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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 第346节

  “婆婆今天要教我什么呢?”柏灵问道。
  “今日不教了,今日姑娘早点睡。”春婆叹了一声,握住柏灵的手,“一切……都待明日自见分晓。”
  ……
  次日一早,柏灵从醒时便体会到了所谓“亮相”的隆重,今日来侍候她梳妆打扮的侍女少说也有二十多个,这还没有算上在外面候着递送东西的那些龟爪子。
  这些人,从清早到入夜,全部都围着柏灵打转。
  这在百花涯里,是近乎媲美姑娘们出嫁的事情。
  那位季师傅又被兰芷君请来了,说是要复刻一遍五月牙行时的火凤鸟,但柏灵拒绝了。
  季老师傅自己显然也不太乐意再来一遍——自初九过后,火凤鸟的彩绘便突然在百花涯里传开了,许多人都不曾见过地下牙行里的那一幕,只当这是别家的创意。
  那些彩绘不论从色彩或是意形上,都差季老师傅不止一个档次,他看过只是嗤之以鼻,甚至拒绝让徒子徒孙将头一回火凤鸟的彩绘是出自他的手笔透露出去。
  这一切,柏灵显然是不知道的,他心里倒是也有几分惺惺相惜。
  不过季老师傅没有做声,只是等在一旁抱壁上观,柏灵吩咐侍女们继续给自己上装,凤栖在一旁恼着,果真转身去了金阁,直接唤来了兰芷君本尊。
  在兰芷君出现之后,周遭人们又变得噤若寒蝉,一如那一日兰芷君领柏灵去别院一样。
  兰芷君脸上还是带着一贯的风平浪静,但他既肯出金阁,本身就说明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柏灵正对镜而坐,由于头上顶着的金钗太重,她没有像旁人一样低头行礼,而是缓缓转过身来。
  “为什么不画?”兰芷君问道。
  他扫了一眼柏灵头上的金饰——顶着这一头的家伙,人自然躺不下来。
  他略略颦眉,“拆了。”
  一旁的侍女连忙上前要动手,柏灵抬手,示意她们等等。
  柏灵径直走到了兰芷君面前,“为什么一定要画呢?”
  “自然是要让客人们看看真正的火凤鸟!”凤栖在一旁声音严厉,“这是在别家花窑都看不到的!”
  “但春婆给我看过今晚来参加筵席的名单,”柏灵轻声道,“来客里,有三分之一的客人,先前是亲历了地下牙行现场的——他们早就见过我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没有旨意
  “那也还有一般多从未见过,”凤栖颦眉道,“先前的几个婆子应该也和你说过了,不少客人就是为了那一晚的火凤妖娆专程定了今晚的席位,由不得你自己擅作主张。”
  柏灵沉眸笑了笑,望向兰芷君,“越是如此,越不该复刻。”
  兰芷君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他的两只手仍旧拢在衣袖之中,只是轻声道,“为什么?”
  “那一晚的火凤鸟令人印象深刻,是天时地利人和,”柏灵轻声道,“当时戏台上的姑娘大都抚琴弹唱,底下的客人待得都乏闷了,难得上来一个舞剑的,自然夺目。
  “唱第一段的时候,我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谁也没想到我后面还有一段,这种惊艳是需要抖包袱的,今晚只是夜宴,没有戏台上的歌舞,这种落差自然也打不出来——而且按照春婆之前的教习,落差也不是打在饭局上。
  “再者,就算季老师傅再怎么手艺惊人,我们也不可能在饭局上恢复那一晚牙行的光影,老客见了,自然会觉察出差别,新客早就从别处看了火凤鸟的仿装,也不会觉得有多么惊艳……
  柏灵顿了顿,“大抵,反而会在心里觉得‘不过尔尔’。”
  兰芷君轻笑了一声,“那你又往自己的头上堆这些金粉俗物做什么。”
  “这样看起来端庄,”柏灵两手轻轻扶住了头上的发髻,重新对镜而笑,“我今晚不就是要把自己嫁出去吗,这样……像不像新娘子呢?”
  兰芷君目光打量着眼前的柏灵,他沉默了片刻,终是轻声道,“那便由你吧。”他望向一旁的季师傅,“就是辛苦季师傅白跑一趟了,钱我们还是照付。”
  季老师傅在一旁哼笑一声。
  “季老师傅不着急走,”柏灵连忙接道,“我还有事想问来着。”
  不多时,兰芷君退了出来,重回金阁,身后凤栖紧紧跟随。
  “你留在那里吧。”兰芷君回眸说道。
  “但兰君,我方才还有话没有说完。”凤栖颦眉道。
  “嗯?那你继续讲。”
  “今夜我们还是留个人在柏灵屋中盯梢比较好。”凤栖轻声道,“我选了几个人,也想请兰君先过目。”
  “盯梢……”兰芷君低声重复了一句,他停下了脚步,回过身便看见凤栖递来的一张对折的信笺,上头写了几个他们都很熟悉的名字。
  “人倒都是可信的,”兰芷君将信笺递还,“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当初为什么会到百花涯来……难道您忘了吗?卧于君侧尚敢行刺,谁知道她今晚会不会做出什么叫我们难堪的事情来。”凤栖沉声说道,“所以……我还是想在屋子里放一个有功夫的,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铸成大错。”
  兰芷君只是稍稍想了一下这个场景,便禁不住觉得好笑,“我倒觉得没这个必要……不过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你安排就是了。”
  “兰君为什么觉得没有必要?”凤栖追问道,“您就那么笃定她肯定会顺从行事?”
  “多半是吧。”
  兰芷君接着缓步往前走,凤栖也旋即追了上去。
  “可……为什么?”
  “你应该去问问春婆,”兰芷君轻声道,“看看她是如何与春婆相处的。若不是因为这一向顺利,今日我便不会专程去请季师傅。”
  “春婆……”凤栖喃喃,“那万一,她在春婆面前的听话是装的呢?”
  “她在春婆面前可不算听话。”兰芷君笑道,“你实在好奇,可以去调阅她们的谈话记录,那都是春婆每日结束教习后即时记录的……有些也着实有趣,闲暇时也可堪一阅。”
  凤栖愣了愣。
  “倒是你,”兰芷君轻声道,他忽然抬起手,轻轻捋顺凤栖耳畔下吊坠的银流苏,“这些事情本不该由你来做的,忙完了柏灵这边,你还是回金阁吧……这才半个来月,你眉心都打皱了。”
  凤栖连忙低下头。
  她低声答是,而后站在原地,目送兰芷君离去了。
  四下又安静下来。
  其实还有一层缘由,凤栖没有说——因为那只是她某种毫无依据的直觉。
  即便说出来了,也无非是让兰芷君笑话而已。
  自进入兰字号之后,柏灵在许多事情上,都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抗拒,这种顺从让她觉得虚假——她不信兰芷君会看不出来,抑或者兰君有他自己的安排?
  凤栖想不明白,转身重新向柏灵的屋子而去。想起方才兰芷君的提醒,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难道是近日皱眉次数太多,方才皱了眉头,自己都没有觉察么……
  ……
  落日时分,郑密特意跑了一趟兵部。
  今天的首辅次辅依旧忙碌,他直到天黑才见到张守中从孙北吉那边回来。
  一见郑密,张守中就猜到了几分他的来意。
  张守中抓了抓自己的额角,目光略有几分闪避。
  两人在兵部寒暄了几句,等到四下无人时,郑密才小声开口道,“今夜张大人这边可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小司药那边呀,”见张守中装作不知道,郑密直接开口道,“今夜不比以往了,皇上就没有往平京这边送什么信来?”
  张守中脸色如故,他转过身去,继续整理桌面,但默然叹了口气。
  “难道没有?”郑密颦眉,跑到张守中的桌前,“不会真的什么都没有吧?”
  张守中低声道,“皇上已经很久没有过问过柏灵的事情了,听成大人的回信,锦衣卫那边送过去的消息,皇上似乎也是拆都不拆的。”
  “不拆?”郑密瞪圆了眼睛,“不拆还送去干什么?”
  “就放着。”张守中轻声道,“皇上也没有命令下旨不收。”
  “这不是闹小性子的时候啊!”郑密有些着急,“我都打听清楚了,他们今晚酉时末开宴,一顿饭吃起来,顶多也就吃上一个多时辰吧?再之后——”
  “郑大人。”张守中轻声打断道,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郑密一眼,“没有旨意,有时候也是一种旨意。”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夜宴
  这个道理,郑密又怎么会不明白。
  但凡有一道旨意落过来,字里行间总能找到那么一两处圣意的转圜余地……若皇帝回心转意,有心放过,那自然皆大欢喜,但即便皇帝依旧心怀怨怼,那也大可以作写文章,再派人把柏灵捉回牢里去。
  没有旨意,那便是一潭死水。
  “柏灵身份实在特别……反而,不能以常理待之。”张守中沉眸道,“京中还有许多事情要仰仗郑大人,你……你别做什么傻事。”
  郑密苦笑,张守中这句话真是高看他了。
  他自诩官场沉浮多年,全凭一双能辨出实非轻重的慧眼,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件事背后的暗涌。
  这四年里升明帝的所行所为都能称得上是一代英主……唯独在这件事上,一点道理不讲。
  圣心难测,谁知道皇帝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呢?或许他就是想看柏灵堕入污秽之地,看她任人凌辱,如此放能消解心头之恨?
  若是他们这些为臣者,在鲁莽之下触了逆鳞,事情再起牵连时,更不知会扬起怎样的波澜……
  想起五月牙行里的那群被明码标价的小姑娘们,郑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屋内一片沉默,等张守中收拾好桌子,想着再和郑密叮咛两句的时候,他发现郑密已经走了,屋子里只剩他一人而已。
  张守中面无表情地在桌前坐了下来。
  桌上的孤灯映照在他的脸上。
  他忽然有些怀疑,当初自己让柏灵去到百花涯的想法是否错了——与干净利落的死相比,他为柏灵选择的这条路,是否更为残忍艰难?
  ……
  夜宴就在百花涯最高处的金丝笼之中。
  直到此时,柏灵才知道原来今夜在这儿亮相的花窑不止兰字号一家——她是今夜兰字号里送来的,唯一的人选。
  金丝笼是一处圆形的高台,直到进了这儿才看出原来这里面还分了里外两层,中间用水波似的琉璃墙隔开。
  要去到筵席上,得先从金丝笼的外边绕上半圈,然后才能见着通向里侧的入口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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