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山 第131节
谢清晏低望着她,颈线上喉结轻滚。
他饮尽了盏中清酒,松开她足踝,然后在她面色稍霁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刹那,长身俯下,轻钳住她下颌,迫她在惊慌里承了一个满是清酒芳香的吻。
“呜……咳咳!”
戚白商几乎叫那清酒呛住,想躲却无处躲。
金链子系着她的手腕,他扣握着她的下颌,恼人的侵犯者强横地扫过她的唇齿与舌尖,像是予她清酒,又要一滴不落地吮回去。
谢清晏的吻时常不像是个吻,更像是某种同归于尽似的掠夺。
他将心口与死穴大敞给她,从不惮她当真刺上一刀来。
一个要毁了旁人便先毁了自己的疯子。
戚白商被亲得混混沌沌,脑海里只剩零碎的念头和情绪,鼻息间,充斥清酒混着他身上熏衣的雪后松木冷香里。
在她以为自己会在这蛊人的香气里溺毙时,那人慢慢松开扣着她颈侧的修长指骨,也离了她的唇舌。
他退身,却未退尽。
而是俯得更低,他吻着她唇角向下,舐尽了从她唇间未能承住而溢出的酒痕。
直至彻底起身。
谢清晏倒勾着金盏,对上了戚白商恼恨又复杂地睖上来的眼神。
“谢清晏,今日是宫宴。”
戚白商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被缱绻蹂'躏过的喑哑,她脸皮微烫,却早已藏入方才的绯红里,看不出半点来。
谢清晏不以为意:“宫宴又如何。”
“圣上亲召,百官入宫,你却在入宫车队里做这种事……”
戚白商盘算过一圈,也只能拿这个压他了。
“即便你目无礼法,难道连陛下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陛下?”
谢清晏低眸,停了须臾,他轻嗤了声。
那一声嗤笑里,极尽薄凉、冷漠、讥讽之意。
戚白商听得心口一凉。
连她绯红如染的面色都微微白了:“你入京后做得这一切,不会是想谋……”
难能匆急的话声,被戚白商咬住舌尖衔停。
谢清晏却还是听见了。
他在戚白商身畔坐下来,放下酒盏,像是随意无谓地衔过她未尽之言:“谋什么,谋逆么?”
“——!”
戚白商面上血色几乎要褪尽了。
她惊回头望着他:“不可……”
只是还未说完,就对上那人低低撩起的眼,深得慑人。
戚白商醒神,暗恼自己是疯了不成。
这等要命的大事,哪里轮得到她过问,她就该当没听到,装聋作哑才对。
戚白商自恼地别开了脸。
只是下一刻,就被谢清晏扣着下颌勾回来,直对上他幽深的漆眸。
那人似笑,眼神却冷冽:“不想我谋逆,是忧心我,还是怕牵累婉儿性命?”
戚白商被他逗小猫似的捏着,眼神也轻忽流眄,她气得偏过头想去咬他指骨,只是咬上去前又想起上回如此行径后——
他如何不退反进,教她不是什么都能入口。
于是戚白商在咬上去前堪堪忍住了:“我只是忧心我自己而已!”
谢清晏眼神微动。
像是被她的话触及了心底最深的隐忧,他覆着她颈下的指骨都颤了下,慢慢收回。
“即便我死了,也绝不会牵累你。”
“……?”
从那人低哑声音里,戚白商像听辨得什么至深情绪,她有些迟疑地望回。
却见谢清晏早将一切外溢敛回那张温柔儒雅衣冠楚楚的画皮下。
他勾起了笑,散漫又薄凉:“毕竟,在外人眼里,你只是我未来妻妇之姊。至多,便是以为我养了个不知身份的侍妾。”
“谢清晏!”戚白商气极,一副要挣断了金链子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可惜幼兽初起,就叫谢清晏将人一擒,反而挪身把她抱到了怀里。
戚白商坐着的地方从软垫变成了谢清晏的衣袍。
她更挣扎起来:“你放我下去!”
——马车从好久前就已经上路了,她也不忧心有戚府人在外面站着听见,自是全不顾忌。
谢清晏也不拦她,只扣着她,甚至有些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闹。
直至某个刹那,戚白商身影蓦地一滞。
她被缚在身后的手本能想去摸那个硌着她了的可恶东西,然而在意识清明的瞬间,又猛然缩了回去。
指尖都蜷缩起来,像闭叶了的含羞草。
戚白商僵得一动不动。
“怎么不挣扎了,”谢清晏嗓音哑得厉害,神态与语气却又都透着闲适无谓放任自流,他斜支着下颌饮酒,疏慵散澹地睨过她,“虽我本意,只是带你见一个人。但你若想在这辇车里做点什么趣事,我也可欣然从之。”
“……”
戚白商脸颊上的绯红已经想着雪玉似的颈子蔓延下去。
她避不看他的漆眸,却躲不过那人犹如实质的眼神,他在她身上流眄逡巡,像是要一寸寸侵占领地,肆意抢掠殆尽。
“你,先让我下去。”
谢清晏温柔地笑:“不要。”
“……”
戚白商微磨牙,“你就不怕我——废了你?”
“怕,太怕了。”
谢清晏不但没有容她下去,反而轻抬膝,叫她滑向他腰腹更近处。
被缚着双手的戚白商趴向他怀里,压着一声惊呼。
谢清晏更没好到哪去。
两人捱得极近,呼吸可闻,戚白商分明听见他将一声低低的闷哼抑回去。
只是那点痛意到了尾,却生生拧作骀荡低哑的笑。
谢清晏伏在她耳旁:“若是夭夭废了我,那余下的日子,便只好对我负责、任我欺弄了。”
“你做梦!”戚白商气得想咬他。
“嗯,我梦里都想着,那夜夭夭在我的琅园里,是如何被我取悦得哭了一夜呢?”
“……!!”
戚白商是彻底被气没了理智,想都没想,仰首就在离她最近的他身上狠狠咬了一口。
等咬下去,才想起这是谢清晏的喉颈。
他脖颈上修长的脉络甚至在她尝到了血腥味的唇间跳了下。
轻如抚摸,又重若擂鼓。
戚白商身影僵住。
刹那间她有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的感觉——喉颈本便是人致命处,攻击这里,对于谢清晏这样攻于杀伐的人来说,与找死无异。
然而直到确定自己并无任何危险,戚白商才恍然反应过来。
谢清晏从始至终一动未动。
就好像,即便她真咬断了他的颈脉,他也不会伤她一下。
戚白商蓦地栗然,惊掀起眼帘,仰向上方。
谢清晏半垂着眼,漆眸深凝着她。
那里如渊海深,藏着数不尽的情绪,分辨不清,也不敢分辨。
戚白商慌忙向后:“你就这么,这么笃定我不敢伤你。”
“你有什么不敢。”
谢清晏抬手,擦过微刺痛的颈下,一抹淡淡的血色在他指腹间洇开。
“我当然不敢,”戚白商强撑着,不肯回头再对上那人的眼眸,“我若是杀了你,只怕出不得马车,就要被乱刀砍成十八段了。”
“……”
身后一声低嗤,“他们敢。”
那人不以为意的态度叫戚白商莫名有些生气,她平复下心绪,终于回过身。
“谢清晏,你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谢清晏正随意拿绢布擦着颈前血痕,闻言偏首,懒懒瞥她。
“上回在琅园……”戚白商顿住,“还有在安家,在这里,你总想骗我对你下杀手,究竟是想算计什么?”
“骗你?”谢清晏轻笑,漫不经心地叠起染血的绢布,随手掷在一旁的案几上,“骗你杀了我?”
“你当然不会真地让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