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有一道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伤口,正向外汨汨流淌着鲜血。
她一痛,脾气就不太好,拧着眉头看向首饰铺老板,凶神恶煞道:“干嘛?”
老板尖叫一声,跑开了。
直女李逸根本没瞧出来那不是黄锐,还以为那是黄锐假装的,一边嘴里咒骂着黄锐,一边撕下一条下摆,绕着腹部狠狠缠住了伤口。
“狗屎,真痛!”她狠狠喘了几下。
李逸是个怕痛的人,练了这么久的轻身功夫,就是为了发生危险能够第一时间逃命,真没想到有一天还要假装自己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躺在那里乖乖挨人刀子。
她的双手和袖子上到处都是红色的血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茶楼。
跑堂小二也已经不在了,可能是被山匪吓的,也可能是被李逸吓得。李逸抽着冷气挪上楼梯,来到二楼,一抬头,却看见罪魁祸首的黄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茶台前边,笑眯眯看着自己。
“黄!锐!”李逸又痛又起,浑身颤抖,抓起一旁的月牙凳就往黄锐头上砸,“你这个狗屎女人,你居然捅我!”
云琼坐在原地,手掌一推茶台,茶台撞在黄锐椅子上,把黄锐撞出去半寸,于是那月牙凳就擦过黄锐的侧耳,撞在了后头的墙壁之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黄锐转头过去看,看见那月牙凳已然四分五裂了。
就这,她居然也不怕,还游刃有余地笑了起来。
“哎呀,李校尉要冷静点才行。”黄锐摇摇头,“我可是一直与将军大人待在一起,从未出过茶馆,何来捅你刀子之说呢?”
暴怒的李逸正举起另一张月牙凳,闻言一怔,求助一般看向云琼,就见云琼点了点头,坐实了黄锐的话。
其实也不怪李逸认错。
云琼想起刚刚,那个戴着斗笠的女人抬起头来,往自己所在的窗口望过来的那一眼。
那张脸,那狭长的眼眸,那笑起来的时候狡黠的模样,的确与黄锐一模一样。
第67章
青东寨建于蓝田山山顶,一侧是较为平缓的山道,另一侧却是接近完全竖直的悬崖峭壁。
陇州就是这么个地方,群山连绵,且峭壁居多,怪石嶙峋。
白若松麻袋一般横放在马鞍后头,马匹奔跑时上下颠簸,小锤子一般冲击着她的腹部,有时捣到胃部让她一阵恶心想吐,有时又会捣到肠道让她疼痛不已。
这种闷闷的钝痛很像是上辈子,来月信时候的那种感觉。
这个世界的女人是没有月信的,这一度让上辈子每个月都要死一回的白若松觉得十分开心,没诚想都穿来十多年了,现在居然又有机会体会了一遍痛经。
白若松尽量绷着后背,这才让自己可以抬头去注意四周的情况。
日头炽烈,毫无遮蔽地烘烤着大地,靠近地面的空气都发生了些许扭曲,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在这样耀目的阳光下看清东西。
山寨大门是一道吊索门,手臂粗的铁链固定在巴掌厚的原木串联的门板上,顶端被削得尖尖的,极有气势。
二当家勒马在吊索门前,喊了几声,立刻就有人从门的正上方探出头来看了两眼来确认身份——那里似乎有一个用来瞭望的平台。
很快,骨碌碌的轴承转动声响起,沉重的吊索大门缓缓被放下,众人策马而入。
门内有好几个穿着粗布短褐的女人守在那里,见了骑马的人纷纷笑嘻嘻地上前来,一口一个二当家。
“二当家,寨主找呢。”有人说。
一听寨主有事找自己,二当家的赶忙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了迎上来的人。
“二当家今天带了什么货回来啊?”旁边一个吊儿郎当揣着手的人问道。
闻言,二当家一拍横在马背上的白若松的屁股,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可是我这些年来见过最上等的货了。”她洋洋得意。
白若松后槽牙磨了又磨,这才忍住了踹她一脚的冲动。
“哎哟,那我可得见见。”
那问话的女人好奇心立马就上来了,一伸手,竟是直接抓住了白若松一侧的发髻。
头皮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但是手臂却又被紧紧绑缚在身后无法反抗,白若松紧咬下唇,感觉自己就像一头牲畜一般直接拖下了马,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着,那女人却还在笑。
“瞧瞧这小脸蛋,一个人抵一船人啊。”她提着头发让吃痛的白若松不自觉昂起头,在凝脂一般的面上拍了拍,吹了声口哨,骂道,“真他爹的滑。”
“你轻点。”白若松听见阿言粗声粗气地不满道,“这是俺杀了人家妻主抢回来的,你给弄伤了,价格卖不上去了咋整?”
那二当家本来对女人的粗暴行为视若无睹,听了阿言的话以后才反应过来,一巴掌打在女人手背上:“阿言说得是,你他爹的给老娘注意点。”
那人吃痛,一松手,白若松迎面朝下就要摔在地上,阿言眼疾手快,带着鞘的长刀对着她胸口下方一戳,牢牢架住了白若松。
“你他爹的干什么呢,摔坏了脸怎么办!”二当家见状大怒,一脚踹在了女人屁股上,把女人踹得滚了出去。
那女人吭哧吭哧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屁股看着二当家:“姐,你为了个男人你就踹我?”
阿言扶起发髻都被扯散了的白若松,动作温柔地为她拂开遮在面上的长发,露出她被自己咬肿了的下唇,以及从嘴角渗下的长长一条血渍。
“二当家的,你瞅瞅这!”
二当家自知理亏,瞪着女人,呵斥道:“什么男人,这他爹的是白花花的银子,不争气的玩意,给老娘滚回自己屋子里去。”
女人咬牙盯着二当家,愤愤离去。
白若松刚刚才缓过劲来,吐出一口血沫子,喘着粗气看着周围的人。
二当家咂舌道:“被折腾成这样也不说话,别是个哑巴吧。”
“哑巴才好呢。”阿言说,“俺听说那有钱人家就喜欢买哑巴,乖巧听话还不会乱说。”
“说得也是。”二当家赞同地点点头,她现下也赶着过去见寨主,一指阿言道,“你,把人送去禁闭室,明天就要出货了得先磨磨性子,看着点别被谁弄伤了。”
阿言咧嘴一笑:“好咧,二当家的。”
“这不妥吧,二当家的。”旁边人立刻上前劝告道,“阿言进寨子时间还短,照例是不能去内院的。”
“啧。”二当家脚步一顿,满脸不耐烦道,“那你自己送去,出了事唯你是问。”
“是。”那人颔首。
二当家急匆匆走远了,那女人才来到阿言面前,看着她,嘴角一扯,挑衅道:“你才来寨子几年,想越过我去,不可能!”
阿言收敛了笑意,面容不善地着脸看着女人,半晌才把扶着的白若松交到她手上。
这个女人虽然没有要伤害白若松的意思,但到底不如阿言温柔,下手十分没轻没重,手掌紧紧箍着白若松,几乎是一路拖着把她带进了内院一间有人看守的屋子前面。
屋子十分粗陋,黄泥糊的墙壁,只在高处留了一个拳头大的洞口透气,紧闭的旧木门上头还颤了一条两指宽的锁链。
白若松盯着那条铁链,心里头已经明白程少元手中那份证言确实是真实的,这个山寨不仅烧杀抢掠,还私贩人口,铁器,还有马匹。
“哪来的男人啊。”守门人奇道,“昨天不是把最后一批都送到暗室里去了吗?”
“二当家今天新抢的。”女人不耐烦道,“哪来这么多问题,还不开门!”
那守门的人抽了抽面颊,似有十分的不满,到底也不敢在这里与人争吵起来,取了腰上挂着的钥匙,转身打开了锁头,抽出缠绕的锁链,一把推开禁闭室的门
外头的日光照进禁闭室里,照亮了里头的一小块铺着桔梗的角落,一股潮湿又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惹得白若松干呕了两声。
“这就受不了了?”女人冷笑一声,手掌在白若松后背上一推。
白若松脚踝有伤,双臂又被反绑在后,本就有些摇摇晃晃,被这么一推,瞬间失去了平衡,侧着身子直挺挺摔倒在地,扬起一阵细密的尘灰。
她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呛得咳嗽起来,但又怕别人发现自己是装哑,紧紧缩着喉管不敢咳出声音,一时间屋子里头只有她闷闷的喷气声。
女人居高临下,冷冷看着白若松,启唇道:“关门。”
长方形的天光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了一道缝。
“嘭”一声,木门被重重阖上,白若松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锁链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咔哒”一声,是锁扣扣上的动静。
白若松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地上,听着女人的脚步渐渐远去,这才用肩膀顶着地面,腰腹使劲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全身的骨头都痛得在咯吱咯吱响动,但幸运的是,她倒下的时候避开了自己一直脱臼的那一侧肩膀,没有落得一个单手不能动的下场,把自己置身更危险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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