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显然,姜仲临弄错了一件事情。
用言语伤害一个人的前提条件,就是需要找到那个人的痛处。
但是人们往往会忽略这么个麻烦的小细节,转而采用一些更加方便高效的办法——那就是用自己的痛处去攻击别人,并且还以为别人也和自己一样在意。
她根本不知道白若松是从什么时代过来的,也不明白在白若松那个时代,对于种田劳动的人民有多么地敬重。
白若松咧开嘴,怪异地笑了起来。
她一笑,姜仲临的脸色反而沉了下来。
她难堪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冷冷道:“你在笑什么?”
“啊,没什么。”白若松耸肩随意道,“不用在意。”
姜仲临顿时只觉自己全力的一击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那团棉花不仅不会受伤,里头居然还暗搓搓地藏了一根针。
虽然那根针并没有扎自己,但是它就明晃晃地放在那里,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用功,令她浑身都刺挠。
“我当然不用在意。”姜仲临阴鸷的目光大喇喇地刺向白若松的那张脸,忽然又得意地笑出了声,“你还不知道吧,如今我才是相府的东床快婿。”
什么意思?
白若松猛地望向佘武,寻求一个解释,佘武尴尬地咳了一声道:“相府与姜府已经着人在合八字了,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婚事就会定下。”
婚事?
谁的婚事,姜仲临和言筠?
这不可能啊!
白若松分明记得,自己那日赏花宴后单独被留下来,去楼阁后院见言筠的时候,他手中举着的是闵仟闻所绘的凌霄花啊。
那时的她还觉得,言筠看着那副水墨花卉的眼神格外温柔,应当是十分满意的,只是之前碍于双方的立场不同,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如今怎么会选了姜仲临,是政治联姻?又是言相在给自己铺路?
白若松的面色难看。
虽然她心中不喜言相,但是言筠没有犯过错,且是她这具身体血脉相连的表亲,白若松是打心眼里希望他能好的。
可生在相府,似乎就注定了沦为政|治牺牲品的结局。
就像言筠,也就像她的父亲。
“姜仲临!”佘武见白若松脸色难看,对着姜仲临警告道,“你是想同我撕破脸吗?”
姜仲临明白佘武这样连名带姓地喊自己,大约是自己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大方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她想,反正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也把人欺负得脸色阴沉到说不出话来了,也够了。
不过一个手下败将而已。
姜仲临转身,挥了挥手道:“道安,早些回来,大家等着你庆祝呢。”
厢房的门开了又关,姜仲临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上。
佘武转回过头来,有些担忧地看着白若松:“你没事吧?”
白若松摇了摇头。
佘武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不是说你有心仪的小公子了吗,便不要再在意言小公子了吧......”
白若松隐隐听出了佘武对自己吃着瓢里的望着锅里的一种指责,掀开眼皮子望她一眼,无奈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对言小公子没有那种意思。”
佘武不信。
你没有那种意思,你这幅样子摆给谁看?
白若松自然不能告诉她自己和言筠是什么关系,只得扯开话题道:“你看着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姜仲临。”
佘武因为被看穿,咋舌:“她这人,性格实在是有些......”
白若松:“那你还天天和她一起庆祝喝酒,你们又不是一个党派的。”
佘武心虚地挪开视线:“她这人吧,样貌生得还不错来着。”
原来还是看脸。
看来佘武颜狗的这个特性是治不好了。
“赌坊的事情便拜托你了,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其他事情。”
说完,白若松绕开佘武就想往外走,结果被佘武一把扯住了手腕。
“你等会。”佘武目露怀疑,“你能有什么事情,是不是想去探赌坊?”
“你怎么!”白若松嘴唇翕动半天,忍住了那些脏话,耐着性子道,“我怎么不能有事了,我一天到晚杂事多了去了,真的不是要去赌坊,我连赌坊的门朝哪里开的都不知道!”
佘武仍然不信:“你看着就像是会天天蹲大街,就为了寻一个赌坊的门朝那里开的人。”
白若松气笑了。
她不得不承认佘武对她着实了解,如果没有刑部司那些堆成山的文书,还有等着她搬家的小院子,她说不定真会这么做。
“我还真没法反驳。”白若松用另一只手摁了摁眉心,解释道,“但是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
说着,白若松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那个院子的事情。
佘武听完,突然万分高兴地一拍手道:“这算什么事情,我给你解决,走,咱们先去吃个饭。”
她拉着白若松一路来到“渡月”外头,一推门入内,里头居然空无一人。
白若松略略诧异:“你们不是在一起喝酒吗,她们人呢?”
佘武不在意道:“是姜仲临非要庆祝,自然是在她自己的包厢。”
她伸手招来跑堂,前前后后点了数十道菜,白若松不得不一边拉着她的手臂,一边捂住她的嘴,来阻止事态的失控。
“够了够了,吃不完的,求你了。”
佘武扯开白若松的手臂,恼怒道:“白若松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谁允许你趴到我身上来捂我嘴的!”
“好好好,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在跑堂惊恐的面色中,白若松亲自为佘武斟了茶,塞到她手中,“你消消气,别跟我一般计较。”
佘武也是装凶吓吓白若松罢了,白若松一递台阶,她自然而然就下了,端着茶盏饮啜了一小口。
跑堂敬佩地瞧了白若松一眼,转身退下了。
门被关上,隔绝了其他人以后,佘武放下喝了一口的茶盏,自怀中掏出几张契书道:“来,瞧瞧吧,有安邑的,有宣平的,也有新昌的,你瞧瞧哪个宅子给你的意。”
白若松一开始还以为佘武开玩笑呢,结果接过那几张契书,仔仔细细一瞧,果真是三处宅子,还都是大宅子,最小的也有二进。
安邑区、宣平区、新昌区,这三个区都毗邻东市,是玉京最最昂贵的地段,有价无市。
白若松手中摸着这三张房契,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在颤。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手握北京四合院的大户人家的感觉?
跑堂很快就把几盘炙肉端了上来。
佘武之前光顾着交际喝酒了,都没吃几口东西,现在饿得慌,摸着筷子就塞了几口油汪汪的炙肉,对白若松道:“你那院子早该换了,破得都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
白若松惊诧道:“等会,你晓得我住哪?”
佘武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什么密探,住哪里我稍微一打听不就知道了?”
白若松之前躲着佘武的时候,还会庆幸她不知晓自己住在哪里,所以只能在下值的路上堵自己,要是追到小院子来就真是躲都躲不过。
如今想来,自己住的地方也不是什么保密的地方,她打听不到才奇怪。
白若松这么一想,突然就对佘武有所改观了。
她虽然表面大大咧咧,毛毛躁躁看起来极为不靠谱,其实内里还是有所分寸的,也算是粗中有细。
“我一年月俸加起来才三十多两。”白若松花费了自己全部的毅力,才把那几张房契推还给佘武,痛苦地别开脸道,“我租不起这些。”
“租?”佘武像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一样惊讶,乐了,“不用租,你挑一个走呗。”
白若松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经常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个梗——如果自己的闺蜜是富二代会怎么样。
人们利用自己有限的想象力,去幻想自己这个富二代闺蜜会给自己送房送车,带着自己到处出国旅游,指着奢侈品商店里面的包包说:“都包起来送你!”
此刻,白若松也突然带入到了一丝丝的爽感。
她抿着唇盯着自己手中的房契,最靠近东市的安邑区的甚至是个三进的宅子。
三进是什么概念?
白若松辛辛苦苦在朝堂之中兢兢业业一辈子,也混不到这么一个三进的官舍,毕竟那都是三品以上大员才能拥有的待遇。
等等,三品以上大员才能住的三进的官舍,佘武能随随便便提出来三张?
白若松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目光灼灼盯着佘武。
“佘武。”她问,“这些房契是哪来的?”
佘武夹炙肉的手抖了抖。
她放下筷子,掩饰一般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我可是尚书令之女,几间宅子还不能有吗?”
“你都没成婚。”白若松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谎言,“没成家便不可能有自己的私产,最多手上也就捏了一些家中的零花,是不可能买得起玉京三间宅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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