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陈怀衡断然是不会落到这种境地的的,只是现在也明白其中龃龉罢了,妙珠的话一圈一圈的,就跟毒蛇一样往他胸口缠,好像他不答应她,下一刻他就该被这毒蛇咬得毒发身亡了。她说不要让他找别人,诶,他就抱着她哄:“我找什么别人啊?怕些什么呢?就疼你一个好不好。”
快骇死人嘞。
这话落在妙珠的耳中真是要骇死人嘞。
人在兴头上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陈怀衡这些天待她是真有些不错的,任她闹也哄着,从前那些吓唬她的话也不不再说了,只是,那些砍手砍脚的话是不说了,现在又来说这些话唬她。
妙珠觉得,她在说着谎话哄他,他也在说着谎话哄她,两个人都说谎呢,这些酸不拉几的话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随便说说就是了,睡一觉起来,叫那太阳一蒸,就什么都不剩啦。
第52章 妙珠心里头想些什么永远不……
也不知是不是妙珠的错觉,自从那日之后,總觉陳怀衡是没再那么钳着她了,平日里头的时候,跟在她身邊的人好像也没盯她那么紧了。
她是过了好几天才回过味来,原来陳怀衡竟是真将那夜说的话当了真。
他便这么好骗了?
从妙珠有了身孕之后,宁煦也进宫瞧过她几回,自她那回在宫里头落了水之后,就不乐意再进宫,进了宫也没谁好见,陳怀衡她是不乐意再见,而妙珠见一次她就又叹起那桩不高兴的事,这宫里头左右便是来得少了,只是后来,妙珠肚子大了之后,宁煦便来瞧了几回。
宁煦一开始的时候还怕妙珠会想不开,放不下那些事,心里头若是憋着一股气,怕是会自己憋死。可见了以后,才发现她比自己想得开,许是为母则剛的缘故,怀了这个孩子之后,整个人瞧着竟更振作一些了。
后来呀,妙珠的月份越大,肚子也发挺了,连门也不再好出了,每天陪在她身邊的除了陳怀衡外,也没什么人了,便是说閑话也只能和身邊服侍着的几个宫女说,宁煦怕她无聊,入宫也越发频繁。
两人年歲也差不了几歲,
宁煦在妙珠面前也是个热络的性子,一来二去的,竟熟的不能再熟。
转眼又到妙珠十七歲生辰那日,那是九月二十,早已入了秋。
妙珠没把自己的生辰放在心上,生辰的这日就和她以往过了的几千日一样,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裴嬷嬷不在身边叮嘱,她便又忘了今日是她的生辰,又忘記了去吃长寿面。
白日里面还是如常的,她没事就坐在院子里头给孩子绣着衣服,春夏秋冬,她都做了一两套,一歲的已经绣完了,现在正做着两岁的呢。
男的女的也不知道,那就绣得中规中矩,男女都能穿。
陈怀衡见她现下白日里头书也不看不读,就爱弄些小孩衣服,也明目张胆嘀咕过她两回,宫里头一大堆的绣娘,她在这当什么小织工呢?
妙珠没理他,仍旧是我行我素,雷打不动。
见她这样,陈怀衡也不说了,左右她閑来没事,做些衣服打发时间也行。
况说,他知道,妙珠这是爱孩子呢,爱她和他的孩子呢。
女人嘛,心總是软些的。
她總是心软了。
从前的那些事,都过去了吧?
应该是都过去了。
这日,陈怀衡下了早朝回临照殿,就见妙珠已经坐在院子里面做衣服了,一边做衣服一边和荣桃说着闲话。
自从她搬来临照殿后,荣桃也跟来了,她年纪不大,可手脚勤快得很,对妙珠的事也上心,平日两人无事就坐一起说些闲话。
陈怀衡见她一大早又开始忙忙碌碌,在她旁边坐下,不由皱眉道:“一天天的,做完一件又一件,谁追在你后面赶啊?”
妙珠眼皮一跳,很快道:“孩子蹿得可快了你知道吗?等他开始长大的时候我再做,那便赶不及了。”
“宫里头不是有绣娘吗,你别这么操劳,小心瞎了眼。”
“你不许胡说,我眼睛好着呢。”妙珠说着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我什么都不会呀,我若是厉害点就好了,能教他好多好多东西,可是,我就是什么都不会,只会做衣服呀,我就做几件衣裳而已......”
瞧瞧,这话说的,苦里苦气的,什么叫我若是厉害点就好了,什么叫她什么又都不会了。
还给他唱上戏了。
故意说这些话激他,叫他难受是不是。
陈怀衡终是没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她那张小嘴巴又不道该叭叭叭的吐出些什么话来了。
他让人把奏折搬出来,坐在外头陪着她一起,妙珠也把他当成空气,自顾自和荣桃闲话。
妙珠终是坐不了太久,一个时辰没坐到就起了身,回屋子里头躺着了,陈怀衡也跟着她一块回去了。
陈怀衡好像也并不知今日是她的生辰,一日也没提起这事。
这一日稀疏平常,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一直到傍晚的时候,陈怀衡说带她出门散步,妙珠挺着个大肚子不想出门,可陈怀衡非要让人用轿辇抬着他们出门。
“你到底是要带我去哪里呀?”妙珠问他。
“去了不就知道了。”
陈怀衡不知道是在神秘兮兮弄些什么东西,故意装神弄鬼的,还给她眼睛上蒙上了黑布条。
周遭漆黑一片,即便轿辇很稳,可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都叫放大了一圈,妙珠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头不安得很,只得牢牢地攥着陈怀衡的大掌,掌心都快出汗了。
陈怀衡见她害怕,也不故弄玄虚了,伸手将那布条扯掉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妙珠此举更合他意呢,他就喜歡看她害怕地往他怀里钻的样子,可是现在,都当爹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看她漂浮不定的惊慌模样,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她那前半生都已经如此飘摇了,他既说过要待她好,總也别叫她再陷入从前的境地了。
她是孩子娘呢。
她是他女人呢。
他得护着她。
得疼着她。
不要总是吓唬她。
陈怀衡带着她去了午门。
他带着她登上了午门城楼。
妙珠一开始不知道他是想做些什么,费老大劲把她带来这里,是想做些什么?
可她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烟火爆响,她抬头看去。
现下天已经黑透了,烟花一亮,就像是一双手硬生生扯开了那片厚重的黑幕,亮光一点一点侵袭了人世间,一股一股细细的金丝慢慢地遍布夜空,银花四散,如雨点般落下,这场烟花雨并不短暂,妙珠都不知看了多久,眼睛都看酸了。他们站的位置剛刚好,将好将这场漂亮的烟火尽收眼底。
那些烟花倒影在妙珠的瞳孔中,将她的眼睛衬托得越发明亮。
大概是前一年的除夕那回吧,他们两个就在乾清宫的后苑看除夕烟花,那个时候妙珠的眼睛也和现在一样亮。
漂亮得不像话。
“今个儿是什么好日子啊?”
烟花放完了,妙珠终于想起来问他。
陈怀衡忍不住呵笑:“小傻子,自己的生辰自己都不記得啊?”
可笑完以后,心里头又觉一顿苦涩涌上心头。
也是啊,她怎么会記得自己的生辰呢。
日子都难过得要命,生辰又有什么值得特别庆祝的。
陈怀衡觉得自己也莫名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觉得自己也开始不像自己了,一点事都能叫他觉得心酸。
又或者是,有些事情实在是不能去细想,若是深究,必然是要心酸落泪,饶是再冷情的帝王来了也是这样。
陈怀衡又不是草木顽石,心里面怎么可能没有触动。
都说孕妇多思,有了身孕的分明是妙珠,可整个人变得更加敏感的却好像又是陈怀衡。
他今个儿本是想大开宴席,叫大家都来给妙珠庆生的,可是,妙珠的月份太大了,一下子应付那些,得劳心伤神了,再说,一场烟花,也已经向全天下说尽了一切。
陈怀衡问她:“好不好看?喜歡不喜歡?”
妙珠点头,烟花明明已经散完了,可她的眼睛却也仍旧是亮亮的。
“好看,喜歡!”
她也没别扭,好看就是好看,喜欢就是喜欢。
陈怀衡又得寸进尺问:“就喜欢烟花?其他的呢,其他的不喜欢了?”
妙珠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瘪了瘪嘴,道:“说这些,你酸不酸呀。”
陈怀衡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有什么好酸的,你快说,快些说。”
没辦法,她不说,陈怀衡就一直缠着她,从回去的路上也一直在说,妙珠给他缠得没辦法了,只好如他的愿,来堵他的嘴。
“喜欢你,喜欢陛下,成了吧。”
陈怀衡还得寸进尺呢,“我叫什么呀?总叫陛下多生分,叫叫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