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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 第344节

  “嗯?”
  “是乐坊的老师傅和我说的,一年之后,倘若我的琴艺能入百花涯乐坊的眼,那我便不必立刻回兰字号,而可以继续留下去,等到学满三年的时候,再回来就不必沦为……”
  艾松青不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便沉默了片刻,又接着道,“那样的话,便可以留在兰字号,做琴师。”
  “琴师?”
  “嗯,”艾松青点头,“不用委身于人,只需工于琴艺,因为有些贵客来此,并不是独为女色而来……反正老师傅们是这么和我说的,我觉得也算一种出路吧。”
  “是呢。”柏灵点了点头。
  两人依着阑干,一时无言。
  “如果真的能出去,柏灵会走吗?”艾松青忽然反问。
  “走啊。”柏灵轻声道,“去找我哥哥,我父亲。”
  “他们在哪里?”
  “不知道。”
  “那要怎么找……?”
  “不知道,”柏灵深吸了一口气,“但总是有办法的吧。”
  艾松青望着柏灵,目光中忽然浮现出些微的叹惋。
  她有些不忍提醒眼前人,即便是往日相亲相敬的兄弟,即便是恩慈心善的父母,面对一个从花窑里归来的女儿,也永无一视同仁的可能了……
  但既然柏灵愿意这样相信着,又有什么错呢?
  要翻出这百花涯,原本就如登天之难。
  “亮相那一日,柏灵还要唱歌吗?”艾松青问道,“如果需要,我可以再来为你和琴。”
  柏灵摇了摇头,“不用了,亮相当日,我应该是要在席间与其他人一起吃晚饭。”
  “吃饭?”
  “嗯,”柏灵轻声道,“我也是昨日听说的,这几天其实底下已经在竞价了,买五月底那晚的席位。”
  “……”艾松青着实吃惊——这钱真是……一波接着一波,每一层都有的赚啊。
  “夜宴上,大家会竞价,但具体怎么竞我现在也不太清楚。”柏灵轻声道,“宴会结束之后,各花入各眼,宾客们各自去结算自己的出价,然后就是共度良宵的部分了。”
  柏灵撑着脸颊平静地说道,她看了看艾松青,又笑起来,“这几天你不在也好,明晚开始就有人来给我讲课了。”
  “什么课?”艾松青好奇道。
  “春闺之术。”
  艾松青又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她红着脸咳了几声,找了个由头站起身,抱着凳子回屋了。
  柏灵依旧坐在原地,目光再次投向雨幕,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
  不知道这个时间,宝鸳的那个丈夫回来了没有。
  他今晚喝了酒吗,他今晚会打人吗?
  龟爪子送了银两上门,却被宝鸳丢出了门外,他会为此迁怒宝鸳吗?
  柏灵忽然觉得有些疲倦。
  究竟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
  无人的长廊里,柏灵从怀中取出了十四的那本无常本,借着头顶灯笼的广,继续翻阅起来。
  ……
  金阁的门打开了,兰芷君缓步走了近来,他少见地被雨淋湿了头发——显然是刚刚从兰字号之外回来。
  在往昔,众人有时一个月都见不着兰芷君出金阁一次,但这个五月不一样了。
  “兰君。”先前带着柏灵去探视宝鸳的侍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上前接过兰芷君手中拿着的文稿,眉心微蹙,“这些下人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怎么连把伞都不会撑,把您的衣服和头发都弄湿了。”
  “没事。”
  侍女将文稿重新整理齐整,然后放在了金阁靠南的书桌上。
  “今晚怎么样了。”兰芷君低声问道。
  “一切顺利。”侍女轻声回答,“但那个花弄的女人没有收下我们的银两,目前由柏灵暂为保存了。”
  “是吗,”兰芷君看了侍女一眼,“为什么不收。”
  “我猜这些钱太多了,她反而不好收。”侍女答道,“明日我会派人送一些果蔬和肉过去,当日送当日的份,这样应该会好一些。”
  “嗯,你安排。”兰芷君轻声道,“具体怎么做不用再和我说了,去和柏灵讲。”
  侍女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
  “此后也一直和柏灵姑娘说么?”
  “嗯。”兰芷君点头,“按她的意思来就行。”
  ——给宝鸳一些接济,原本就是那一局对弈的赌注,兰芷君自己对这件事本身就是漠不关心的。
  但沉默间,他感觉近旁侍女的表情似乎有一些僵硬,于是他有些狐疑地抬头,“怎么,有问题?”
  “倒是……没有。”侍女躬身说道,“我知道了。”
  “柏灵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让你转交给我?”兰芷君又问了一句。
  侍女摇了摇头。
  兰芷君轻哼了一声,“你去催催她。”
  “……是催什么?”
  “你去催,她自己知道是什么。”兰芷君挥了挥手,“你去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侍女欲言又止,但见兰芷君今夜似有一些心不在焉,她往后退了几步,很快退出了金阁。
  拉起金阁的大门之前,侍女看见兰芷君已经坐去了书桌,他用架在桌上的银簪轻轻挑了挑烛芯,而后便伏案翻阅起了方才他带回来的书稿。
  觉察到门外的视线,兰芷君略略颦眉,抬眸望了过来。
  侍女陡然一惊,立刻将门合上。
  屋中终于恢复了寂静。
  在兰芷君的案前,他手中书稿的封面上,写着一行字迹模糊的《清乐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凤栖
  他方才在马车上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这本封在硬纸袋中的棋谱拆开翻阅,只略略扫了一眼,便觉得这一定出自衡原君的手笔。
  此刻尚未断真假,他已经坐在桌前,也顾不得换下被雨水打湿的鞋袜,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
  ……
  不多时,柏灵坐在自己居所的桌前,望着眼前略有些焦躁的侍女。
  明明傍晚时才说今后大概不会再有什么见面的机会,未曾想分开还不到一个时辰,两人就再见了。
  “我没有忘哦。”屋内,柏灵神情安和,她轻声道,“只是之前也没有答应过兰芷君要在什么时候给到他,他为什么今天要得这么着急?”
  侍女发出轻哂,“这是兰芷君吩咐的,还轮不到你问为什么。”
  “怎么轮不到。”柏灵抬头望了眼前人一眼,“我们先前订了个赌约,赢了输了各有说法。我赢了,按说原本什么也不用给,但念在他实在好奇,所以才答应得空时会动手……这是我好心在先,兰芷君自己也领这份情,不会勉强我的。”
  侍女稍稍眯起了眼睛,声音压低,颇有几分克制的恼怒,“……到底是什么东西?”
  柏灵伸手顶在侍女的肩膀上,慢慢将她推后。
  “兰芷君让你来催,却没有告诉你他要的是什么吗?”柏灵轻声道。
  侍女颦眉,“兰君……有他自己的想法,那不是我该置喙的!”
  柏灵轻轻擦了一下脸,抹去了侍女溅在自己脸上的唾沫星。
  “那看来,你的兰君可能也不大想让你知道,我也就……不说了吧。”柏灵笑了笑,“你可以回去转告他,我今晚想想,明天再说。”
  侍女愣在那里,“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新进兰字号的新人敢像你这么嚣张——”
  柏灵错开了目光,她起身站起来,移步到靠近自己房间的门口。
  “站住!”侍女几步追了过来,拉住了柏灵的手臂。
  “还是松手吧姐姐,一会儿给你拉脱臼了……”柏灵抽过了手,“且不说我月底要亮相,就说这两天万一握不了笔,那兰君想要的东西……还得再拖。”
  “兰君”两个字,柏灵咬得比其他几个字要重一些,侍女隐隐感觉,柏灵的言语重带着几分调侃,又似乎含着一点威胁。
  于是她重新调整呼吸,再次看向眼前的柏灵,声音也恢复了最初的冰冷。
  “不要跟我嬉皮笑脸,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柏灵叹了一声,“我问过了,姐姐不肯告诉我啊。”
  侍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是在金阁服侍的凤栖。”
  片刻的沉默。
  果然,柏灵全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不懂得这名字背后究竟有什么意味,她只是兀自点头,重复了一句,像是为了把这个名字记牢一些。
  “嗯,我记下了。”柏灵再次看了看她,“凤栖还有别的事吗?”
  凤栖望着眼前有些不知好歹的姑娘,尽管怒火攻心,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寒霜似的表情。
  “你那个住在花弄里的朋友,兰君交给我照顾了。”凤栖长眉微抬,“你最好也掂量掂量——”
  “姐姐既在金阁服侍,想来应该是兰芷君身边的人,最知道分寸了。”柏灵垂眸笑了笑,“往后我可能会常常见兰芷君,大概也会常常见你。免不得要相互照顾,我会好好掂量。”
  凤栖冷笑了一声,那一句“你也配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她只是笑了笑,在柏灵跟前踱起步来。
  水红色纱裙下,凤栖两腿细长,柏灵隐隐望见轮廓和裸露在外的些微春色,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林婕妤。
  良久,凤栖低低地笑了一声,“我记住你了,柏灵。”
  柏灵也笑,并向着她微微欠身。
  “不早了,我今日要休息了,凤栖也早点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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