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余甘子完全是胡思乱想,她忽觉得耳侧有风,一转脸,鼻唇都蹭上了热热的腮帮子。
  “你想什么呢?”
  辛符搓了搓脸颊,背靠栏杆上往后抻了抻身子,觉得脸上怎么止不住的痒?他又狠狠挠了两下,半边脸就红浮起来了。
  余甘子在想成婚的事。
  ‘女子若是成婚,户籍随夫君变动,即便蒋家不肯,将军也应该能摆平。届时我的户籍也就落在将军府了。’
  余甘子咬了咬唇,笑了起来。
  “又傻笑什么?”辛符问。
  余甘子在笑辛符傻,在笑自己傻。
  ‘再或者,请骆女使为我引荐去做女使,届时户籍转入内廷吏部,也算一条路子。可我哑疾难愈,不知该如何谋求前路。’
  余甘子心里想了许多事,但一句话也没有。
  辛符仰在栏杆上看看天,又看看她,看看云,又看看她,看看鸟,又看看她。
  脸颊越挠越红,血丝都抓出来了。
  余甘子看不过眼,轻轻抓住他的腕子,把帕子吊下去沾了点溪水又拧干,冰冰凉凉覆在他脸上。
  “用不用整张脸都给我盖上?我都瞧不见你了。”
  好像是因为辛符这句话,余甘子凑了过来,离他很近,近到丝帕好像一层薄薄烟霭,辛符只要吹一下,就能散掉。
  但这口气被软软地堵上了,辛符一时间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被余甘子渡了一缸酒,叫他醉醺醺的。
  帕子将掉下来时,辛符酒醒三分,忽然一抬手不知是想要抓住什么,可烟霭一散,余甘子也不见了,回廊上空空如也,而他只来得及将那张要掉落的帕子捂在唇上。
  “你被猫挠了?我看看。”
  郁青临把在道上鬼鬼祟祟的辛符提进屋里来,掰过他的脸看着那些红痕不解地问。
  南燕雪瞄了眼就忍不住发笑,道:“笨蛋,一看就是人指甲挠的。”
  “谁能扇你?”郁青临更纳闷了,转身去拿伤药,随口道:“余甘子?”
  “她才不会扇我!”辛符一下蹦老高,嘴里碎碎嚼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就跑走了。
  “这叽里咕噜念叨什么呢?孩子大了真是毛病多了。”郁青临很纳闷,又道:“还是小铃铛这个年岁好,心事浅薄,一眼就望得到底。就跟饭量一样,摸摸肚皮就知道他吃得够不够。”
  南燕雪失笑,瞧了瞧外头昏昏天色,道:“辛符的夜盲可是有些见好?还是说摸透了这府里的方位,方才我见他窜出去,身法利索,半点停滞都没有。”
  “应该是摸透了吧。他硬生生逼着自己适应了黑暗,近来还喜欢在夜里练剑,小子没规矩,跑去骆女使院里给她老人家耍剑看,也是好福气,余甘子还给他弹筝相和呢。”郁青临想了想,又道:“不过,但他前次发烧高热,余甘子几人来探望他。余甘子坐在床边给他换凉帕时,他忽然睁开了眼,叫了她一声。我那时在外间配药,烛火被风吹掉了,小盘进里屋拿走了油灯来点,内室昏昏,只有从外间沁进来的光,他却清楚知道那是余甘子。”
  “那倒不一定了,说不准是闻出来了。”南燕雪道,余甘子最有女儿香了。
  郁青临把没用到的伤药摆回去,就听见乔五在外道:“将军,魏氏求见。”
  “五哥,怎么是你亲自来传话?”郁青临把门打开,乔五恭敬道:“公子。”
  他们各叫各的,各论各的。
  “这个时辰,只她一个人来了?”南燕雪道:“小旗午后明明说她是同南期诚一起进城的。”
  “是,就她一个,裹着披风,遮遮掩掩怕被人瞧见的样子。”乔五道。
  南燕雪怎么会想把良宵浪费在魏氏身上,只不过她有个庶兄是高老将军的副手,同将军府里一众人其实都有些交情,所以才会是乔五亲自来通传。
  “罢了,看在魏长史的面上,叫她进来吧。”
  南燕雪起身往偏厅去见魏氏,偏厅里冷了多日,炭盆一下烧不透。
  但她又懒得添衣,郁青临给她披了袄子又被拂掉。
  郁青临只得在小炉上滚烧起了一壶姜蜜茶,香气一腾烧开来,闻着先叫人觉得心头发暖了。
  “蜜是崖蜜,姜是陈干姜,放了两粒乌梅肉,将军不用怕姜的燥性,不会喉咙不适的。”
  郁青临给南燕雪斟了一杯,退到帘后看书去了。
  南燕雪召来仆妇,道:“给灌个汤婆子,送到软榻上。”
  厅堂里一下烧不透,帘后就更暖得慢了。
  魏氏进来时,只觉满屋辛香气,南燕雪歇在暖光里,姿态慵懒,只是抬眸一扫她,目光如刀剐过。
  “将军万安。”魏氏连忙行礼。
  “这么晚来,该不是给我请安的。”
  南燕雪没看出她有一点和魏长使相像的地方,同父异母,也差得多了。
  “将军知我来意,”魏氏倒是个软嗓子,“我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想请将军出面,以正门风。”
  南燕雪笑道:“南家门风是差,在泰兴就是地头蛇,药田明明都划到我名下了,居然还敢瞒报当年的收成,南榕山、南榕林这兄弟两人贪得无厌,盘剥药户。不过如今也好了几分,南榕山病了,南榕林失势,药局也勉强有个药局的样,冬月里防风寒的汤药都浓几分。这样论起来,我其实已经出力不少。”
  魏氏暗骂南燕雪无耻,心知肚明却故作满嘴的糊涂调。
  “这些,我倒是不清楚的,也,也不好议论长辈。”魏氏稳住气,又道:“我知道将军是顾忌亲缘,可那一位又何曾把将军您当过自己的嫡亲孙女呢?将军可知我婆母是怎么死的!?她就是觉察了那道观里的丑事!想要查个清楚,结果被害了!何等歹毒啊!将军,您想一想,难道不心寒吗?”
  南燕雪心道,‘这还用你说,我早知吴卿华狠辣。’
  魏氏说的几乎落泪,她委屈透顶,长房长媳本该体体面面,却是满府的妖魔鬼怪,各个要指着大房要害他们。
  第90章 “捆我做什么?”
  “咱们南家人论起来也有皇家血脉,也是书香人家,被这一桩奸情混淆了血统,到底地底下都要被县主指着鼻子骂,将军是咱们这一辈中的翘楚,又被那吴氏嗟磨多年,难道不想趁这个机会,也为您那父亲喊一喊冤吗?嫡亲的骨血早就埋在青山,奸生子却有妻有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毒妇才会做得出这样的事!?”魏氏说得声泪俱下。
  南燕雪啜了一口甜暖的姜茶,道:“魏氏,你说的这样信誓旦旦,可有凭证?我虽与南府断亲,但这事落在旁人眼里,总是我一个孙辈出面说祖母与人有染,又说小叔是奸生子,你这样拱火,只当我是傻子不成?这事与我而言,到底有个什么好的?泄愤?我恨的人太多,吴卿华她在其中,简直有些太轻飘了。”
  “凭证?郑郎中就是人证!”魏氏其实知道证据不够,所以才来求南燕雪的。
  “老的死了,小的谁信?”
  “将军是见过那妖道的!南榕峰的样貌瞧不出,您看他大儿子南期轩,他,他简直就是那妖道翻了模子印下来的!?”
  南燕雪微微一笑,道:“是吗?南期轩脸上划了那样一道,我倒是瞧不出了。”
  南燕雪含笑说的这话叫魏氏悚然失言,半晌才强撑着道:“哼,也是老天开眼。”
  一瞧她的神色,南燕雪就知道南期轩乃至黄妈妈的事都同大房脱不了干系,只是这冤债理不出个头绪来,她也没打算逼供,她还是不想沾手。
  可魏氏不觉这是南燕雪留情,反而是她偏袒四房!
  “将军难道要为了偏袒奸生子而惹一身骚吗?”魏氏肃了肃容,面上流露出那种上京贵女独有的傲慢,“若是早几年败露,奸生子可是要沉塘的,如今么,南榕峰合该在户籍上注明‘奸生’!还有什么脸面做官,该去服徭役才是!奸生子更是三代不得科考,不得从事正业,只得与贱民通婚!”
  “你有这证据送吴卿华下狱吗?”南燕雪道:“别忘了,早年间她替南榕山铺路也费心费钱,虽为继母,也不曾苛待,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到时候别被她反将一军,才真叫全家完蛋。”
  “证据?!”魏氏见不得南燕雪这置身事外还替吴卿华说话的样子,怒道:“将军以为我豁不开脸面吗?这事闹大了到底是谁没了脸皮?将军也是吴氏血脉,不怕受了牵连,好容易得来的军功也丢了?”
  魏氏自以为见识多,实则是个天真的。
  南燕雪嗤笑出声,道:“我的军功难道是世袭来的?大不了,我姓罗去,又不非得姓南,军功是跟着我走,不跟着南姓走。”
  魏氏不知要怎么反驳这话才好,口不择言道:“将军如今已经不在战场上,不知这军功还能管几年好?”
  “这话说的,莫不是在影射什么?”南燕雪见魏氏面色发怵,又道:“今是给魏长使面子才见了你,否则你就是外头跪到天亮,我都懒得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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