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疼吗?”她轻轻开口,摩挲着云琼的手背。
  云琼知道她问的是自己刚刚被易宁打了一下的事情,于是缓缓摇了摇头。
  “怀瑾,你不怪我吗?”
  云琼想问,难道我曾经怪过你什么吗?
  可他克制住了,最终只是哑着嗓子道:“不怪。”
  “可是我,我没和你说过这些事情,一直都瞒着你......”
  云琼将薄被盖在白若松的肚脐之下,随即跪坐在床边的脚榻之上,反握住她的手掌,靠近自己的脸侧,柔声道:“无妨,你可以瞒着我的,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也行。”
  比起隐瞒,云琼不能忍受的是欺骗。
  谁都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云琼也有,他也有瞒着她的事情,所以并不在意这些。
  白若松却不知道云琼心里的这些想法,她不安道:“可是,可是我们是......”
  “我是你的。”云琼打断了他,缱绻地将脸颊贴在了白若松的手心当中,道,“但你不是我的。”
  “白若松。”他那双猫儿一样浅色的眼睛定定看着她,“你一直都是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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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回收伏笔,其实白白一直的目的都是要给傅容安报仇,没得感情的报仇机器!!
  马上要回京和老油条们斗智斗勇了!
  可恶我好想开车,但是jj不允许啊!!!!
  第89章
  云琼的脸侧皮肤其实并不细腻。
  他多年戍边,边疆的风雪能把人冻成冰碴子,漏在风雪外头的脸部因为干燥而起红疹,一层一层地往下剥落皴起的皮肤。
  即便离开北疆已有数月,那种略略粗糙的感觉还是保留了下来,云琼自己手上都是茧子没注意过,但是白若松的手指比较嫩,一模就摸了出来。
  白若松不但没有嫌弃这种粗糙的感觉,反而还觉得很安心。
  曾经盛雪城的守门将士们,人人脸上都是这种感觉,包括傅容安校尉。
  她虽然感觉此刻疲惫异常,深切的睡意一股一股涌上头脑,思绪都有些不大连贯了,可还是下意识用手指指腹蹭了蹭云琼,刚好摸到他柔软的耳垂。
  云琼眼睛一眨,瞳孔渐渐变得幽深起来,表面泛起一阵湿漉漉的光泽。
  这让白若松想起了上辈子,陪着自己长大的那条小土狗,下意识道:“你好像小狗。”
  把人比作狗,其实这是十分侮辱的行为,但是云琼却并没有生气。
  他面色不变,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上扬的喉音,似乎在疑惑白若松为什么这么说。
  白若松感觉随着他的这声喉音,贴着他侧脸的手心有一点低沉的震动感。
  “因为,因为小狗他......”
  她实在是困极了,眼睛都睁不开,说出来的话气若游丝,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几乎只剩下一点点气音,可听力极好的云琼还是听清楚了。
  她说:“小狗他只喜欢我。”
  白若松彻底昏睡了过去,鬓边一缕乌黑发丝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垂落而下,停在小巧莹白的鼻尖之上。
  黑白两色,分明得令人心惊。
  似乎是觉得痒,她在睡梦当中都难耐地动了动,睫毛如振翅的蝶翼一般颤了几下,于是云琼伸手,小心翼翼地替她将那点发丝拨到了耳侧。
  没了干扰的白若松向着云琼的方向无意识地靠了靠,彻底放松下来,睡得无比香甜。
  云琼忍不住靠过去,额头虚虚地贴在白若松的耳侧,就像一个既虔诚,却又怕亵渎神明的信徒。
  他喉结一动,哑声道:“小狗只喜欢你是因为,只有你捡到了流浪的小狗啊。”
  *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白若松难得梦到了自己的前世。
  梦里是乌金西坠的傍晚,澄澈天幕上霞云渺渺,小小的白若松背着自己有些破旧地书包,自学校大门口走出来,随即便看见了蹲守在树下等待自己的黑黝黝的小山。
  小山虽说是土狗,但其实长得非常英武,半人高,有些像杜宾,全身的毛发是油量的黑色,尖耳高高耸起,随时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一副生人勿进的凶悍样能吓哭一群胆小的孩子。
  可是在白若松走出校门的一瞬,它的神情立刻就柔和了下来,身形轻灵地绕开人群,来到白若松的脚边,耳朵往后一拢,用自己的头亲昵地去蹭白若松的裤腿。
  白若松觉得小山是有灵性的,并且和别的狗一点也不一样,既不会左右撒欢,也不会用前爪扒拉着你的衣服舔你一脸口水。
  它是内敛的,像一只猫一样,表达自己情感的方式,就是用脑袋蹭一蹭你。
  白若松蹲下身子,给了小山一个大大的拥抱,将自己的脸埋在短短的硬毛里面吸了一口。
  “小山,你有点臭哎。”
  小山居然像是听懂了一样,浑身都僵硬了,非常非常小声地从喉咙里呜咽了一下。
  白若松笑了起来,她带着小山在落日熔金中,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
  路过小溪的时候,一向听话的小山居然不顾白若松的劝阻,执意下水游了一圈,上岸后把自己左右甩成了一个涡轮,盯着白若松叫了一声。
  白若松便心领神会地上前,在小山的身上闻了闻,欣喜道:“小山,你不臭了!”
  一人一狗在田垄上一路打打闹闹,欢笑声飘出去老远。
  小山其实是上辈子的白若松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路过村里的小溪,在桥洞底下发现的。
  她看见小山的时候,小山还只是只刚断奶的小土狗,小小的一只,被其他孩子们丢石头,脑袋砸得鲜血淋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那时的白若松十分懦弱,不敢上前和那群小男孩掐架,但是又不忍心看着他们将那只小奶狗真的打死,于是便从书包里掏出了自己一周的零花钱,可怜巴巴的五毛钱,去村口的小卖铺,卖了半天的可怜,才换了六颗一毛钱一颗的西瓜模样的泡泡糖。
  白若松手中攥着这六颗泡泡糖,第一次鼓起勇气走近那几个也经常欺负她的小男孩,给他们一人一颗糖果,结结巴巴地把他们打发走了。
  等他们走远之后,白若松才敢接近这只一动不动的小奶狗,将它小心翼翼抱在怀里,抚摸着它冰冷的脊背,却怎么也唤不醒它,急得直掉眼泪。
  她将小狗抱回家给外婆看,外婆年纪大了,没有老花镜根本看不清,于是带着白若松一路来到村里的赤脚医生处。
  那赤脚医生其实是医人的,但是整个村子就只有这一个医生,她们没有别的选择。
  那赤脚医生摸了摸小狗,又侧耳靠在小肚皮上听了听,摇头道:“都凉了,没得救了,埋了吧。”
  白若松当场嚎啕大哭。
  她其实平时并不这样,就算被小男孩们欺负狠了,也只会蹲在原地吹吹伤口。
  可是外婆疼她。
  在心疼自己的人面前,小孩子总是格外脆弱爱哭。
  外婆果然也急得不行,怎么安慰也止不住白若松的哭声,最后只好道:“囡囡别哭,外婆带你去求山神。”
  所谓的山神,其实只是小山坡上的一个破旧的小神龛,在那里矗立了几百年,因为风吹日晒雨淋的,里头巴掌大的山神像早就被侵蚀,看不清原来的面貌。
  现在的人都不信这个,但是白若松的外婆年纪大了,仍是十分崇敬的。
  外婆让白若松把僵硬的小狗放在神龛前面,自己则在左右摆上家里唯一的几个有些干瘪的苹果,跪伏于地嘀嘀咕咕念着什么。
  白若松有样学样,也跪伏于地,她不知道外婆在念什么,也学不像,只能在心里恳求。
  如果,如果真的有山神。
  拜托您了,救救小狗。
  她紧闭双目,正在不停重复着心里的祈祷,忽然感觉放在地上的手指头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舔了一下。
  白若松睁开眼睛,随即便对上了一双棕色的,湿漉漉,圆溜溜的眼睛。
  那只小狗真的睁开了眼睛,正伸出一点粉嫩嫩的舌头,一下一下舔舐着白若松的手指头。
  和笃信山神显灵的外婆不同,村里的赤脚医生倒是不信这些,检查过虚弱的小狗以后,只能把起死回生的原因归咎为之前是假死状态,白若松抱着它一颠一颠去神龛的路上,给它心肺复苏颠醒了。
  白若松年纪尚小,并不懂这些,抱着自己有些脏兮兮地小狗道:“我要给它起名小山,因为是山神大人庇佑的小狗。”
  小山很快便从一只小奶狗很快就长成了威风凛凛的大狗,有了它当上学放学路上忠心耿耿的护卫以后,白若松便再也没有被那些讨厌的男孩子欺负过。
  再后来,小山逐渐老去,便护卫不动白若松了。
  它两颊黝黑的毛发变得有些发白,整日整日都只能躺在屋檐下晒太阳,即便白若松回到家喊它,它都不太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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