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是的,理论上那确实是可以成功的,如果碳基生物的平衡被打破,新物质介入...我已经开始实验了,样本当然要挑选最漂亮的,在最开始的进行阶段,这真是令我不舒服。”
笔记戛然而止。
罗莎仍然有很多困惑,她记住了全部内容,把看完的笔记内页销毁,绝不能让它落入何塞手中。
很难想象他如果知道了不老药或将存在,会给人类带来何等灾难。
特里曾经说的对,那将是七大区的末日。
罗莎把手放在笔记本上,关于它的主人,她甚至都不认识那个人,但是她们在时隔二十年之后取得了某种心意连接。
堪称奇异的共鸣。
那种共鸣是笔记里的人在千里之外,而看到的人却并不觉得孤单。
笔记缓释了她的痛苦。
罗莎对罗莎蒙德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她的思想凝练,笔记流畅,推理写的尤为漂亮,令人叹服,她有过哪些经历,是怎么发现物质毫的?以及她到底长什么样子,真的跟教授说的那样跟自己长得很像么?
可惜她没能留下一张照片。
罗莎去搜索了下第一届祭品游戏,没有胜者,扑朔迷离,只有廖廖的几篇后来的报道隐晦暗示,那时即便赢了,就地扑杀。
她忽然想到了银宫收纳柜里的那张照片,她跟麦克拉特曾经在梅尔就职典礼那天不慎撞见了,如果说照片上真的是年轻的罗素教授,那或许上面也会有罗莎蒙德。
那张照片就在何塞的柜子里,但她不能贸然去找了,何塞生性多疑,她担心会暴露。
罗素教授已经失联很久了,罗莎必须让自己装作毫不在意,不动声色。
越是悲伤,越要警惕。
她委托麦克拉特调查罗莎蒙德,或许他会有所发现。
第84章 thepast前尘
为
了讓麥克拉特搜索更精细,罗莎给他提示了银宫柜底的那張照片。
几天后,麥克拉特出现在她面前,表情蒙着阴影。
“你拿到照片了吗?”
麥克拉特把殘缺的照片递给罗莎,罗莎很认真地分辨,她看到了一个乌发黑瞳的女孩,呼吸微微凝滞。
是的,她从未见过她,但是确认这就是罗莎蒙德。
少女天才古怪的眉梢眼角,隔着二十年的光阴意气风发。
罗莎沉浸在一遍遍注视中,等察觉麥克拉特情况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
事情的调查出了结果,但他却神情黯淡,如此萎靡。
“怎么了?”
麦克拉特那雙美丽的蔚蓝色眸子在冷光中颤动,他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罗莎说:“这个黑发女人,罗莎蒙德,是我的母親,她死在了第一届祭品游戏的赛场。”
他的声音泛着死水微澜的轻灵:“圣賓叶家没有私生子,但何塞圣賓叶,我尊敬的兄长,是我的父親。”
不...罗莎内心震荡。
她几乎同时明白了罗莎蒙德在笔记里记载的到底是什么。
选择最漂亮的样本,在最开始的阶段...
罗莎蒙德是一个科学怪才,她已经发现了研制不老药的方法,用特殊物质——毫元素作为介入,注入人体,实现长生的目的。
为了实验成功率,她决定从胚胎开始。
她将自己作为母本,找一个漂亮男人作为父本,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将毫元素摄入,就已经遇害了。
在实验最开始阶段她感到不舒服,因为那时她已经怀孕,肚子里孕育了麦克拉特。
她是麦克拉特的母親。
而何塞,是麦克拉特的父亲。
荒诞又虚幻的感觉在撕扯心瓣。
麦克拉特缓缓跪在地上,垂下高傲的头,此刻,巨大的悲伤几乎要把他摧毁,他失去了信仰,抱住罗莎的腿,把脸埋在她大腿上。
“rosa,我们都是一样的,我是贱民的孩子,是家族的耻辱。”
“我有什么资格嘲笑你呢?”
“我比你更卑贱。”
罗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但同时一种難以名状的感情也令她无措。
麦克拉特,是罗莎蒙德留下的种子。
所以他骨子里叛逆,不听训诫,衝动惹事。
她缓慢迟疑地,垂下纤细手臂,用手搭了下他的肩膀,麦克拉特抱住了她,他们緊緊蜷缩,抱住对方的身体,像一对亲密无间的藤蔓,牢牢镶嵌,浓浓撕裂。
“二十年前他好像有过恋人的...”
“也有的或许曾经有过,但被夺走...”
罗莎在麦克拉特怀里闭上眼睛。
二十多年前他曾爱过某个人。
她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影子。
“你知道么,我真的讨厌你,不管是你的脸,还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性格与名字,几乎是一切。”
她终于明白为何他当初会说这样的话。
他当然会讨厌她,不管是她的名字,还是样貌,还是出身,都讓他想起了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他曾经拥有过世间最殘酷的爱,尽管那遗失了。
他把她留在身边,是因为她是罗莎蒙德的替身。
罗莎睁开眼,忽然一种奇异而痛苦的味道包拢过来。
他对她说过,他是干净的,
他说他保证。
眼尾的冷汗已经下来了,
轻易撕裂的恐怖。
她看到那头怪物就站在她和麦克拉特身前。
∽
何塞凭空出现。
“孩子,你们的私情明目張胆。”
知慕少艾,他们的依偎众目睽睽。
多么美好的,灿烂的依偎。
缠绕得如此不分你我,像两朵躺在幽深枯井里,心脏砰砰跳动的花,讓他感到无比剧烈的疼。
为什么他们总是要这样背叛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望着他的女人,她冰冷幽黑的雙眼,没有躲避,静静跟他对峙。
他感觉心脏愈发绞疼,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明明偷情的是她啊。
他无可救药地看着她,冷到发指,胆寒生锈的目光,其中混沌善恶難分。
“过来。”他试图让声音温和。
罗莎没有动弹。
“过来!”
“不要再责怪她了,过错都是您犯下的!”麦克拉特把罗莎护在身后,眼中含着从未有过的痛恨与懊悔,幽怨、哀疮、暗流通通倾泻而出。
“你在说什么?”
麦克拉特抬眸,两双蓝色的,水一样的眼睛冰冷对视:“不是么,父亲。”
万籁俱寂。
何塞声音滴水成冰,尽管神态依然如往常平静。
鲜明的铁灰色冷光中,他的嘴角微微张开裂隙,声音缓缓道:“你已经知道了?”
二十年来的沉重剖开在这一刻,帝国大教堂远远的钟声响起,晚钟像浪一样轰鸣,从肃穆威严的塔顶崩落,每个细胞分子鸣起森森细细的颤栗。
麦克拉特嘶吼:“您告诉我,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圣宾叶家没有私生子。”
“我到底是什么?”
何塞视线静静降落在麦克拉特肩头,看着这个自己亲自抚育成人的骨肉。
他感到肩上那道折磨多年的缓刑,终于迎来了宣判日。
曾经的他怀抱着幼小的婴儿,身上承负了太多,仇恨,屈辱,丑闻......
那至高无上的荣耀,与至高无上的痛苦。
时隔二十年,这一切似乎都被掩埋了。
如今他心口的幕布重新被血淋淋揭开。
愤怒之外,还有解脱。
晚钟声振寰宇,有一种坠落的寂灭快感,软化的骨髓,万千的疲惫,他的目光尖锐微妙,扭曲残忍。
“你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个野种,私生子,圣宾叶的耻辱。”
他召来礼官,举起鞭子,作为对他们不忠的惩罚,要对麦克拉特施刑。
他微笑着看罗莎,逼迫她观看服刑。
罗莎大声哀求他,他已经近乎癫狂了,怀着浓烈恨意,下手极重,每一下都要将皮鞭抽打断裂。
“不,不要打了。”她被费雷从身后控制住,浑身动弹不得。
麦克拉特被鞭子打去半条命,何塞不动声但发狠的力道,麦克拉特低沉凄厉的惨叫,刻意压低的喘息,他的后背血肉模糊。
罗莎垂下眼帘,她用人性凝望着比兽性更残酷的人性,平静的眼眸里已没有眼泪。
她忽然生腾起无穷无尽的力气,用牙拼命撕咬,挣脱了束缚,快得容不得何塞反应,替麦克拉特挡下了最后一鞭子。
衣服被打裂,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贯穿身体,雪白的后背皮开肉绽,她扛下来,趴在麦克拉特背上,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空气压抑得可怕,何塞丢下鞭子,他衝佣人们大喊,暴怒发火,很快医生赶到了。
何塞把罗莎抱起来,牢牢固定在怀里,给她上药时,她疼得一个劲往他胸膛钻,浑身汗湿颤抖,何塞冷漠着脸,啪一下打在她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