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自己的女人是可以上心。
自己的孩子当然也是可以上心的。
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对他们上心。
他不像妙珠,妙珠心里头想些什么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可是现在陈怀衡想些什么,人尽皆知。
陈怀衡把写着名字的纸张推到妙珠面前,他道:“你也挑,别总是要我来选。”
妙珠看这些名字大差不差,无非都是用些极其华丽的词组在一起罢了,可她总算也为他解决了一桩烦心事,随便挑了两个名字出来。
男孩唤锦聿,女孩唤含瑛。
最后,孩子的名字便被这样由陈怀衡精心写下,妙珠草率挑出。
好像从这里开始,早该能预料到妙珠后来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了。
可是,陈怀衡一无所觉。
爱的时候没有知觉。
沉浸在爱中的时候更别想有。
与其说陈怀衡想让妙珠一点点地浸在温水中,慢慢地松懈了下来,倒不如说,从始至终泡在那片温水之中的,一直都是陈怀衡自己。
*
锦聿最后生在一个初雪刚好落下的日子。
十一月才过几日,妙珠躺在床上,肚子忽就疼了起来,那几日里,陈怀衡算着日子孩子快要生了,便
在她身边形影不离,妙珠肚子一有了动静,他就赶紧唤了人来。
妙珠在房间里面竟整整生了快有一日之久,从白天生到了黑夜,她在里面生了多久,陈怀衡就在外面站了多久,他甚至不知道雪是从什么时候刮到了身上,不知道天是从什么时候变黑,手背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咬出了血。
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会要挺不过去了吧?怎么可能呢?妙珠这么一个**的人,怎么会挺不过去呢?
后来再回想起来了那日的情形,陈怀衡只疑心妙珠是要被黑白无常牵走了,他几次想要闯进去把妙珠从鬼门关扯回来,可是后来好歹是神智占据了大脑,没有冲进去捣乱。
陈怀衡不知道自己在雪天却冷汗岑岑,不记得自己那个时候煎熬难耐,如入十八层地狱深受折磨。他只记得,那扇紧闭着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里头的人出来千贺万贺,“陛下,母子平安啊!娘娘和殿下都平平安安!”
陈怀衡那紧绷着的心,一下子就松开了。
这股劫后余生的感觉,竟让他猛然喘起几口粗气。
即便往后那些年再如何恨妙珠,可他回想起那日情形,也仍旧是庆幸......
庆幸她还平平安安的活着。
第53章 妙珠跑了
錦聿刚出生的时候难看得要命,妙珠多看两眼都嫌眼睛疼,但她终归也是爱孩子的呀,等她有力气能抱着孩子之后,就开始抱着孩子不撒手了。
有些東西是看一眼就少一眼的,就像是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头待了快有十月吧,这十个月的母子连心连身,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感情呢。
再说,孩子是最没错的。
孩子是最没错的。
妙珠不会对錦聿带着一丝的他想,他只是她的儿子,仅此而已。
宮里头有嬷嬷们照看着孩子,可妙珠許多事情却还是亲力亲为,比如说喂养孩子等事。在她生了孩子后两三个月,身子终于养得差不多些,又过两三个月,她能抱着錦聿四处走走逛逛。
他们又搬回了乾清宮里头,多了个孩子之后,临照殿怎么都觉着有点小了,妙珠在这里住着左右也是离不开陳怀衡,倒不如搬回去干脆。
对这个住了快小半年的宮殿她也没有任何留恋,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不舍。
陳怀衡乐意见得妙珠对孩子上心,毕竟他自己一开始就是想用孩子留住她的,所以,她对孩子上心,他乐见其成,只是后来,太上心了一些,他又有些不是滋味了,可吃自己孩子的醋,说出去也都好笑,陳怀衡嘴上没说,心里头倒越发看錦聿不大顺眼了。
傍晚的斜阳笼罩了乾清宮,火红的残阳如血一般,彼时已至三月中旬,天气也慢慢暖和起来了,晚上的时候,妙珠用过晚膳后,胸口突然胀得慌,抱了锦聿过来喂,陳怀衡坐在一旁看奏折,视线却落在妙珠的背影上。
分明是生过一个孩子了,可是妙珠看着仍旧是和从前没什么两样,那些衣服落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动作紧紧贴在腰身,勾勒出一道弧线。
她给孩子喂着奶,忽地張口道:“阿衡,明个儿我想往施家去一趟。”
她同宁煦也許久没见过了,上回见还是在锦聿的百日宴上,这算起来,都又快有一个月了。
陈怀衡并没有在看奏折,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背影上,听到她开口后,马上反问:“去做些什么?你想见她,讓她进宫来找你便是。”
妙珠回过头去看他一眼,道:“我就是想带着小聿去宫外一趟而已,这时日天气好,去外头的街上逛逛也热闹。”
她知道陈怀衡问这些无非是不想她出宫而已。
可是,她哪里能一辈子都闷在这里头呢。
陈怀衡道:“有空我带你去就是。”
妙珠闻此有些恼了,瞪着他:“我就只是想和宁煦去逛逛,这也不行?这样都不行?”
陈怀衡仍旧是没怎么松口。
妙珠想做什么都行,可是一个人出宫的话,他始终是不大放心。
他不怕她跑,毕竟她总不能带着孩子跑到哪里去,可是他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就是不大放心。
光影落在陈怀衡的脸上,冷清清的光单薄地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鼻子照得更加挺拔,脸色也带着几分不近人情。
妙珠见他如此,咬了咬唇,也不再说了,喂好了孩子后,就抱着他往乾清宫外去。
锦聿才四个月大,同刚出生那会相比,现在生得总算是周正多了,皮肤白白嫩嫩的,跟豆腐块似的,眉眼之间竟依稀能寻得几分陈怀衡的英气。
陈怀衡喊她:“你哪去?”
妙珠道:“晚上我带着小聿回临照殿去。”
陈怀衡知她这是闹脾气了,见人都要走到门邊了,他起身追了上去,他把锦聿抱了过来,道:“你想带我儿子去哪呢?”
妙珠想把孩子抱回来,道:“那也是我儿子。”
陈怀衡才不叫她得手,挟天子以令诸侯,抱着锦聿就往里头走,妙珠见陈怀衡这幅模样,气得想要扭头就走,可是走不走得了不说,明个儿更别想出门了。
妙珠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拽住了陈怀衡的衣袖,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和他讲起了道理。
她道:“你能不能不这样行吗?我现在儿子也有了,名分也有了,你对我也好,我是真想和你好好过的。物极必反,你总这样关着我,我心里头也难受的嘛。”
妙珠从背后抱住了陈怀衡,她抱着他的腰,小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道:“你别这样,行吗,求你了,我哪也不去,你在家里等我,我哪里也都不乱跑。”
从前那一回妙珠闹得实在太狠了,一直到现在陈怀衡也仍旧心有余悸,即便现在日子美满安生,可他仍旧怕给她一个机会放纵,她又能过了火。
可是,她说,他在家里等她,她哪里也不乱跑。
家。
家......
就因为这个字,陈怀衡眼皮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他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儿子,身上是妙珠紧紧地抱住他。
唔......
家。
家啊。
他也有家了。
说来土气却又不免心酸。
这样一个相亲相爱的家,哪里是这么容易得到的啊,他之前可从来没有这些的。
现在和妙珠......有了和妙珠的家。
陈怀衡最后还是如了妙珠的意。
没办法,她太懂怎么拿捏他了。
妙珠如愿以偿出了宫,她也确实没有撒谎,只是去了施家寻了宁煦一趟罢了,再后来,两人带着锦聿上街逛了一会。
即便现在于外人来看,妙珠是陈怀衡的宠妃,可是,即便他如何疼她,疼得竟留她在乾清宫同居同住,然,大多数人还是瞧不上她啊,她没爹没娘的,将来万一失了圣心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妙珠也没什么朋友,宫里头除了荣桃外,也就只剩下了宫外的宁煦和她亲近。
宁煦也喜欢锦聿得厉害,这回见妙珠带着孩子出宫来寻她,也欢喜得很,做了一回東道主,狠狠尽了一番地主之谊。
妙珠在宫外头痛痛快快玩了一遭,而后早早就回宫了。
饶是妙珠不用动腦子也能猜到,即便明面上跟着她的只有宫人护卫,可暗地里头,说不
准还藏着一大堆锦衣卫呢。
他讓她出宫,可仍是不放心她的。
没关系的,不着急,慢慢来。
等待。等待。
她连孩子都生了呢,还有什么能等不住的呢。
等到陈怀衡习惯她出门的时候,等到他不再讓人跟着她的时候,一切才会变得轻松起来。
很快就到了锦聿的周歲宴,孩子一歲大了,日子不知不觉竟就这样过去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