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在她如同溺水的旅人彻底窒息前的片刻,将大汗淋漓的她从水底捞出。
“一码事归一码。”他不知从哪摸出个盒子,随意扔给温言,“先前说过的奖励,打开看看。”
温言深深吸了口气,才将自己身上欲盖弥彰的潮红都压了下去。
那是一个非常古典的盒子。
很沉,很沉。
通身都是黄金做的,每个不同的表面都镶嵌着古典风景里的人物画像,底纹缠绕着花卉,繁复精致到了极点。
最上面的盖子还镶嵌着四颗切割成玫瑰型的粉色碎钻。
仅仅是这个盒子,就应该值不少钱了。
温言没想到他真把珠宝拍了回来。
有些生气,将盒子推回去:“说了我不要。”
陆知序满脸懒散。
“我也说了,随你。”
他将盒子拿过来,一个抛物线扔去客厅沙发上。
盒子在空中飞跃的痕迹像是在温言心上狠狠擦出一条创口。
“你自己花钱买的!”她又惊又怕,“扔坏了怎么办!”
“你不要的东西,留着也没用。”
陆知序眸子里装满了恹恹的黑色。
温言不敢说话了。
他生气了。
怎么那么容易生气,骗他也要生气,不要他的礼物也要生气。
她想要一个活的陆知序,不是想要一个炸药包!
她从陆知序身上站起来,出乎意料地没有被他拦住。
他好像烟瘾有些犯了。
又沉又闷的呼吸混在嗓子眼里,瞧也不瞧温言。
他站起身,摸出烟懒散地含在唇边,迈着长腿,走出了别墅门。
只留给温言一个矜贵的背影。
温言看着那背影,捧着珠宝盒小颗小颗地掉眼泪。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这情绪的来源,只能小声骂他:“小气鬼。”
仿佛这样就能解气似的。
她将珠宝盒收起来,放回衣帽间的陈列柜里。
通墙一整面的陈列柜,已经快要摆放不下陆知序搜寻给她的各种名贵奢侈品。
珠宝、手包、手表,她需要的不需要的,都在这儿了。
平心而论,陆知序对她的确是极好的。
但两个人要走下去,只有钱,是不够的。
她很贪心,她要陆知序给出的东西,于他而言,比金钱和时间,都珍贵。
-
昏暗别墅里,陆知序连灯都懒得开。
李一白发来亲子dna检验报告。
这报告早在陆知序第一次起疑后,就取了温衡头发送去做好了。
是他一直没让李一白发给他看。
现下直接拉到最后一栏。
上面果然不出所料写着:【根据本次dna检测结果,在排除同卵多胞胎、近亲及外源干扰等特殊情况下,支持陆知序是温衡的生物学父亲。】
“小骗子。”
良久,陆知序在黑暗里极缓极缓勾出个气急的笑。
“真是长本事了。”
第41章 有时雾 温言,你能不能试着信一信我。……
那天过后, 温言一连许多日都没见到陆知序。
他蛮横地闯进她的生活,占据她所有的时间与精力,又太过突然地消失得彻底。
一切像回到了原点, 唯一不同的是, 她和温衡住进了从未肖想过的大房子。
山雨欲来的不安感囚禁着温言。
她猜陆知序一定是知道了温衡是他亲生儿子这事。
只是温言不明白陆知序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如果他暴怒地冲过来,欺负她, 弄哭她, 训斥她的欺骗,那尚在温言理解范围内。
可他没有。
他静悄悄地消失了, 留给温言一个琢磨不透的难题。
她给陆淮打电话, 陆淮听完说:“这你还不懂啊?他在等你亲口承认这件事。”
温言恍然大悟。
是权力的争抢。
更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
在她心甘情愿臣服之前,陆知序甚至不屑惩罚她的谎言。
温言有些自欺欺人地不愿面对这件事。
于是日子短暂地平静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她加了那个叫做祝酒的女孩子微信, 准备这篇论文如果能发期刊,就带上这个女孩儿的名字,对她保研也许会有一些用处。
她没和祝酒说太多太细, 小姑娘却还是寄来了嘉临的特产。
一整箱的脐橙。
放在冰箱冷却后取出来榨汁,鲜甜清爽, 她和温衡都很喜欢。
论文进展得还算顺利,但有些地方因为缺少材料,写得其实不够出彩,温言把稿子发给许承书看,请他指点。
许承书看完回她说,过段时间,京大文学院有个退休的老教授会回京, 到时安排温言和老教授见一面,取取经。
温言有些惶恐地应了。
许承书对她极好,很多事上, 甚至让她看到在牛津时带她的博导影子,算得上半个师傅。
温言很感动,也就更下了决心,将自己沉浸入书山纸海里,研究课题,准备课件,再时不时跟着许承书去开会。
日子像飞一样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八月。
而温言已经整整半个月没见过陆知序。
这中间刮了次极大的风,狂风带着沙尘席卷,满城昏黄得像一颗翻沙的咸蛋。
或许是不信任温言照顾自己的能力,李一白带着物资来了两趟,东西多得足够温言带着温衡在末日都躺平生活小半年。
饶是最生气的时候,陆知序也没丢开她。
只是不见她。
李一白送完东西欲言又止,温言知道他想说什么,柔柔地笑着道谢,婉拒了这个话题的展开。
于是小秘书小心翼翼来,叹着气走。
连温衡都忍不住问:“妈咪,爸爸好久没来看我了,他生我气,不要我了吗?”
温言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从小最害怕的事,如今还是在温衡身上应验。
这一切本可以避免的。
“不是的,爸爸和妈咪永远都爱你。爸爸他最近忙出差啦,下个月就会回来看温小衡哦。”温言嘶哑着嗓子解释,“等他回来爸爸和妈咪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温衡笑眯眯点头:“好呀。最近老师夸我进步了很多,我去画幅画,等爸爸回来后送给他。”
那天之后,温言开始整夜整夜睡不好。
有时睁眼到天明,有时做起零碎杂乱的梦。
梦里什么都有,史前巨兽、狂风骇浪,都不大安稳,也总是以陆知序出现作为收场。
连梦里似乎都要靠他搭救,才能保全个囫囵。
别说陆知序,就连温言都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每每大汗淋漓睁开眼,看见空荡荡的房间,想的竟是陆知序怎么不在。
她手脚酸软地爬起来,终于发现自己快要生病了。
是发烧的前兆。
她很熟悉自己的身体。
她去摸出颗布洛芬吃掉,带起口罩站在门边嘱咐温衡:“妈咪可能要生病了,你这几天别进房间找妈咪,吃饭就点外卖,或者打电话给一白叔叔。”
而后一烧就是两天。
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身子烫得难受。
像被陆知序抱在怀里不知昼夜地亲吻。
“陆知序,混蛋。”小姑娘抽着鼻子,闭眼细微地啜泣。
一向明媚张扬的脸,这会儿发丝凌乱,嘴唇干涸起皮,脆弱得像温室内禁不起风雨的花苞。
陆知序站在床边垂眼看着,她烫成一团火,他却被她的惩罚弄得如坠冰窖。
四肢都是凉的。
寒意在大风过境后的阴天里,潮湿阴沉地灌进他的身体。
他看着床上蜷成一团的小姑娘,像看一场失焦的黑白电影,哪里都是模糊的,不鲜明的,只有小姑娘红肿得像被欺负过的唇是鲜艳的。
“小骗子。”他顿了顿,无奈又宠纵,“到底拿你怎么办?”
他的声音像一场滂沱的雨,又像涨潮时的浪,轻柔地拍打在温言滚烫的身体里。
被这凉意一缓解,她竟然有力气睁开眼。
床边男人身姿修长,穿着浅色的衬衫,隐在房间暗处,像一袭温柔的月光投在了墙上。
清冷的高贵的,那么出众。
温言很缓地眨了一眨眼,出乎陆知序意料地笑起来。
“今天来得这么早。”她说。
陆知序俯身将人抱起来:“烧得都说胡话了。”
过分真实的触感,让温言眼睫狠狠一颤,终于意识到和前些天的梦境有些不大一样的地方。
是真实的陆知序,不是她的幻觉。
她闭上眼开始装死。
陆知序没什么表情地伸手去剥她的睡衣。
她一把抓住那双作恶的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有气无力开口:“陆知序,我生病了。”
耍无赖也要分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