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阿等知道郁青临是在庄子上出的事,怎么说都有秦青识人不明的错处,他心里沉重,又道:“施夫子好几天没见过他了,今早还说想同他一并用午膳呢,我说小夫子在忙药田的事不得空,但是施夫子好像看出我在撒谎了。”
  小孩总把撒谎的事情看得比天大,辛符吸了吸鼻子,道:“就你撒个谎最露馅,眼睛不是看天就是找地缝,龙三叔不是教过吗?撒谎看着人家鼻骨这一块显得最真了,咱们出去玩多少次都是因为你露马脚才被将军逮了。”
  余甘子用团扇轻轻在辛符鼻梁上敲了一下,辛符夸张地‘哎呦’了一声,道:“甜儿,我又没说错。”
  阿等忽然哭起来,急得三个少年急急忙忙扑过去捂他,结果一个叠一个,差点把最底下的阿等也压出一个脑震伤来。
  郁青临怎么可能不醒,只等他费劲睁开眼,辛符和小盘早就把张着嘴嚎啕大哭的阿等拖了出去。
  再过了不知多久,就是骆女使和南燕雪在窗下说旧事了。
  郁青临这些天睡睡醒醒的,非常热闹。
  小吉端来汤药搁在案几上,南燕雪道:“喝了药再睡会。”
  “将军要走了吗?”郁青临有些舍得不她。
  “等你睡了再走。”南燕雪见他遭了这样大的罪还似享福般高兴,简直是个傻子。
  郁青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躺在薄被里望着南燕雪,南燕雪并不催他闭眼,只安静地看着他。
  郁青临不知道南燕雪在想什么,只觉得她好像有点难过。是因为他的伤势,还是因为任纵的恶劣呢?
  “将军能只想着我吗?”郁青临道。
  南燕雪道:“别撒娇。”
  “就眼下这么一会功夫,只想着我。”郁青临道:“等将军出了这门,再操心府上的其他人事。”
  别想燕北,别想那贱人。
  南燕雪翘了翘唇,道:“那是要我牢牢记住这你这满头纱,打的结还像个兔子样?”
  郁青临不知自己是这样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默默拉起被子盖住头脸。
  南燕雪起身轻轻扯下被子,垂眸看着郁青临的眼,抚了抚他的脸。
  小郎中还是纯情好哄的,眼睛都亮了,眼神都化开了。
  “睡吧。”
  南燕雪比药还镇痛理气,郁青临闭上眼,不多时就睡着了。
  她准备走的时候,小吉来报,说施夫子来了。
  “老夫子知道了?”南燕雪问,“谁说的?”
  “老夫子自己猜到了,郁郎中每天必定给他送一餐饭,连着好几天都不见人,怎么会不起疑呢?也是大吉没当心,今早给施夫子送的是薄荷金银花茶,原本说去药田就是为了这两样,如今都喝上了,怎么可能还不见人呢?”小吉道。
  “让老夫子进来吧。”南燕雪道。
  施夫子脚步匆匆,看得出有些焦急。
  “噢,将军。”他行了一礼,道:“是不是青临出了什么事。”
  “在庄子上受了伤,所以一直在静养,不想叫夫子担心,所以让他们瞒着您。”南燕雪道:“夫子莫怪。”
  施夫子连连摆手,往屋里去,撩开纱帐见他额上缠着绷带,顿时心疼不已,怕自己出声扰了他休息,捂着嘴走了出来。
  “这孩子聪慧良善,可总是这样命途多舛。”施夫子叹道。
  “青临两字,是您给他取的吧。”南燕雪问。
  施夫子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一瞧他,就如青青杨柳,风临玉户。‘度’这个名也不错,倒契合了他做郎中这条路。”
  南燕雪垂了垂眸,道:“夫子不觉得可惜吗?”
  “觉得,也不觉得。”施夫子道:“人的境遇很难说啊,他若是继续学业,说不准就成了我女婿。”
  “那这样说来,施夫子是嫌弃他失了前程,所以才把女儿另嫁了?”南燕雪道。
  “将军觉得我是这样的人?”施夫子同南燕雪又在窗前的两把椅上坐下,道:“我那女儿爱花,嫁了个种花的小子,去河南府卖花去了。谁叫青临只会种药不会种花呢。”
  施夫子明显是玩笑,南燕雪道:“种药种花都是相通的,前院的白芍开花时就像落了一群白鸽。”
  施夫子有些放了心,道:“将军待青临有心了。”
  “夫子可别说这样的话,人心瞬息万变。”南燕雪道。
  施夫子默了一会,道:“余甘子是蒋家四房的姑娘吧?”
  “是。”南燕雪道。
  “难怪我觉得似曾相识,”施夫子道:“从官学辞了差事之后,蒋家书塾曾请我去讲几日课,蒋家共有六房人,孩子多得很。课间,我去更衣,在花窗下瞥见几个孩子在一块,其中就有余甘子,她似乎是想来书塾听课,但其他几个孩子不许她来,言语奚落。我本想出言阻止,却听其中一个孩子说了句,‘你又念不得国子监,听什么课?就算是你家那舅舅,你娘还不是让他顶了人家的名头进的国子监,绣花枕头一包草,全是废物。’”
  施夫子都说到这份上了,南燕雪哪里还能不明白,皱眉道:“南期仁与他并不是同年啊。”
  “入学并非同年,结业却是同年,南期仁以身子不适为由多延了一年,一年后写出的文章就好多了,可以想见,都是代笔。”施夫子道。
  “所以他的文章是叫南期仁顶了去?”
  南燕雪也曾奇怪南期仁怎么能进国子监,还以为是南榕山花了银子,又或者是南期诚的岳家帮了忙,没想到是南静恬直接行事。
  她看向施夫子,道:“夫子告诉他了吗?”
  “没有。”施夫子摇了摇头,“我怕他又因此失了容身之处。”
  “不至于,这也只是仇上加仇,小郎中受得住。”南燕雪道。
  “仇上加仇?”施夫子看了南燕雪一眼,觉得南家对于郁青临来说简直是情仇劫数。
  “夫子不要叹气。”
  将军府里这么多人,就算对郁青临再好,其实都是站在南燕雪这一侧看待郁青临的,哪怕是余甘子和骆女使。只有施夫子是例外,他是唯一一个站在郁青临这边望向南燕雪的,他还敢拿话试探南燕雪的心意,想掂量掂量自己这个小学生在她这位大将军心里有无分量。
  “以后不会再叫他受伤遭难了。”
  虽得了南燕雪这句承诺,施夫子又疑道:“怎么,他,他竟不是意外伤成这样的?”
  “是因为我的缘故。”南燕雪道。
  施夫子深吸了一口气,想叹的时候又想起南燕雪让他别叹气,老夫子小心翼翼地吹了出来,唇上胡子飞飞,还不小心吹出了两声哨。
  施夫子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这几日来书塾求学的人家多了些,其中有些好苗子,我倒是想收的,只不过……
  “夫子觉得可以就收了吧,我不管他们家里人是否有别的心思,但书塾只是书塾,书念得如何,到底也是看个人的本事。”南燕雪道。
  施夫子点点头,又进屋去看了郁青临一眼,回书塾去了。
  晚膳前给郁青临针灸换药的郎中来了,一通忙活后离去。
  小吉给他端来晚膳,伺候他吃喝,画苑里安宁祥和。
  只白天人一波接一波,天一黑怎么谁都不来了,只有虎子和小鹿贪他屋子里的凉气,舒舒服服找了个位置躺下。
  小吉见郁青临似乎有点失落,便去西边瞧瞧情况,回来后却是顾左右而言他。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郁青临要下床,才一动,顿感一阵晕眩。
  小吉忙是按住他,道:“就,就是不知谁家给将军送来了一对双生子,大家都,都在看热闹。”
  “双生子?要进书塾念书,还是遗弃在府门口的?”郁青临还以为是小娃娃,见小吉满脸局促,睁大眼道:“什,什么叫给将军的双生子?”
  第65章 “可明明是我,是我先的。”
  给郁青临针灸换药的郎中是外头请来的,他受伤的消息自然也在有心人当中传开了。
  这对双生子就是趁着这个空档被递进来的,南燕雪撩开其中一个的帷帽看了看,只见白纱下的面孔垂着眼,神情胆怯,像只被捉在笼中的雀。
  她又撩开另一个看了看,虽是双生子,这个却大胆得多,一下望住了南燕雪的眼睛,目光流转,极是勾魂。
  “将军。”他青涩地唤道。
  “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南燕雪问。
  “奴是弟弟。”
  “奴,奴是哥哥。”
  “像也不像。”南燕雪轻轻一拨哥哥的脸蛋,见他腮上有一颗泛蓝的泪痣,而弟弟脸上却光洁如玉,“还真是挺有趣的,吴氏还说什么?”
  “夫人只叫奴来伺候将军。”弟弟道。
  “无价?岂不是任由她开价?”南燕雪收回手,白纱荡了回去,遮住两张美人面。
  小芦在边上探头探脑的,南燕雪见她眼睛眨啊眨,道:“给你一个?”
  “拿来干嘛?”小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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