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那气都怄成这样了。
还说不是故意作对怄气。
不过,陈怀衡没继续追究下去,抬眼问道:“来月事了?”
回想起方才妙珠的表情,确也不像单纯的风寒。
只是,他气在头上,全然没往旁的地方想。
他沉默片刻,又道:“她知错了没有?知错就让她进来。”
卿云想了想方才妙珠的样子,最后道:“当是知错了的,奴婢喊她进来吧。”
卿云出去一会,没多久,妙珠就进了殿。
第36章 是陈怀衡。全都怪陈怀衡。……
殿内的博闻炉散着袅袅烟气,将两人的眉眼都模糊上了几分雾气,看着有那么些的不大真切,地炕烘得将空气都烧得暖融融,屋外的寒风拍在紧闭的门窗上发出哐啷声,凝滞的空气也不曾那样安静。
是陳怀衡先开了口,他道:“卿云说你知道错了。”
所以,你到底知道错了没?
妙珠果真是没有再和陳怀衡犟脾气,她“嗯”了一声,她道:“知错了,知道错了。”
许是风寒让她的声音又沉又闷,可话中确实也听不出什么不痛快。
她方才那般,看样子是真被吓坏了。
现在又哪里还能有什么脾气。
可陳怀衡又问她:“你错在哪了?”
错哪了?
妙珠道:“不该惹陛下生气,不该说些躲懒的话,陛下原谅奴婢吧,奴婢身子疼。”
妙珠服软服得极快,也极得心应手。
她不要再惹陳怀衡生气,因为他并不会怜惜一个惹他生气的卑贱宮女。
她生出的逆骨,他会一点点亲自掰断。
那太疼了。
妙珠受不了。
顺着他就好了。
她想。
毕竟如果他心情好了,她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
陈怀衡见妙珠變回了从前的样子,她就像是从前那样听话乖顺。
他的脸色終于缓和了一些下来,朝她伸手,示意她过来。
妙珠挪着步子走到了他的身邊。
陈怀衡问她:“来月事了?”
“嗯。”
陈怀衡的手伸向了她的小腹,妙珠忍不住躲了一下,待她反应过来自己那下意识的动作时,已经晚了,去看陈怀衡的表情,果然见他脸色又难看了下去,她强行扯起了个笑,而后放肆地去抓着他的手,亲自带着他的大掌按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陈怀衡见她这般,神色稍霁。
“疼得厉害?”
“嗯,真得很疼。”
是她这两年来,最疼得一次了。
陈怀衡脸色虽是好看了一些,可说话还是那样难听,他讽道:“怎么,你自己作践的,还委屈上了?”
他猜得到她昨日回去是给自己浇了冷水,给自己弄出了风寒,那说说看,现在肚子疼成了这样,该去怪谁呢?
她自己作践的?
妙珠却不这样觉得,说不定便是那避子藥喝得也说不准呢。
但她也只在心中这样想着,面上仍是没有显露出什么不满。
陈怀衡现在心情看着好些了,妙珠便趁着这个机会道:“陛下,真的很疼,站不住......能不能歇个两日再回来呀。”
妙珠低着脑袋,就像是无害的稚兔,那双清透如琉璃的眼怯生生地望向他,不知道她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声音都听着软了许多。
不是陈怀衡的错觉,妙珠软和下来了,人也變得狡黠了一些。
从前的时候,他总是说她是个小哑巴,不管是疼啊还是怎么了,都憋在心里面不说,可是现在,終于学会撒娇喊疼了。
陈怀衡在这方面倒也没那般刻
薄,只要她听话,不和他闹那些脾气,他自不会故意去折磨她,他道:“去贵妃塌上躺着吧,朕唤太醫过来。”
妙珠想拒绝,可想了想,还是没有。
她想,现在少拒绝他些,往后才能多提些要求。
她没再说,听话去了里殿,躺在了榻上。
肚子确实是疼得厉害,一躺上床榻整个人就蜷缩成了一团,本就瘦弱的身形看着更单薄了一些。
过来给妙珠瞧病的太醫是个老熟人了,妙珠经常会在乾清宮看到他。
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醫,白胡子都一长串了,妙珠猜测,他应当是陈怀衡身邊的私人太醫,为陈怀衡處理着许多见不得人的事。
就像她。
陈怀衡没有将他的那些房事记录在敬事房的册子上,妙珠和他的事情,乾清宮中的人心知肚明,可是在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书面记录或者人能证实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以,在太医院中,自然是不好留下给一个宮女看诊的记录。给她看病的事情,自也是落到他那些私人身上。
太医来了之后,陈怀衡也跟进了里殿,他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为妙珠把脉。
老太医写了张治疗风寒的单子,听陈怀衡说她来了月事,腹痛难忍,便又重新搭了手上去把脉,又看她的面色,舌根断病,最后面色些许凝重。
陈怀衡见此蹙眉问道:“是怎么了?”
老太医道:“这姑娘是避子藥喝得多了,伤着了啊。”
先前卿云来找他开过几回避子藥,再一把脉,便多少知道了妙珠今日疼成这般的根源。
定是叫那些避子藥伤着了身。
“避子药?”
陈怀衡眉头紧拧,反问道。
老太医道:“是啊,先前卿云姑娘不是还找我开了好几回的避子药嗎?”
想也知道是叫现在榻上躺着的女子喝的。
难道卿云不是听了陈怀衡的令才去开的药嗎,他这般惊讶做何?
陈怀衡看向妙珠问道:“你这些时日一直在喝避子药?”
他记得第一回的时候,妙珠是和他提过一嘴这事,不过,那个时候他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末了也没叫人端药过去,而且后来妙珠也没再和他提过,谁知道,她自己原一直在背地里头喝着。
妙珠这人胆小柔弱,可在某些方面又意外的狠心。
她对自己倒是下得去手。
妙珠不知道陈怀衡在想什么,即便这件事情被捅落了出来也没有不安。
因为她敢肯定,这件事她决计是没有做错的。
若是不喝避子汤,那到时候若她倒霉一些真有了孩子,那该怎么办?
左右也是生不下来的。
到时候要被逼着堕了孩子,那实在是太可怕了些,倒不如就此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况说,她这也是给陈怀衡省麻烦,他完全没有要生气的必要。
老太医叮嘱这段时日不可再行房事,开了药后便离开了这處。
陈怀衡坐在贵妃榻邊一直没有说话。
从妙珠的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他那瘦削的下颌,高挺的鼻子。
妙珠看出他好像又不开心了,可是实在不知道他又是在不高兴些什么。
她坐起了身,看向陈怀衡,道:“陛下......”
陈怀衡问道:“是一直在喝?”
妙珠点了点头,她道:“奴婢知道不配生龙种......”
“还说这话,存心气我?”
“怎么会?”
妙珠去蹭了蹭他的下颌,这是一个极其讨好他的动作,她似乎是在安抚他,可是,安抚好了他之后,下一刻她却又马上抛给了他一个堪称刻薄的问题:“难道陛下会容许奴婢生下孩子嗎?”
会吗。
别开玩笑了。
再说,就算他肯,她也是不肯的。
生孩子又不是像来个月事那样简单,流了一滩血就干干净净了。
所以,别在这件事情上无理取闹了,就这样让它过去吧。
陈怀衡被妙珠蹭得没脾气,也或许是在看到她的柔弱与苍白之时就没了脾气。
她一卖乖,一来讨好他,他就想不出法子来对付她了。
显然,她好像也发现了这一点。
方才的那把剑不会劈到她的身上,让她好像也开了窍。
陈怀衡没有泄露出自己的心绪,只道:“这东西伤身,往后别再喝了。”
“那怎么能行呢?”
妙珠不肯,她甚至都不知道陈怀衡这是顾忌她的死活,还是不顾忌她的死活了。
陈怀衡硬了语气,道:“朕说不用喝就不用喝,旁人求着不喝的东西,你当是什么灵丹仙药的往嘴巴里头送,作践自己也不是这么个作践的法子。”
妙珠抬眼看他,就见他气得薄唇紧抿。
她的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却还是闭了嘴。
“哦,好吧......”她闷闷地应了声。
陈怀衡派人去照着太医留下的方子打药来煎,最后也总算做了件人事,后面几日也没再让妙珠继续跟着,让她好好在房中养身子先。后来,他还让她一人搬去了一间屋子单独住着,是让卿云去传话的,他说是怕她总染风寒,到时候弄得一间屋子里的人也跟着倒霉。
妙珠管他那么多,他给她,她受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