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范凤飞扬眉吐气,没驱赶蹲守的媒体,巴不得再给明坤使点绊子。
  他微笑着和记者们说再见,转身,余光一扫,看见了春好。
  春好面无表情,目光凉淡看着他。
  范凤飞一怔,莫名觉得她这眼神挺像秦在水,和男人在一起久了,眼神习惯都不知不觉相似起来。
  他冲朱煊说了些什么;朱煊也瞧春好一眼,点了点头。
  范凤飞朝她走过来。
  他怪异一笑:“来找秦在水?”
  春好脸绷着,不答。
  “聊聊?”
  他目光在春好身上扫视,瞧见了她手腕上的蓝色手串。
  他现在过上了好日子,一些名贵东西也看得出来。
  “秦在水对你可真好。”他说。
  春好:“那是因为我对他也好。”
  她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的。”
  范凤飞一愣,更觉可笑。
  秦在水可真偏心。都是被资助的学生,他念大学时想进明坤,想做项目,秦在水就不同意;可春好念大学,他就把西达所有净水器的项目都给她。
  凭什么。
  范凤飞讥诮:“我倒好奇,秦在水今晚准备去哪落脚。托他的福,明坤一晚上都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春好:“围得水泄不通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范凤飞:“确实是我想要的。”
  他一想到秦在水即将要倒台了,就觉得痛快,“诶,春好,咋俩谈个合作怎么样?”
  “我拉你一把,只要你帮我们作证,我得到的财产,我和你平分,怎么样?我们一起弄死秦家。”
  范凤飞有些兴奋,他给她讲现在的形势:“东村的事已经爆出来了,这种程度的事故,他还是责任人,除非秦在水把其余十九个人复活,否则他绝无全身而退的可能。你是他女朋友,所以你出来作证,最有可信度。”
  春好思绪短暂眩晕一秒,她吸口气转向他:“所以你这次又把自己给卖掉了?”
  范凤飞脸色僵硬。他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油盐不进,和三年前在白沙洲时一模一样。
  秦在水回国前,她三年都找不到工作,只能做销售,竟然一点怨言也没有吗?
  春好轻轻一笑:“范凤飞,我三四年前就和你说过,你想和我合作,可以,你先从长江大桥跳下去。”
  她说:“你跳下去,我一定和你合作。”
  范凤飞再也忍不住:“春好,你谈恋爱脑子谈傻了吧?”
  他往前一步,“那你告诉我,凭什么他能活着?我的亲人就要死掉?”
  春好脊背绷着,她能理解他的痛苦,可这件事的全貌不是这样。
  春好吸口气:“可那是意外。范凤飞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她努力把他往正面的地方引,“秦在水这些年没有帮过你吗?没有帮东村吗?”
  “那是他应该做的!”
  范凤飞声音尖锐起来,他盯着她,“你以为东村为什么是重灾区,是因为他那天要上山!他要去考察,所以那么多人带着他!要是没有他,那些人现在都好好活着!”
  “你现在说这些风凉话,不过是因为死的不是你西村的人。”范凤飞胸膛剧烈起伏,“如果是你的亲人带他进山考察,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你心里怎么想?!”
  春好火气也起来了:“你吼什么吼?会不会好好说话。”
  “我怎么好好说话?”范凤飞再进一步,“不过是因为他姓秦,是秦震清的孙子,是明坤的太子爷,所以他平安无事!所以灾难来了也要让他先走!”
  “他欠我这么多,给我最好的资源就只是安排我进大学当老师。打发叫花子呢。”
  春好肩膀绷住,她死死盯着他。
  范凤飞说完,他长松口气,又冲她一笑:“春好,其实我挺感谢你的。我巴不得他在那次试点里,被你西村的村民给打死,最好打死他。打不死让他滚国外养三年伤我也觉得痛快。”
  春好脸色一白,她嘴唇颤抖。
  两人在一起后,她从没问过秦在水当年的事,秦在水也没主动提起。
  “可惜了。我两次想拉你发大财,你偏不要。”范凤飞耸肩,“你就守着秦在水和西达那点破地方吧。”
  话落,他又看她一眼,讥笑离开。
  -
  秦在水下来的时候,身后跟着钟栎和警卫。
  电梯门一开,有眼尖的记者看见,喊一声:“秦总来了。”
  春好一愣,赶忙抬头。
  记者所在的位置离电梯间还有段距离。
  秦在水轻微一扫,看见春好的位置,她还蹲在消防门边上。
  “好好。”
  他喊一声。
  春好一激灵,忙飞奔过去。
  秦在水出来两步,接住她,拽着她手再度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楼层继续往下。
  春好惊魂未定,也不知是记者的缘故,还是范凤飞那些话。
  她肩绷着,牙齿有些打颤。
  地库安安静静,这个点,高管员工都下班了,也没什么车。
  春好四处看一眼。
  秦在水:“没事,地库没人。”
  春好紧张:“万一呢。”
  “我下来前让安保检查过。”
  春好这才放心。
  秦在水拉开后座,让她先上了车。
  钟栎抄兜跟着
  他俩,“老爷子还不知道你今晚舆论上出事儿了吧。”
  他轻声:“我才知道,零五年秦家封的是这个新闻。”
  “嗯。”
  钟栎一时无言,他傍晚看见这新闻时也吓了一跳。
  “这种真假参半的消息,确实得封。”他说,“不过爆出来,你趁机澄清也好,只是……”
  他百口莫辩。
  那场灾害里,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可似乎又是唯一的罪人。
  秦在水却淡淡开口:“他不是想玩儿这一手么。既然都上称了,就甭想全身而退了。”
  春好见他们两人在车外说话,她也听不见,只能眼巴巴望着。
  两人简单聊完。
  钟栎离开,进了另一辆车。
  秦在水也绕过车尾,坐进车厢。
  司机从一个很隐蔽的出口驶上地面。
  春好:“那……门口的媒体怎么办?”
  秦在水回头,看她忧心忡忡,牵过她手,“明坤有人处理的,不用担心。”
  春好见车上了长安街,她看着北京恢弘庄严的夜景:“我们现在是去哪?来接我的司机说,你要我最近别去你的住处。”
  “我们去爷爷那儿借住一晚。”他说。
  “噢……”春好低落着,脑子还一团乱麻,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什么?爷爷那?”
  秦在水瞧她懵懵的:“你又不是没见过爷爷,怕什么?”
  春好脊背坐直了:“我衣服都没换呢。”
  她脸一热,看眼自己的穿着。她刚从飞机上下来,还背着个托特包,里面还有她在杭州换下的脏衣服……哪有人半夜带着脏衣服上门的。
  秦在水捏捏她手,笑:“没关系,就借住一晚。你小时候穿那么大件的文化衫就去了,爷爷不也没说什么。”
  她小声:“这不一样。”
  秦在水却问:“你不想让我爷爷也当你爷爷?”
  春好被他绕了一下,慢慢回过神。
  她看着他眉眼,安安静静的,窗外灯光澄黄,落在他眼底。
  “不想么?”秦在水观察着她的脸色,又追问一句。
  春好有些拘谨,她搓搓手指,心跳起来:“可现在,身份不一样,你爷爷会喜欢我吗?”
  她眼睛有些闪亮了,却又羞涩。
  “会的。”秦在水说,“他一直都想我有个真心喜欢的人。”
  春好呼吸一滞,愣愣看着他。
  秦在水则缓缓一笑,揽过她肩,车辆也驶入北京金色的车流里。
  -
  快十二点,到了老宅。
  颐和园边一切寂静,也没了城市夜景。夜晚,鸟叫声没有了,偶尔几声虫鸣。
  抬头,远山和塔影隐没在天色里。
  荣姨临时接到消息,披了衣服来给他们开门。
  “秦先生,春好姑娘。”荣姨把门推开,并不意外她与秦在水一块儿出现。
  秦在水:“荣姨,打扰您了。”
  荣姨:“不打扰的。”她看见春好手上的包,“我给您拿吧。”
  春好却有些紧张,她一直在掐秦在水的手:“我自己来就行!”
  说完,她又想起自己没打招呼,赶紧补上:“荣、荣姨好。”
  荣姨哎一声,也不坚持了,她提醒,“你们看着点坎儿——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明坤那边出了些事。过来借住一晚。”
  秦在水感受着她手里的力道,和她在床上时一样用力。
  他瞧她一眼,见她大气不敢出,只好伸手,“包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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