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院中留有几个粗使的仆役,只守一守院门,干一点杂活,灶上活计却是干不利索的。
  “我上外头街市上买些吃喝,将军先沐浴吧。”
  郁青临那些年在江宁城里来来去去,倒是最熟悉的一个。
  “带个人一道去。”南燕雪在屏风后道。
  郁青临在屋里抓了一圈,众人都是风尘仆仆的,只有小吉和仆妇守着行李坐马车,看着还算齐整。
  仆妇得留下伺候南燕雪,郁青临对小吉笑道:“走,上夜市买些吃的回来。”
  这夜市至三更而不绝,来时就瞧见灯火热闹,两人方从院里出去,迎面就碰上了敲着梆子卖炸鹌鹑的小贩。
  “炸鹌鹑香是香,就是肉少,还是去买炉鸭吧。”
  郁青临想着家里那几人赶路疲乏,饿透了一定会想吃面,就先去馆子里点了几碗干挑面。
  面在漏勺里跳三跳,沥干了水,淋上鲜熬的猪油和浇头老卤。
  “浇头要三碗酱排骨咸菜笋丝、四碗辣肉兰花干,再要一碟鳝丝和猪肝。”
  郁青临留下小吉等面,又往那炉鸭铺子去了。
  来了江宁怎能不吃炉鸭?郁青临看好的那一家炉鸭铺子又是买卖最好的,挤得全是人,店家手起刀落,满耳都是斩鸭子的声音。
  郁青临一心想着要买几只鸭子才够,不留神叫人重重杵了一下,往那剁鸭子的案板上扑去。
  他下意识用手一撑,却正把自己的五指摆在了刀下。
  店家吓了一大跳,连忙刹住动作,喊道:“别挤,都别挤,我这正斩呢!一个不留神,吃鸭子还得搭进去一根手指!”
  郁青临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提了一把,虽没什么用处,但还是谢过那人,又对店家道:“这一只我方才挨碰了一下,就给我吧。另再给我一只,一共两只,斩大块些。”
  他吩咐了这一气,见那人还在看他,便笑道:“多谢阁下。”
  “不妨。”那人打量着郁青临,道:“夜食两整只,不嫌肥腻吗?”
  “家里人多,吃得完。”郁青临道:“阁下若怕腻,可以去前头卖些香饮子来喝。”
  “可有什么能荐的?”那人生得冷峻,看着也不像个健谈的,却是一句接一句问。
  郁青临提了炉鸭在手,道:“夜深了不好贪饮凉物,我打算买紫苏饮子,阁下若是觉得饮子单薄,那家的琥珀浓也很醇香。喝了虽好睡些,但以酒助眠后半夜易醒,晨起身子也不够爽利,还是少为较好。”
  “琥珀浓?听着像味甜酒,可是家中女眷爱喝的?”那人似乎也想买饮子,跟在郁青临身侧。
  郁青临瞧他走路时含胸拔背,肩沉肘坠,如乔五、乔八那般,像是习武之人。
  “琥珀浓说的是酒水色头,其实这酒并不甜腻。而且我家院君不喜甜酒,药酒都比甜酒好。”
  郁青临谈起南燕雪时眉眼俱笑,他正将装饮子的钵子递给卖香饮的娘子,未曾留意那人瞬间阴寒的面色。
  饮子装了满满一钵,郁青临正要接过,那人却伸手一截,道:“你这般羸弱,我帮你提回去吧。”
  “羸弱,我?”郁青临有点无语,想要推拒,“怎敢劳烦阁下,我拿得动。”
  那人将钵子提在手中,转而问:“院君?听谈吐也是念过书的,何以会入赘呢?”
  郁青临心头有些怪异,只道:“是我之幸。”
  “可是因为人家富庶貌美,地位超然?”
  这话听起来就有些过分了,郁青临又瞧了那人一眼,见他目视前方,神情沉稳,倒不似什么猥琐宵小之辈。
  他本打算笑笑就算了,岂料收回视线时,瞧见那人腰上束着一笛,露在外头的顶部透白如玉,但又有密密孔隙。
  这是骨笛。
  郁青临不由得一顿足。
  那人走了几步,转身睨了他一眼,只见他面沉似水却又倏忽笑道:“岂止啊。”
  第93章 “阿雪别急,就来了。”
  任纵就知道郁青临不是个好东西。
  他一定是个奸猾无耻,狡诈媚上的贱种。
  果不其然。
  看他这张**的脸,如此谄媚的做派,就叫人觉得恶心!哪有半分男儿气概!
  南燕雪被他迷惑,竟然要同他成婚。
  做个取乐的玩意已经是大大的抬举他了,他居然还敢算计名分!
  “噢?”任纵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倒不显,只道:“那她还有何种好处呢?”
  “数不胜数,”郁青临轻轻摇头,道:“我不愿讲与外人知晓。”
  任纵神情稍裂,只这时小吉提着食盒追了上来,郁青临转首看去,将炉鸭交给他,走上前要去拿任纵手中的陶钵。
  “阁下拿了这几步路,也多谢了,眼下交还给我吧。”
  任纵一时不松手,郁青临托住钵底,直接掰开两耳上的铁丝,将一钵饮子捧在怀中,只留了根弯弯铁提梁在他手心里。
  “这饮子不过五文,怎么急得像是我要拿着不给了?”
  任纵上前一步,将那根提梁又穿了回去,他的声音很轻,所以话里的情绪都很含糊。
  小吉看得莫名其妙,走过来将轻便的炉鸭给郁青临,小心翼翼提住这钵饮子。
  郁青临见这人神情淡淡,没有丝毫怒意,以为是自己敏感,将个古怪路人也认成了那位元帅。
  骨笛虽少见,但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除了鹰骨之外,还有鹤骨、鹿骨乃至人骨,都可以用来制作骨笛。
  “夜深了,不好耽误阁下时间,”郁青临心头犹疑不定,寻了句闲话道:“阁下也早些回去吧,炉鸭热吃皮脆如纸,冷了会韧一点。”
  任纵瞧着他避开闹市往后头民居巷子里去了,不由在心中鄙夷道:“细如妇人,音气卑弱,真不知有个什么好的!”
  郁青临走过巷子下意识还回头瞧了一眼,那人已经离开,饮子摊的幡子在夜风中轻摇。
  小吉道:“您看什么呢?方才那人是谁?”
  郁青临有些吃不准,摇了摇头道:“不认的,气势同五哥有些像,但言谈一点也不似五哥那样有度,是个萍水相逢就喜欢窥人私隐的怪人。”
  回去时,院中几人都坐在桌前等食,乖巧的样子看得郁青临失笑。
  他留了自己和南燕雪那份端到后头去,只见她倚在窗边,正用干帕擦湿发。
  这小小民宅没有高阶门阈,不过平房一座,敦敦实实嵌在地上,又不似府中灯火明亮,但因有南燕雪在,使得陋室腾香,端是月朦胧,鸟朦胧,美人也朦胧。
  “怎么了?”南燕雪用筷子拨一拨面,又指头拨一拨他刚沐浴完还有些泛潮的衣襟,“发什么呆?”
  郁青临有些不好意思提自己碰见个佩有骨笛的人就以为是任纵,显得他像个难驱的心魔,只道:“明日就要去衙门把户籍落定,我倒胡思乱想起来。”
  南燕雪道:“没几个时辰就天亮了,不如别睡了,只等着官衙一开门,你就杀进去叫人把易籍的文书拿来。”
  郁青临失笑,道:“歇还是要歇的,明日不还得去蒋府吗?余甘子信中总说一切都好,但还是得亲眼见一见她。”
  南燕雪的头发还没干透,坐在院中微风处晾发。
  “就不能等晴好的日子再洗头吗?”郁青临用梳子沾了些山茶油替她润发,南燕雪仰在躺椅上数星星,道:“沐浴时已经弄湿了,索性就洗了。天气都暖和了,你怎么还念叨。”
  “湿着发不能睡下,耽误休息。”郁青临道。
  “我倒不困。”南燕雪道。
  说不困的人自己先睡着了,郁青临只得用绸子在她额前束了一圈,免得她着风,又用宽齿的梳子一遍遍梳理她的长发,好让水汽快些发散。
  “不困不困,还说不困,小猪一只。”郁青临靠在她边上小憩了片刻,醒来后见她还合着眼,便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自语道:“若是像猫儿那样,自己舔舔就一身光溜溜的毛,不知省却多少功夫,可那也叫我没了趣儿。”
  在这小宅里一切从简,南燕雪的头发是用茶麸洗的,本有些发涩,被郁青临用山茶油一点点润开,干了几分后摸起来就丝滑滑的。
  他俯身要将南燕雪抱进屋去,手刚刚挽进她的后颈和腿窝处,鼻子就被捏住了。
  “你才是猪。”南燕雪拽着郁青临的衣襟,又道:“我非瞧瞧你怎么能把自己舔得一身顺毛。”
  郁青临把她抱起来,南燕雪就势挺起了腰肢捧住他的脸蛋亲他的唇。
  夜市将休,更夫的梆子声四起,不仅仅是报时,也是催促商贩打扫街面,待到早市开的时候,这街面上又是干干净净的了。
  “将军勿怪,我可不是什么长舌嘶嘶的蛇妖。”
  南燕雪听得此话,拧眉露出意动色,郁青临一只手正覆在她裙下,也愈发揉搓起来,唇间不住轻语,甚是惑人。
  “又不似猫儿体柔,折弯自如。我可舔不到自己,但你这身上不论哪处,我都是舔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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