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着马车上那驾车的女人先摸了一把拐杖,灵活地单腿蹦了下来,掏出个矮凳放在了车辕下。
刚刚那个掏出令牌的小少年率先撩开帷幕走了出来,踩着矮凳落了地,随后便有个身材魁梧的女人?男人?二人都不确定,总之就是一看就十分有压迫感的人跟在后头走了出来,锐利的眼神在她们身上轻轻一扫,她们就顿时有一种被危险的动物盯上的毛骨悚然感,背后细细密密冒出一层冷汗。
等三人前后进了院子,那两个衙役才松了口气,相互看了一眼,都看见对方目光中的警惕。
“我就辛苦一点,回一趟衙门通知知府大人,你在此地看着他们。”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咋舌,反问道:“既然那么辛苦,你留下来看着呗。”
那衙役面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在怀里掏吧掏吧,掏出一串铜板塞进另一人手中:“拜托了,姐妹。”
说罢,也不等另一人回答,拔腿就跑。
另一边,白若松一入院子,就闻到了空气中散发出来的一股子臭气,虽然不浓,但是及其恶心,像臭掉的海鲜,又像死掉的老鼠,或者说是臭掉的鸡蛋,让她觉得有些犯呕,赶忙用手背抵住了鼻子。
云琼倒是对这种味道很熟悉,他眉头也没皱一下,对白若松道:“是尸臭。”
“尸体没......呕......没运走么?”
“运走啦,但是天气太热了,难免有一些汤汤水水流下来。”路途年说着,在腰侧摸了摸,从一个荷包里头掏出一个小巧的,只有半截手指大小的瓶子,在白若松鼻子底下抹了抹。
瞬间,一股子苦苦的草药混杂着薄荷的清凉的气味直冲天灵盖,白若松一个激灵,感觉头脑都清醒了,并且因为刺激得太过,鼻子有一些失灵,都闻不到臭味了。
路途年在自己鼻子上也抹了一圈,秉持着虽然不喜欢云琼,但好歹也是自己人的念头,他还要将瓶子递给云琼,被云琼手掌一推,拒绝掉了。
“我习惯了,用不着。”他说。
路途年此刻还不知道云琼是尸山血海中打出来的云麾大将军,顿觉他这句“习惯了”有些惊悚,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白若松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这点小互动,人已经拄着拐杖来到了那个下了毒的井口,往里头探着看了看,又环顾四周,发现这个井口是在一个开阔显眼的地方。若是有不明人士接近的话,无论是主屋还是侧屋,应当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这里。
难不成是半夜趁着人都睡了,才过来下的毒?
“屋子里的人大约是什么时候中的毒来着?”她回过头去问路途年。
虽然以路途年的身份,没办法跟着验尸,不过他之前跟着县衙的人来过这里,又在县衙里头听了几场堂审,十分了解案子内容。他想了想,回答道:“县衙里头的仵作剖尸,发现死掉的人的胃里都有还未曾消化的食物,判断应当是午食过后立即死亡的。”
云琼也跟着走了过来,他打仗经验丰富,擅长观察地形,也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井位置的不妥之处。
白若松见云琼蹙眉,明白他也发现了不妥,于是问道:“凭你的功夫,有可能在青天白日,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接近这个井,往里头下毒吗?”
云琼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补充道:“若是李逸在此,应当可以做到无声无息。但......这也需要一些运气。”
云琼说得对,做到无声无息已然是困难的事情,就算做到了,也保不准会不会有人在没事干的情况下,就往这边看。
想要青天白日接近这个井,又要保证被人看见了不会警惕,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接近的人是院子里大家伙都熟悉的人。
“院子里真的没有人活下来了吗?”白若松问路途年。
路途年点头道:“都死啦,县丞亲自来确认过的,这院子里伺候的,上到贴身小侍,下到粗使,全死光光啦,一个都没留下。”
白若松想了一会,没想通,复又拄着拐杖到处看了起来。
这个院子有三侧建了屋子,统共十二间屋子,白若松一间一间看过来,看见了粗使住的大通铺,也看见了贴身小侍的双人房。最后是靠着东侧的是主屋,比其他的房间亮堂许多,屋内陈设也明显好一些,靠墙摆着的梳妆台上的妆奁下层打开着,露出一小截抽屉,里头是一枚亮晶晶的多边形的透明水晶。
白若松觉得奇怪,伸手拿了出来,放在阳光下一照,发现这不是纯透明的,而是带了一些淡淡紫色的紫水晶。
路途年孩子心性,看见那紫水晶在阳光下透露出的流光溢彩,赞叹了一句。
“这是那外室的主屋?”白若松把东西放回那妆奁中。
“是啊。”路途年回答。
大桓不产水晶,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从外域而来的,价值不菲不说,寻常还根本买不到。
一个新县的县丞,当真能给外室安置这种东西吗?
她正蹙着眉头思索着,路途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样,补充道:“对了,那外室死的时候还挺体面的,穿戴整齐,双手叠交于腹部,十分安详,嘴角还是笑着的呢!”
白若松听他这么说,脑子中突然冒出来一个猜测,她眼睛一眨,刚说了一句“我有一个想法”,便听云琼冷不丁突兀开口道:“有人来了。”
果然,不多时,外头脚步声凌乱,还有刀鞘碰撞的金属声,有个粗声粗气的女人在外头喊道:“里头的是什么人,还不快出来见过县令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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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走剧情了,上一章真的是最后的腻歪了,怕大家吃着腻味,肥瘦相间慢慢来
第45章
巳正一刻,漕运的客轮到达同洲钱县,缓缓往码头边靠。
水手们互相奔走,做着靠岸的准备,沉重的船锚被锁链拉扯着,发出金属相碰的铿锵之声。
“嘭”一声,三人宽的木板自船沿向下,搭在了码头上,带着包袱的船客们早早排队挤在附近,一见下船的木板搭好,推搡着就要下船。
大家往常都是这样的,推推搡搡,熙熙攘攘,只要不是有人掉下去闹出事端来,是没人管的,今日却不知道为何,木板旁站立了好几个穿着青灰色短衣的侍卫,表情肃穆地站在那里,用冰冷的眼神扫视每一个下船的船客。
船客们看着那些人腰间配的二尺多长的刀,顿时缩紧了脖子,跟一群小鹌鹑一样,再不敢推搡争先,安安静静地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下了船。
等这些船客都下了船,其中一个侍卫才提步转身,顺着楼梯上了船舱二楼,走到在一个戴着挂着白色帷幕的帷帽男人,躬身行礼,道了一句:“主子。”
男人正是杨卿君,而那个行礼的侍卫则是空枝。
杨卿君“嗯”了一声,继而吩咐道:“把人带出来,解了绑丢下去。”
空枝领命,带着人自底层潮湿阴暗的船舱内,带出来一个五花大绑的女人。
这么多天以来,女人除了一日两餐和必要的解手,其余都被堵着嘴,反绑在船舱内,没有洗漱过,也没怎么睡好,披头散发,满面憔悴,浑身腥臭,形容狼狈。
侍卫们都有些嫌弃她,尽量控制着用最小的接触面积,一人一边将她提到了船沿,用小刀划开她反绑在后头的手腕上的麻绳,随后扔了下去。
女人沿着木板咕噜噜像一个球一样滚了下去,着地以后身子屈起弹了几下,这才挣脱了那绑缚的麻绳,扶着硌痛的腰站起身来,一把扯掉嘴里塞着的白布,开始满嘴脏话骂骂咧咧起来。
她本意是想将这几日的愤怒全部化作侮辱的语言一次性道出,却没想到那站在船沿的空枝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二尺多长的刀“铮——”一声出鞘,在刺目的日光下闪着令人胆寒的冷光,直指女人。
女人立刻噤声,虽然害怕至极,但她胸膛中仍旧憋得一股子气,粗着嗓门不满道:“那至少得把我夫郎还给我吧,那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夫郎!”
站在二楼俯瞰这一幕的杨卿君冷笑一声,并不愿意回应这个女人。
杨卿君不做声,其他人就更不会说话了,举着长刀的空枝更是向前一步,威胁一般对着女人道:“滚。”
女人登时就后退一步,因为被绑缚了太久,腿脚还有些麻痹,这一步没站稳,直接就坐在了地上,摔到了屁股,疼得龇牙咧嘴。
面对尖锐的长刀,女人不敢太嚣张,她像一只纸老虎,连滚带爬起来,用颤抖的声音虚张声势道:“你,你们等着!你们这样,我立马去官府告你们拐卖人口!”
说完,她像是有什么猛兽在撵她一样,脚下生烟,飞速地逃离了港口。
空枝面无表情地提刀入鞘,站在原地看着女人跑出去一段距离后,对着旁边道:“跟上去。”
立刻,就有几个穿着常服,作普通船客打扮的人顺着木板下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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