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视野昏暗下程意绵没看清他们在干什么,权当是爹爹等晚归的娘回来,毕竟自她小时候爹爹就时常这样。
  “朝朝夜里饿了,我去厨房拿些宵夜。”
  “晚上我让厨房留了鸡丝粥,你去取了就成。”纪凌安恢复了往常神态,“孕晚期时晚上睡不安稳,别让他吃太多,防止睡着后恶心想吐。”
  “女儿明白了。”程意绵着急着给夫郎拿吃食,便没多停留。
  闹别扭的老夫老妻难的恩爱片刻,却被孩子无意间撞见。
  再看彼此,颇有种想笑的心情。
  “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让你屋里的婢女床边守着,省的你醒了要水喝。”纪凌安才不去看程沅沫脸色,不给对方机会转身离去。
  可这笑意啊藏不住,摸着腕上卡的刚刚好的镯子,心里头甜滋滋的。
  *
  屋里头点着灯,青竹坐立难安的等着,总算是盼到了回来的身影,两三步迎了上去。
  “公子可急坏奴才了,您不让奴才跟着,大晚上天黑路滑的,万一摔着怎么办?”
  青竹光顾着看纪凌安有没有受伤,等去留意他神态时,意外察觉喜上眉梢的幸福表情。
  再看手上还抚摸着多出来的镯子,心中大致有了猜测,逗乐的打趣道,“公子,这镯子要收您自己收,首饰柜里奴才可找不到空地放了。”
  “就你贫嘴。”纪凌安娇羞地皱了下鼻。
  “奴才说的是实话,家主见到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公子,今天送这个,明天送那个,奴才瞧着都觉得眼花呢。”青竹乐呵呵道。
  从甜蜜回忆中醒来,想起了什么,纪凌安笑意散去,表情冷了下来,“去将鹿铃喊来,我有话要问他。”
  第10章 第十章“你是去的哪个楼?”……
  鹿铃来的很快,似是知道会找他,进来便主动跪了下来。
  见他打扮的花枝招展是去勾引家主,青竹嫌弃地哼了声,往自家主子身旁一站,大有彻底撕破脸的架势。
  迟迟拖到今晚才算账,里头有纪凌安不愿屈尊降贵和一个下人计较的成分,也有赌气程沅沫的意味在里头。
  如今镯子戴在手腕上,比一切盲目的猜忌更让人安心,也就有了心思收拾心怀不轨之人。
  纪凌安气鹿铃窥视自
  己的妻主,更气自己眼盲救了个忘恩负义之徒,压着情绪再给了鹿铃一次坦白的机会。
  “你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鹿铃垂下脑袋羞于见纪凌安,双手撑在地毯上微微蜷缩着,“不敢再期满公子,奴才对家主确实动了心思。”
  “好你个白眼狼!难为我家公子将你从土富手中救出来。呸!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乱棍打死也不为过!”青竹愤愤道。
  “奴才被欺辱怕了,不想再回到从前随人折辱的日子。奴才看得出来家主是个负责任的人,哪怕只是跟着也能得到不错的待遇。”
  鹿铃擦了擦落下的泪水,哽咽道,“家主对奴才并无心思,倘若有一点点想法,奴才也能按耐受公子恩惠的良心去赌一把。”
  青竹听了他一番不知悔改的话,气的脸红脖子粗,就差跳起来替公子骂街了。
  相反的纪凌安冷静了不少,话题突转,“今夜你知道我跟在后面?”
  “是。”
  “也是你告诉程沅沫我的位置?”纪凌安又问。
  “是。”
  纪凌安深呼吸了口气,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你们在那聊什么?”
  彻底死心的鹿铃不必遮遮掩掩,如实说道,“其实家主把奴才误认为了您,以为是您等她回家。”
  纪凌安眼神悠远了起来,似乎回忆了什么美好的事,表情跟着柔和不少,看向鹿铃少了几分冷冽。
  “当你下决定的那一刻,便知道被发现后是不能留在我身边伺候了,程府也是断断容不下你这样心思的人。”
  纪凌安注视着跪在地上瘦瘦小小的颤抖着肩膀的男子,回忆起了初次救他的时刻,便是如此楚楚可怜。
  终是叹了口气,挥手道,“你去别庄当差吧。那儿缺个洒扫的俾郎,总归能让你吃口饱饭。”
  鹿铃骤然抬头,蓄积的泪水决堤而出,悲痛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原以为犯了这般错误,像青竹说的那样被随意打杀,没想到公子竟留他一条出路,此宽容大度的行为作风令鹿铃心服口服,也更加羞愧难当。
  若他之前还疑惑为何像程沅沫这样处处优秀的女子会一心一意呵护纪凌安这种性子别扭的人,那么现在就是答案。
  *
  偌大的程府少了个伺候的俾郎,如大海少了一捧水,渺小到根本无人在意。
  青竹还为公子鸣不平,好多话梗在心口显在脸上,往那一站周身就燥的厉害。
  纪凌安放下书,“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青竹嘴巴一撅,“奴才就觉得公子也忒轻饶鹿铃了,他可是存了不正当的心思,还留给他一口饭吃,真是便宜了他。”
  纪凌安,“依你看,该如何处理?”
  “依奴才看,就该没收了东西,赶出府,让他自生自灭。”
  青竹的话在纪凌安的意料之内,自小青竹便处处维护着他,知道自己喜欢程沅沫,对待试图抢走他妻主的人,自然是嫉恶如仇的态度。
  “我知你为我不平,但抛开个人喜恶,鹿铃的想法再正常不过。纵然我对他有恩,他做了背弃我之事,我也不想因此而害了条人命。”
  纪凌安怎么能不气鹿铃的行为,可真让他用人命去解气,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
  炎炎夏日蒸的人心浮气躁,程沅沫摇着蒲扇歪在总店柜台后的摇椅上,一晃一晃悠闲自在。
  不过别看她闭着眼睛似在打盹,其实脑子里盘着账本呢,随时能抓个人来问问近期店里出单量。
  “老大,北边的商队来了,就上次跟咱们花满楼喝的那些人。”李储枫敲了敲柜面,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据说北边的商会头头也来了,跟着一块呢。”
  程沅沫摇蒲扇动作一顿,“其他几个商户怎么说?”
  “蠢蠢欲动,想借着机会接下北边的市场呢。”李储枫双手来回搓了下,咧嘴笑道,“不过她们还得看咱们的动向,没咱们牵头,她们也不敢一口气吃那么多。”
  “行!”程沅沫起身,蒲扇膝上一拍,“通知下去都准备准备,接待北方远道而来的贵客。”
  “行咧,那就她们喜欢的老地方!”
  李储枫话音刚落,程沅沫想起糟糕的回忆,郑重地再三叮嘱道,“这次不管什么样,留个脑子清醒的人,抬也给我抬回去,知道了吗?”
  *
  青竹续了蜡烛,不忍地看向熬的眼睛通红的公子,轻声劝说道,“早些时候家主传了话,有应酬要晚些回来,看情况得后半夜了。公子您先去休息,等家主回来奴才喊您。”
  手中的书迟迟未翻页,眉宇间的愁意随着夜色渐浓渐重,愁绪大过困倦。
  纪凌安无声叹了口气,“听李储枫的话音,来的是位大人物,也不清楚酒宴上是怎么个情况,挡酒的人有没有尽责。”
  生意大小纪凌安不关心,他只在乎程沅沫的身体。
  外头忽然吵吵嚷嚷起来,青竹听着动静,眼角一喜,“公子,听起来像是家主回来了。”
  随即纳闷道,“怎么阵仗那么大,是发生了什么吗?”
  纪凌安当即放下书本,跟着一同前去看个情况。
  *
  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架着软瘫的程沅沫,前后跟着人往里头送,没到跟前就闻间浓郁的酒气。
  纪凌安失了平时温和的态度,言辞质问道,“怎么回事?李储枫人呢?”
  送程沅沫回来的手下心虚害怕的很,她们可是听了不少纪公子因为喝酒的事跟程员外吵架。
  连程员外都搞不定的男人,那更别说旁人了,可想而知有多恐怖。
  “李管事也喝多了,被其他姐妹送回去了。”
  手下眼巴巴地瞧着纪凌安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程沅沫忍不住吐了出来,到达零界点,随时能爆发摧毁一切。
  纪凌安取出帕子擦着她嘴角,“程沅沫,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毫无反应。
  纪凌安深呼了口气,嗅到的全是酒味,勉强平复的心情再次沸腾起。
  一把揪住程沅沫的衣领,怒道,“程子美,你现在就给我把眼睛睁开,我数到三!”
  还没数,程沅沫立马站直,“我在!”
  天旋地转,又歪了下去。
  婢女满面愁容,“正君,家主喝多了,估计说什么都听不见,不然等睡醒了再说。”
  “去我屋,不,抬北院吧。”
  *
  分房后程沅沫一直居住在北院,纪凌安憋着口气一次没来看过,没想到这儿竟是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纪凌安坐在床边,瞪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程沅沫,吩咐道,“青竹,你去烧些热水来,我替她擦擦身体,也好睡的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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