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两人也不曾走开多远,只站在一旁没甚人的地方闲话。
  陈怀衡问她:“怎回来这般突然,也不说一声。”
  施宁煦倒是无所谓:“我又不是一个人偷跑回来的,左右有哥哥在,出不了什么事。”
  陈怀衡又问:“伤可是真的养透了?还是你哥唬弄我来的?”
  当初陈怀衡在北疆打仗,最后还是上了战场,差点丧命,最后是施总督为他挡了一箭才躲了过去。而施宁煦的病也是在那段时间留下的,那段时日,后方爆发时疫,她忙前忙后,不小心染上了病,又逢父亲战死,悲痛交加,差点也没挺过去。
  北伐的大获全胜是史书上面为人称道的一笔,保卫家国的成就却用无数人的血肉铸成。
  铁骑之下,众生平等。
  那感觉实在不大好,以至于陈怀衡在史书上亲手书写下了这么一笔却也没多觉骄傲。
  好在那回施宁煦后面算是挺过去了,挨到了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只是,身上还是不免落下了病根。
  陈怀衡班师回朝后,就让施宁煦在皇宫里头养病,他那段时日太忙,北伐之后,他急需在朝中立足,而留施宁煦在宫中养病,总是想着亲自照拂才放心,便径自将人安放在了偏殿,平常若是得了空照顾起来也方便太多。
  那个时候,宁煦的病真的很糟糕,从北疆回来后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稍不留神就要丢了命。
  陈怀衡实在放心不下,哪里还去顾及其他的那些东西。
  后来,听闻远方有溪山,溪山有子明大师,大师医术了得,有回春之术。
  陈怀衡和施枕谦就商量着将施宁煦送去溪山。
  施枕谦上回说施宁煦的病养好了,陈怀衡还是不大放心,这回便又多问了一嘴。
  “好了,早就好了,怀衡哥你怎么比哥哥还啰嗦呢。”
  陈怀衡被她嫌啰嗦也没恼,道:“他是个没数的,你想回京城了,往他跟前哭一哭,撒撒娇,他便受不了。”
  施宁煦这便恼了,蹙起了那双漂亮的新月眉,瞪他道:“你怎么这样想我!”
  陈怀衡笑了一声,看她这生龙活虎的样子,才彻底放下心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大多是陈怀衡问她在溪山过得好不好,这两年有没有结实什么新朋友,有没有偷跑出去下山玩等等。
  施宁煦被他问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忙阻了他继续查下去:“够了够了,没有偷偷出去玩,有两三新友,子明大师待我也很好,时常为我做些药膳,我得空就去寻他下棋呢。”
  说完她就摊了摊手,道;“就这些,没旁的了。”
  陈怀衡安静一会,还想说些什么,马上就被施宁煦打断,她想起了一件事,问他道:“好了,别说我了,你和哥哥上回吵架了是吗?”
  上一回施枕谦从宫里头回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叫气不行,问他是怎么了,也只叹气,什么都不肯说。
  施宁煦大约猜出他是和陈怀衡闹了不痛快的事情,可是后面问了几番,他仍是死活都不说是何缘故。
  正好今日有了机会,她便干脆来问了陈怀衡。
  陈怀衡想起那日乾清宫发生的事情,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施枕谦大步往着他们这处来了。
  见他这副样子想来也没猎些什么东西,在外面转了一遭就回来了。
  以往这种时候施枕谦也比谁都起劲,和陈怀衡在一处不玩尽兴是不肯回来的,今日也许还是在因为前些时日的事情憋气,连带着心里头一直不爽利,匆匆射了两匹虎豹就回了这里。
  一回来后不见施宁煦坐在位子上,再看陈怀衡身边的两个宫女在逗弄着一只兔子,却独不见他的身影。
  见到妙珠,又想起那日乾清宫中她的做派,火上心头,但又不好在这样的时候闹些什么。
  扭头又寻了一圈,就发现陈怀衡和施宁煦在不远处不知说着些什么东西。
  他拧了眉,大步往他们的方向去,连声招呼都没打,扯了宁煦的
  手就要直接离开。
  施宁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出了几步。
  “干嘛呢,哥?”
  这又是生些什么气呢。
  谁又惹得他不痛快了?
  施枕谦闷闷道:“你同他有什么好说的,你在外边养病,他早把你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往后少去往他跟前凑。”
  施宁煦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了,道:“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呢,瞎给怀衡哥扣什么帽子。”
  一听施宁煦还在一口一个“怀衡哥”的喊他,施枕谦更是一肚子火,他想起陈怀衡的行径,不知他是把他当什么了,又把他妹妹当什么了,当初说得好好的,他会将宁煦当亲妹妹来疼,就算生了病也会照顾她一辈子......
  结合他们两人平日相处的关系来看,施枕谦自然以为陈怀衡将来是打算娶施宁煦为妻的。不然的话,偏殿那地方,陈怀衡是谁都让去的吗?
  结果呢,宁煦就出去养了个病,陈怀衡转头就有了别的女人,这算什么?
  偏偏施枕谦又没办法说他什么不是。
  身为兄长,自然是希望妹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他也清楚知道,他压根就不可能要求一个皇帝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他最多也只能在道德上谴责陈怀衡,至于其他的方面,他连开口斥责他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样,那口气闷在胸口,越闷越難受,连带着妙珠也一道看不顺眼。
  瞧那两个人都烦得很。
  偏偏施宁煦又还在给陈怀衡说话。
  施枕谦不想叫她知道那些事,怕她会伤心,只气道:“懒得说他了。”
  陈怀衡倒是没将施枕谦的气放在心上,任由他扯着宁煦离开。
  这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便也不再干站着,回了位上。
  大约等到午时,那些还在狩猎的人便尽数回来了,前些个年得头筹的大多是施枕谦,今年他不乐意玩,这头筹便叫另外一个武将得去了。
  陈怀衡赏了东西下去,象征性地说了一些话,便又开了午宴。
  妙珠站了快有一上午,腿早就已经不争气地打颤了,最后还是陈怀衡发现不对劲。
  他见她面色有些发白,问道:“身上不舒服?”
  舒服?
  哪里能舒服。
  妙珠不好意思提及昨日的事情,还想强撑,一旁的卿云就先开了口:“许是昨个儿累着了,她年岁小,第一回经事,身上应当疼着呢。”
  妙珠胆子小,性子腼腆,从床上沾了地后,再提起昨日的事会害臊,到时候只怕又要把疼咽回肚子里头。
  卿云看不下去,便抢着先替她说了。
  陈怀衡听到卿云的话,眉头拧了起来。
  他不知道女人事后会怎么样,他只知道昨日夜里她嘤咛了两句疼,可也从不知道她第二日起来,身上竟会疼得这样厉害。
  宫里头的人在明面都对皮肉之事讳莫如深,陈怀衡从小到大所受过的一些教导更是从不提及女人事后该要如何,男人如何倒有可能会提,可是女人?那是断然没有的,与他无益的事情,那些宫人、老师们也都自然而然地不会让他知道。母亲和父亲之间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并不恩爱,他休想从他们的身上寻到一点可能寻到的启发。
  妙珠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很多东西,妙珠也在他的身上留下很多东西,这是必然的,“第一次”这个字眼总是特殊的,谁来了都是没法否认的。
  在这之前,他唯一切身经历过的情。色香。艳之事,竟然是十四岁梦遗那回后续发生的一系列事,那老嬷嬷同他说过男女之事,可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那时候操心着北疆的事情,哪里还管得着其他的事情。
  而暗里头的事情陈怀衡没接触过,最多就是和施枕谦在北疆的时候,听他说过一些不像样的荤事。可施枕谦总也不会和他说,女人第二日起来身上会疼......
  万事万物皆有起源,很多时候见微知著就能知道事情的大概,可若是没有一点能学习的地方,上哪里知道去?
  总之,陈怀衡在男女之事上也不精明。
  他不精明便也罢了,却又没甚同理心,“共情”二字对他来说实在稀缺,若他能切身去体会一番,也该知道妙珠今日要難受一番。
  可是妙珠不说,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只是想着,自己不疼,自己舒服了,那她也是一样的。
  他快活了,她也会快活。
  昨个儿夜里在水里那番瞧着她最后也是舒服了,今个儿还早早就要起身,后来还是强被他按着才多躺了一会,而起了身后也没见她喊过疼,除了面色憔悴一些,不见异样。
  可妙珠还是太韧了一些。
  今日疼了竟也能憋得这样厉害。
  他放下了手上的筷著,看着妙珠道:“谁教的你疼也一声不吭?”
  笨死了。
  你不喊疼,你委屈了不说,谁来疼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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