  “啊什么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我平日就是这么教你的?”
  易宁将人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白若松习惯似的垂首听着,半句不敢反驳。
  等易宁骂够了,略略缓了缓气息,才继续道:“你脖子上的刀口在左侧的,应当明显是被人自后用左手挟持。而晚宴上的刺客就是右肩被伤,只能动用左手。”
  白若松这下彻底清醒了过来,意识到易宁能够在刑部司做事,靠的就是她这一双眼睛。
  她讪笑了一声,挣扎道:“就,就兴许是正面用右手挟持呢,那伤口也会在左侧……”
  易宁打断了她:“你官袍背后有血。”
  白若松找补道:“那,那就是刺客威胁完我,便跑了。”
  “是吗?”易宁幽幽盯着白若松,“那你刚刚尖叫什么?”
  白若松立时闭上了嘴。
  二人僵持良久,白若松想着到底住一个官舍,按照易宁的本事,迟早是会发现自己藏了个人的,终究是叹了口气,坦诚道:“人确实在我这里。”
  为了不被易宁误会这刺客与自己有关系,白若松贴着易宁耳朵,又将昨夜的事情选择性解释了一通,将自己塑造成急中生智,冒充白谨女儿,侥幸保住脑袋的机智人设。
  当然,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冒充了白谨的女儿。
  易宁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漏洞:“白谨是前朝罪臣,你为什么会有她的画像?”
  白若松支支吾吾道:“就,就言筠……我是说言小公子送的。”
  易宁听她脱口而出的言筠闺名,蹙眉道:“你招惹了云大将军,又去招惹言相的小嫡孙?”
  白若松急了,立刻道:“我没有!”
  什么东西啊,这群人怎么总把她和言筠想到一起去!
  然而易宁显然不信,语重心长劝告道:“这二人都不是好糊弄的角色,你小心把自己玩脱了。”
  白若松因为无法解释,面上呈现一派生无可恋的表情,半晌自暴自弃道:“算了,你说是就是吧。”
  反正别人怎么想无所谓,云琼不误会就行了。
  易宁不赞同地看了白若松一眼,终究没有继续深究这个话题,语气一转道:“行了,带我见见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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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章
  白若松带着易宁进入自己寝房的时候,还是有所警觉的,怕殷照一个想不开又冲过来要杀人,全程都用身体护在她的面前。
  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云琼的出现给殷照提前打了预防针,总之这次,殷照只是很安静地坐在圆桌旁边瞧着白若松把人带进来,没发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当然,白若松更觉得是她想有什么动静也有不了,毕竟她此刻两条手臂都没办法使用。
  殷照与易宁二人一个对视,瞬间是火花带闪电,双方都觉得对方是不好惹的角色,随即又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了作为桥梁的白若松。
  白若松一时如芒在背,硬着头皮开口道:“姑母,这是刑部司的郎中,易宁易大人。”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可以信任的。”
  殷照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明摆着就是对易宁不屑一顾。
  易宁倒是没有对此表示什么意见,她目不斜视地缓步走近桌案,施施然坐下,正待开口,殷照突然带着绣墩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道:“臭。”
  易宁僵在了原地。
  白若松别过头去,笑得浑身颤抖。
  易宁冷着脸道:“若不是你举着匕首突然跳起来刺杀圣人,我旁边的醉鬼也不会吓得吐我一身。”
  怪不得易宁身上一股子发酵的臭味,原来是被人吐了一身。
  昨夜宫禁,千牛卫带人搜了一整夜,官员们也不被允许归家,白若松都不敢想象易宁是以多臭的脸在太极殿待了一晚上。
  若是此刻被易宁这么质问的是白若松,她肯定早就慌忙道歉了。
  但殷照显然完全不吃这一套,她也学着易宁的样子,冷脸道:“你,可以,躲。”
  “我是文官,我怎么躲?”
  “你,弱!”
  二人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白若松站在一旁,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易宁额角跳动的青筋,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企图把自己缩成一个透明人,好不用搅入这场战火。
  “那你是以什么姿态和我说这种话的?”易宁气极反笑,“一个在晚宴当中刺杀女帝不成,反被禁军反手捅了两个大洞的莽夫吗?”
  殷照一听易宁这话,一时之间都顾不上斗嘴,迅速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不成?”
  “不然呢?若是圣人当场身亡,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走得出宫城?今日寅时,女帝已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仍未醒转罢了。”
  明明刚刚和易宁一番唇枪舌剑下,都没有什么反应的殷照,在听见女帝脱离生命危险以后,面上迅速失去了血色。
  她双目圆睁,眸光中惊怒交织,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沉重。
  易宁冷冷地睨着殷照,讥诮开口道:“怎么,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这一刀,能杀了文帝吧?”
  殷照当然知道自己失手了。
  事实上,她在掏出匕首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失手了。因为太女,那个女人毅然决然地转身,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文帝和文帝怀中的婴儿。
  “呲——”
  是血肉被割裂开后,液体喷溅而出的声音。
  在周围人群因为惊恐而发出的尖利的叫喊声中,那个本该质问她的女人却伸出手掌,覆住了她沾染了温热血液的手背,在她耳边轻声道:“阿照,快逃。”
  殷照感觉自己在颤抖。
  但是多年以来的训练,还是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毫不犹豫地拔出了那把匕首,冲向了转身逃跑的文帝。
  在那一刻,殷照的心中充斥的,其实不是将要复仇的快感,而是一种茫然。
  在太女还不是太女,只是不受宠的五皇女的时候,殷照就已经被安排在了她的身边,
  她温和、仁慈、善良,便是树梢上聒噪的鸣蝉也总是不忍心教人打下来,在大热的天紧闭门窗看书,将自己闷得一头汗。
  殷照作为五皇女的侍卫,常年值守在书房门外,在护卫安全的同时,也会负责在有人前来求见五皇女的时候,入内通传。
  她只要推开那扇门栅,那么五皇女无论在做什么,必然会立刻抬起头来,目光扫向殷照,随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她说:“阿照,有什么事吗?”
  每每此时,殷照都会有些许恍然,感觉自己回到了白府的院子中,作为年幼的白照跨过书房的门槛,随后那个她一直崇敬跟随着的人就会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看她。
  “照娘来了。”她说,“是夫子布置的功课,有什么地方不懂的么?”
  白若松说,她有她的道,不会为上辈子的怨恨所困。
  殷照不能理解,因为她已经为此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她亲眼见证了亲人的死亡而苟且偷生,为了获得力量在组织里头手刃了多年以来一起训练的同伴,最后又背叛伤害了在白谨之后对自己最好的人,就为了能够杀掉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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