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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春山 第110节

  “母亲,”戚嘉学不得不停了话,皱眉起身,“您为何来了?”
  说着,他不悦扫向右侧的戚嘉志。
  戚嘉志缩了下肩,忙避开去。
  “祖母…!”始终麻木的戚妍容像是找了靠山,眼泪顿时落下来。
  “哎哟,我的妍容受苦了,受苦了啊……”
  “……”
  堂下一时乱作了团。
  戚嘉学拧着眉,对连翘道:“扶上你家姑娘,到一旁坐着休息。”
  “是,公爷。”
  连翘连忙起身,护着戚白商退到最右侧。
  戚白商捡了个离着最远的位置,在这场纷乱的大戏前坐下了。
  “姑娘,这什么情况啊?”连翘压着声,趁转身给戚白商斟茶的工夫,小声问道。
  “戚妍容犯了大错,二房知躲不过,将老夫人请出来作挡箭牌。”
  戚白商拿起茶盏,先观汤色,再嗅味,最后才浅浅啜了口。
  “老夫人只这一个亲孙女,向来当心肝护着。”
  每次都是这么闹一闹,老夫人虽不是戚嘉学的生母,但早扶了正,如今再拿孝道将戚嘉学压一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此戏份,在庆国公府隔三差五都要上演,并不新鲜,戚白商也早看倦了。
  今日唯独不同么……
  她这个向来背最大锅的,怎么还单独被戚嘉学摘出来了?
  戚白商拿着茶盏的手指微微停顿,如有所思。
  “哎呀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公爷对您的态度啊,比起离京去宁东前,今日简直是天大的差别嘛,”连翘胡思乱想着,“难道,是家里给您定了门好亲事?”
  “……”
  戚白商险些呛了下,有些无奈地瞥她。
  和连翘这一番插科打诨下,堂中的官司也总算有了分明迹象。
  只是与以往不同,今日,戚嘉学的情绪似乎格外暴躁,不近人情。
  甚至有些像,迁怒?
  戚白商无声望着。
  “——母亲不必多言!”
  说不过那哭作一团的祖孙母女三人,戚嘉学怒极甩袖:“戚妍容敢暗通安家,合谋来害无尘与白商!真叫她得逞,那是要毁了我戚府满门!如今她一人失了清白名声也是她咎由自取!必须给宋家、给上京的悠悠众口一个交代——此事绝不是她跪两日祠堂便能平息的!”
  “那你要如何?”老夫人气得脸皮哆嗦,“难不成,难不成你还要将她嫁给三殿下,做个见不得人的妾室?”
  戚妍容闻言哭道:“祖母,我不要嫁三皇子,他母妃都要进冷宫了——”
  “住口!”
  戚嘉学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扬手要抽。
  老夫人慌忙将人护住,又惧又怒:“怎么,你现在是连我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
  “……”
  戚嘉学深吸气,慢慢攥住了手,放下去。
  他眼底冷光频现:“母亲,我知您向来偏宠二弟一家,但此事,我请您想清楚了——您先是庆国公府如今的老祖宗,后才是他的母亲、戚妍容的祖母!”
  老夫人面色惊变:“你……”
  “若是庆国公府的门楣倒了,你护得住她?”
  戚嘉学的手指向戚妍容,又指向他身后闷不做声的二弟,“还是护得住他?还是护得住您自己老祖宗的位置啊?!”
  “……”
  在戚嘉学近乎沉冷的眼神下,老夫人终于察觉不妙了。
  她慢慢从戚妍容那儿拽出来自己的衣袖,稍稍正了衣冠,起身来:“你莫唬我,当真有,有那么严重吗?”
  戚嘉学冷声:“您以为,戚家如今既无军功,又无党羽,在朝中、在上京,却撑得住国公爵位府邸,靠的是什么?”
  老夫人神色微露迟疑。
  戚嘉学俯身,将老夫人拉起,带到主位,又扶压着她的胳膊一点点坐了下去。
  “靠的是二殿下背后的宋家,是和镇国公谢清晏的姻亲!”
  戚嘉学背对众人,声色疾厉。
  “而您的孙女,她差点一手毁了这两幢根基!她是为了一己之私,竟不惜要拉我戚家满门下狱!!”
  老夫人面色煞白,不知是被戚嘉学的人还是话给吓得。
  正在堂中死寂里。
  外面,忽有小厮快步匆忙来:“公爷,镇、镇国公亲自来了!”
  “——?!”
  满堂众人惊回头。
  这才刚说到,怎么就来了?
  戚嘉学连忙回身,要下堂迎出去:“为何事来的?”
  “似乎是为了三日后在长公主府办的烧尾宴,谢公亲自来送请帖的。”
  小厮回头看了眼,忙拦住向外的戚嘉学:“公爷,人已经到外面了。”
  坐在角落里的戚白商回过神来,细眉微抬,手中拿着的茶碗轻不可察地颤了下。
  她慢慢咽下口中的清茶,望向堂外。
  檐外,雪晴云淡,天地旷白间,一位披着玄色织金锦松鹤纹狐裘的青年玉簪束冠,缓带轻裘,行过廊间,停于堂外。
  那人眉眼温润,端方雅正,朝迎出去的戚嘉学等人持了礼。
  戚白商隔堂听着,确是来送烧尾宴的请帖。
  她略微松了口气。
  “连翘,我们先回院里吧。”戚白商放下茶盏,无声起身。
  连翘迟疑了下:“那我去禀公爷一声。”
  “嗯。”
  只可惜,连翘刚走出去两步,戚嘉学竟已是笑声和乐地将人请入了堂内。
  迎面撞上连翘,戚嘉学神色一顿。
  连翘迟疑作礼:“公爷,我家姑娘身子不适,可否先回去休憩?”
  戚嘉学略作犹豫,点头应了。
  戚白商向外走,怎么也须行过谢清晏面前。
  今日是当着全家的面,她再多龃龉,也得当作全无前嫌——外人眼中,她与谢清晏该是完完全全地不熟。
  譬如谢清晏从进来至今,端是清疏有礼,一眼都不曾往她这儿落过。
  这般拿捏着分寸,戚白商上前:“见过谢公。父亲,那我先回房了。”
  她直起膝,刚要绕过众人去。
  却在行过谢清晏身旁的刹那,听得那人兀地起了清朗和润的声色。
  “戚姑娘,稍等。”
  “——”
  众人一怔。
  而戚白商的脚步惊在原地,她低垂着眸,压着心口栗然。
  过了两息,她才慢慢回身:“不知谢公有何吩咐?”
  “前些日子,我拾到了件物什。”
  谢清晏缓抬了袖,修长如玉的指骨从锦衣狐裘下探出。
  于他掌间,正托着只黑檀木描金漆盒。
  谢清晏垂眸将它打开了。
  戚白商眼睫一颤,对上谢清晏漆眸幽深,又似含笑温润的神色。
  “戚姑娘,这支金簪,是你落下的么?”
  “——!”
  第56章 虎穴 那一夜我对你做过什么。
  谢清晏一问出口,众人便惊在了原地。
  其中,宋氏最先反应过来,目光近乎怨毒地落在了戚白商身上。
  若非谢清晏在,兴许她已经扑上来了。
  戚白商更是如坠冰窟。
  他不会当真要如陛下所说,要将婉儿与她一同纳入……
  “这是白商的簪子?”戚嘉学回过神,脸色有些古怪,“怎会,怎会在谢公手中?”
  谢清晏睫羽微垂,敛去了漆眸里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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