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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当然,花的是她的钱。
  罗莎满脸不情愿,结果少年上前来,杵杵她:“身边换人了啊。”
  罗莎认出了她的红头发,惊讶道:“是你吗?”
  “没错,小美女,是我,我们见过好几次面啦。”
  没想到在这里相逢,两人都面露欣喜。
  何塞视线阴沉,以为少年在搭讪,眼神散发出渗人的冷意。
  女孩不禁瞄了他一眼,何塞盯着她,两人气场很不对付的样子。
  她拍拍何塞的肩膀:“放松,老兄,我是女人。”
  “看不出来。”何塞异常刻薄,而且就算是女人也不安全,看看费德丽卡跟她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会带坏她的。
  红发女孩耸耸肩,继續用小刀雕着卡梅奥。
  何塞眯了眯眼,忽然在她装满万宝螺的筐子里发现了自己的钱夹。
  很显然,这家伙是个賊。
  何塞当面戳破了她。
  他以为罗莎会立刻远离这个小贼,没想到她听后愣了下:“哦...”
  何塞皱眉,她这是什么反应?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罗莎看着那些赃物,软软地对女孩说:“你还做这一行吗?”
  “是啊,最近生意不好做。”
  两人对话都很有默契,罗莎其实早就猜到了,当初海伦家珠宝失窃,白教堂的晚宴,其实都有她的身影。
  女孩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哎呀真是的,我刚刚跟他擦肩而过时就顺手拿了,我还以为他不要了呢,喏,既然他跟你是一起的,现在还给你。”
  何塞臭着脸,面露鄙夷,他尤其厌恶偷东西的家伙。
  少女也抱起胸来:“哦,你还不高兴了是吧,你看看他还不高兴了,我要不是看你是她朋友的份上,我的职业道德是不允許我还给你的。”
  罗莎赶紧接过来说谢谢。
  少女继续跟罗莎寒暄,手里飞快雕着万宝螺,雪白的碎屑纷纷撒撒,她们甚至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左一句右一句很投缘地闲聊。
  何塞冷眼旁观,试图拽罗莎的胳膊,黑着脸:“你跟一个贼是朋友?”
  为什么她要结交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
  罗莎抿抿嘴,有点不开心:“我跟我朋友说话呢,你不要打岔。”
  她让他先退到一边去,继续跟女孩聊起天来。
  何塞:......
  罗莎最后跟女孩告别,何塞把雕好的卡梅奥收起来,闷闷的显然生气了。
  他平生最恨小偷,而她居然跟一个贼做朋友。
  在路上罗莎解释说,红发女孩其实不是坏人,而且之前她还在酒吧救过自己,一拳把歹徒揍歪了。
  “哦,酒吧,你去酒吧?”他眯了眯眼,“我们家罗莎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罗莎也没想到自己几句话能捅这么大祸。
  她沉默着,现在自身难保了。
  雨意寒潮降临时,天空愈发昏暗了,海风是吹骨头的,何塞古怪笔直地走在路上,有雨也不躲,被淋成了落汤鸡,他头发衣服都湿透了,湿哒哒的,罗莎从来没见他这么狼狈过。
  她身上出奇的干燥,在暴雨来时,他把大衣脱下来给她披上,上好的羊绒把她捂得密不透风,她完好地回到了私邸,连滴水都没沾。
  空气中漂浮着大地与湿草的味道,罗莎在沙发上看完书,发觉何塞有点不对劲,首先他今天明明很生气,却没有追究她的过错,其次,他已经连续打了第四个喷嚏了,而且动作逐渐迟缓。
  “你是感冒了吗?”
  何塞翘着腿,骄傲又烦恼地看着她,轻蔑道:“我怎么可能感冒。”
  他从不允許自己完美的身体生病。
  当晚,他在床上一病不起,发烧得不像人类正常体温。
  医生们已经来过几轮了,给他注射了药物,夜深时他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睡熟了。
  床上长满杯子,罗莎对他这幅脆弱的样子很新奇,他平时里完全戒掉了自己的情绪,那让他生冷无情,没有生命。
  但其实,那些属于人类的东西或许并没有消失,而是积蓄蛰伏在身体的某处,随着时间形成五光十色的腐蚀。
  何塞口中呼唤着:“rosa.”
  罗莎犹豫了下。
  他又不停在焦急呼唤:“rosa.”
  “嗯,我在。”罗莎试探着,把手握到他手里,他的掌心是如此滚烫。
  也许在他现在最虚弱的时刻,她真的可以杀死他。
  罗莎犹豫要不要去厨房拿把刀,她小心地注视他,他就躺在她身侧,平静如森细血管的搏动与真实,睡着的他看来温柔得多,也因此显得具有人性,仿佛在黑暗中永生。
  但是在此之前,她的必须确认,宛如朝圣般的执着与不解...
  只要确认下就好了。
  她伸出手,犹豫的手指摸到了他的鼻子和眉骨,手掌下是新鲜光滑的皮肤,向下,细嫩地滑动,大胆地落在他胸口。
  她试探地触摸他的心脏,纤细的手指覆在心口,就像在交换脉搏。
  那是规律的跳动的触感,从她的掌心源源不断傳递,她摸到了,有一种落地的感觉。
  但罗莎仍然不确定。
  她弯下身,贴伏在他胸口,直到亲耳听到了那砰砰的跳动声才罢休。
  唉,毁掉第七区的怪物真的是有心的啊。
  “可是你长有心脏做什么呢?”她发出疑惑的叹息,翻过身,安静睡下。
  她在心里做着周密规划,一时冲动的刺杀念头已经放弃,时机并不成熟,他现在还不能死。
  论文比赛还没公布结果,学业,还有妈妈的病情,以及包里的毫,何塞平日里就有翻她书包的习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她会找到妥善位置保存的。
  她缓缓闭上眼,心力强悍,没有后路。
  何塞沉睡的眼皮在她睡着后旋即开了道缝隙,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睁着。
  在梦呓的第一声时,他已经醒了。
  女孩在她的身边静谧喘息,他的眼角微挑。
  他想从她眼中得到什么,某种他极度欠缺的东西。
  他看向黑暗处,那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第79章 bite咬
  何塞做了一场很荒诞的梦,旧事前尘,那时候他年輕,尚且良知未泯,具有现在不多见的慈悲。
  直到从年少无知登上权力巅峰的那一刻。
  王座长滿尖刺,他剥離人性,坐到了尖棘王座最高耸的位置。
  外面天还黑着,男人醒的一如既往提前,他撑起身,穿着冷淡的长衫,身体的病态已然消散,眼睛暗幽幽看了女孩一会儿,離开时不发出一丝声响。
  禮官已经在銀宫候着了,何塞坐在桌前,鼻梁高耸,眼窝深邃,头顶灯光阴咝咝飘过瞳孔暗处,令人心惊胆战。
  哒哒敲着桌面,帝国监狱的审讯也该出结果了。
  “我的老师有说什么吗?”
  禮官恭敬道:“罗素教授什么都没招。”
  何塞赞许这位恩师的勇气,还是很尊敬他的。
  已经很仁慈地破例讓他多活了很多年,眼下为了给他个痛快了结,何塞语调輕快地下令讓
  他们把他送上电椅。
  说完他叉起手指抵住下巴,昨日的疑心并没有扩大,她都那么诚实地说了,还陪了他一整天,主动照顾他,还能怎么样呢。
  一个书墙的名字而已,总不能把她也严刑拷问吧?
  何塞舔舔唇,舌头像野物一样靈活,拷问么...也不是不可以。
  她还有一个小时就醒了,何塞重新洗了遍身体,细细涂抹着香脂。
  他手上带着水滴,打开了收纳柜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了那张旧照片,看了看。
  最右边的断裂处,留下的一缕金发那么刺眼。
  他用万宝螺压住照片,把它完完全全覆盖,只留下罗莎的卡梅奥素像正对着自己,在她的陪伴下,他发觉自己已没有那么憎恶过往了。
  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永远在他身边。
  何塞一直想在她身上找共同之处,可最大的共同似乎是他们丝毫完全不同,他从头到尾散发着可怖谨慎吞噬的兽性,而她身上则有一种美好的神性,仿佛能讓他的伤痕愈合。
  他们是互补的。
  他忍不住细细观赏了会,这幅人物雕像虽然粗糙,但还是活靈活现的,姿态抓的很好,他看到了她的眼睛里充盈着丰沛灵气。
  何塞摸了摸下巴,不得不说,那只小賊的手很巧,把他的罗莎雕刻得这么美。
  他内心宽宥地免去那一份死刑,对禮官下令:“把那只賊找到,大都会的贼窝都要清剿一遍,必须把她揪出来。”
  他给出了外貌描述,红头发,有雀斑,长得像头小母牛。
  禮官滿臉疑惑,这还是人吗?但还是相当敬业地低头领命。
  何塞下楼时步伐放的很慢,少女长发如铅如炭如玉,几十米高的巨型油画被挂在銀宫盘旋而上的楼梯上,供为位极人臣的内阁臣子们瞻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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