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荣桃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意思,问道:“娘娘是想问些什么?”
“记得乾清宫有个唤妙珠的宫女吧,近来是不是很得圣心?”
荣桃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问题,她反应过来后便愣在了原地,紧抿了唇不敢作答。
她不知道太皇太后问这话的意图是些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回答会不会害了妙珠。
不过,不用她再开口,见她这幅神情,太皇太后自己便什么都猜到了。
看来啊,果真是不大一般。
弄清楚了这事之后,太皇太后便沉默良久,荣桃不敢繼续留在这里,赶忙起身告退。
太皇太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果真也没再继续留人了,任由她离开。
*
自从秋猎回来之后,陈怀衡便一直因着新的事情头疼。
他虽已经站稳了脚跟,可朝中文官当道,他想要推行政令,也总不能一道指令直接下去,说推就推,那样也很容易出事。:
政令就算是由着一道圣旨颁下去那又能有什么用?底下的人若是想跟你作对,有的是法子让政令如废纸,而支持新政的官员更是寥寥无几,陈怀衡自是没办法去和整个文管集团作对。
那对他不会有任何好处。
而自从西山猎场回来之后,先前的君臣和乐之景也转瞬即逝,大臣们也都想着法子去叫陈怀衡不痛快,那些折子快把桌案两侧都堆满了。
妙珠也看出陈怀衡心情不大好,晚些时候,她亲自跑去尚膳监,做了碗汤盅端回来。
卿云正顶着她的缺,见人回来后便也退了出去。
妙珠走了过去,将手上的汤盅放到了桌案上面。
她道:“陛下受累了,用碗热汤歇歇吧。”
妙珠也看出陈怀衡这些天心情不大好,或許是在为着新政一事烦恼。
就连陈怀霖这段时日也来了几遭,瞧着也是在论这么些事。
陈怀衡见妙珠殷勤,也给她个面子,接过了她带回来的汤,只是一喝下去便忍不住蹙眉。
他抬头问她:“方才去了这么久,跑去做汤了?”
妙珠见陈怀衡表情不对,登时有些心虚,她试探问道:“不好喝嗎,陛下?”
妙珠自己事先是尝过的,可她也没觉着难喝......或许是陈怀衡嘴巴太刁了吧。
陈怀衡当即明了方才妙珠是捣鼓些什么去了,难怪去了这么久,合着是自己做汤去了。
只是她那狗嘴巴,好坏也尝不出来一点,跟着他也吃过不少好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给他端这种东西上来,还好意思来问好不好喝。
他直接道:“难喝。”
妙珠叫他说得脸色一红,马上道:“那陛下别喝了,奴婢再去端碗新的回来。”
可重新再端陈怀衡却又不肯,他道:“等你再端回来那又要到何时?”
这也不肯。
妙珠缩了缩脑袋,便不再说了。
或许他这些时日用功,到了亥时肚子也真饿了,虽是嫌着这汤难喝,竟还喝了完。
他净过口后,任妙珠收了汤盅去一旁,而后淡声道:“无事献殷勤,这是想要来求朕些什么?”
妙珠被他点出了心事,也不再藏着掖着,回他道:“陛下,好些时日没见着嬷嬷了,奴婢能回去瞧瞧她吗?”
近些时日陈怀衡待她确实是没那么坏了,她才大着胆子去和他说了这事。
陈怀衡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呢,原来就是这个。
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放她回去几个时辰也没什么打紧,不过,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也没想着叫妙珠这么轻易就如了意。
他道:“你这汤都难喝成这个样子,朕拿什么答应你?”
妙珠当即想要回他,难喝你不也喝完了吗。
可这话自然是不敢说的,很快就憋到了肚子里头。
妙珠以为陈怀衡这是不愿意了,便不肯吭声了。
陈怀衡扭头却见她默不作声,心道这小傻子还真是个榆木脑袋,若是换成别的些个人,早来冲他撒娇做好。虽女人他从前是没有过的,可这些手段,他早见过不少。
妙珠低垂着眼睑,长睫下的眼睛轻而易举就看出了失落,被他拒绝了之后,就站在一旁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一幅受了气的小媳妇样。
陈怀衡朝她勾了勾手指,妙珠不解其意,却也还是听话凑了过去。
陈怀衡笑了声,黏在她的耳边道:“你真的想回去见你那好嬷嬷?”
他呼出的气喷在妙珠的耳畔,声音被他故意弄得缠绵悱恻,激得她起一阵鸡皮疙瘩。
妙珠现在显然是顾不得这些了,见他有松口的意思,忙道:“自然是想的。”
陈怀衡道:“那晚上跪久点好不好?”
就这么一句话,激得妙珠脸色烧红,这片红一直延着脸颊红到了耳根,珠圆玉润的耳垂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
她不喜欢那个姿势了。
可偏偏陈怀衡又喜欢得厉害。
现在分明不是该说那些东西的时候,可陈怀衡偏偏要在这样的时候提起,只叫人觉得难堪得很。
可是,妙珠最后也没反驳,只是红着脸,声若蚊蚋地“嗯”了一声。
总归跪不跪这事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若是还能换来个回去司衣司见嬷嬷的机会,这不比什么都好些吗。
到了夜里头,妙珠也果真如陈怀衡所愿,在床上多跪了好一会,最后陈怀衡见她实在受不住了,才放过了她。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乾清宫做这样的事,事后,怕叫其他人瞧见,妙珠不敢留在龙塌上过夜,挣扎着就要起身。
陈怀衡将人按住,妙珠身上疲惫不堪,也不想同他闹下去,道:“叫人瞧见便不好了。”
陈怀衡看着她这样,觉她有些傻得可怜,他从鼻尖哼出了一声笑,道:“不好些什么?再说,你以为他们会不知道?”
这里头的动静只怕早就传了出去,她这偷偷摸摸的还想躲着谁呢。
妙珠真的是个小傻子。
殿内的烛火早已经熄了,只有月光从直棂窗那单薄的纱纸中透进,殿内亮堂着极其微弱的亮光。
妙珠只穿着一件小衣,她背对着陈怀衡,光裸的后背泛着莹白清润的光。
陈怀衡忽然出了声唤她。
“小乞。”
或许是夜实在太黑了,那一团黑粘稠地涌现过来,将床榻上的两人吞噬,陈怀衡在这一刻,蓦地想起了几月前的一个月,那个少女痛苦地说着:“陛下,我叫小乞。”
可是,怎么会有人叫小乞呢。
怎么就会有人给自己的孩子取这么下贱的名字呢。
妙珠从前和陈怀衡说过这个名字,那是挺久以前的事了,可她没想到,他现在竟也还记得。
他在这样的情形下,提起了这个名字......
在深夜之中,她这样赤裸,她的灵魂与身心根本寻不到能够遮挡住难堪的东西。
“小乞”这两个字,让妙珠的背肉眼可见地颤了一下。
妙珠上次对他提起这两个字的时候,陈怀衡清晰的记得她眼中的痛苦,现在,她又因这个名字发抖发颤。
陈怀衡的手去触碰她的肩膀,却发现她颤抖得更厉害了。
“你是在害怕些什么?”
第32章 人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到底是在怕些什么?才会光是听到这两个字就瑟瑟作
抖了呢。
他想起了她的母亲,问她道:“你母亲以往经常会打你?”
妙珠沉默了好一会,陈懷衡才终于见她点了点头。
陈懷衡见她点头,心中不知是何缘故,莫名生出了一种极古怪的情绪,是什么情绪?他不知道。
只是,并不怎么好受。
陈懷衡又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欺负她。
为什么要去打她。
妙珠是个不可多得的,听话的乖孩子。
陈懷衡不知道她的母亲是哪根筋搭错了,犯了什么蠢病才会欺负她。
妙珠觉得陈怀衡今夜也怪无聊的,竟都开始对她那些无趣又肮脏的私事感兴趣了。
这有为什么可说嗎?
她难道还要去同他长篇大论地解释,为什么她的母亲要打她嗎?
想到这里,她竟笑了一声,而后闷闷道:“她是个傻子。”
母亲是个天大的傻子。
“她是怎么死的?你妹妹又是怎么死的?”
怎么就都死了呢。
母亲是怎么死的。
妙珠现在再回想起来,竟发现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自从小妹死后,妙珠便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还在和各种各样的男人睡觉,妙珠浑浑噩噩度日,每天都在想着小妹。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了十来日,她的外祖不知道是从哪里给她找了户人家,说是要买走她去做童养媳。
妙珠害怕,晚上的时候又趴在母亲的怀中哭,可母亲又犯了傻病,听到她哭,还只是在那里傻呵呵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